“能有办法吗?”
“办法想想总是有的,你先别着急。”许卫秋其实内心也挺慌的,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一旁的长庚见她很是镇定的模样,倒也不再哭了,苦着脸望着她。
许卫秋四下张望着,她知道有一种皂荚树的荚果可以去油污,然而附近好像没有这种果树。
有了……
她脑海闪过了一个主意,这方法不知可不可行,她看了看那块醒目的污渍,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医了。
想到这,她站起来:“长庚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见长庚点点头,她快步往伙房的方向走去。
伙房外,一名杂役正在劈柴,她上前躬身问好:“叔,我想进伙房拿一点草木灰。”
那名杂役很快认出她来,不由得说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主子跟前伺候的赵福小兄弟吗?”
“对,我是。”
“你要草木灰干啥呀?”
“我拿来急用,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两人正说着话,谁也没留意到伙房内一名中年妇人听到两人对话,扭头望了出来。
“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那玩意伙房里头多得是,你尽管进去拿便是。”
“谢谢。”
拜谢过后,许卫秋往伙房走去,刚跨进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向自己望过来,不正是当初在工场上特意关照过自己的厨娘陈大娘么?
她一脸惊喜地唤了对方一声:“陈大娘。”
陈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是……”
“陈大娘,我是小鱼。”
盯了她看了半晌,陈大娘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喜交集地拉住她的手:“原来是你这小家伙,你换了这身衣裳,我老眼昏花愣是没认出来呢。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许卫秋点点头:“嗯,我走得匆忙来不及跟你招呼一声。”
陈大娘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我怎么听外头的人叫你赵福。”
“那是少府大人恩赐的名字。”
陈大娘点点头:“主子赐的,赵福赵福,是个有福气的名字,你现在在主子跟前伺候?”
“嗯,目前是这样。”
“嗯,是好事,比呆在工场上强多了……”
久别重逢,两人很是欢喜,不由得寒暄了几句,过后,许卫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向她借了些草木灰才告别离去。
临行前,陈大娘拉住她的衣袖,看了看四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卫秋见状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陈大娘左右盼顾了一下,最终啥话也没说就松开了手。
回到后院,长庚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她就急急脚迎了上来。
见她拿回来一些草木灰,也是愣住了,问道:“你拿这玩意干啥?”
“用它来洗啊。”说话间,她拿出一把草木灰放入清水中。
长庚见状问出了心中的顾虑:“这玩意不会越洗越脏吗?”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且试一试吧。”
长庚看着她又入清水里加了一把,用手搅拌均匀,然后把有油渍的衣服放进去,静置片刻后捞出来。
许卫秋使劲地对着那有油渍的一块布料搓上个二十来遍。过了一次水后,那块顽固的污渍果然就不见了,许卫秋松了一口气:“没了。”
“我看看。”长庚不可置信地接过衣裳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满脸惊喜地拍了她肩膀一下:“真的不见了,这草灰还能洗东西呀,赵福,真有你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许卫秋长吁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耽误不少时间,过会还得去赵彦那报到呢。
她不敢再大意,赶紧抓紧时间洗衣服。
所谓的贴身侍从就是,赵彦去哪,她就必须跟到哪,说得好听就是小跟班,难听一点就是一跟屁虫。
今天的赵彦倒是干了点正事,到工场巡视了过后回来就跟几个主事的工匠在主厅开会。
许卫秋身份低微不得其入,只在外头干等着,到了傍晚时分,她悄悄离开了。
这里蚊虫多,她必须得提前进主屋点上驱蚊虫的香料。
那应该是上好的香料,点上后,没多会功夫,整个主屋都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气味。
她接来一桶水,弄湿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拭了起来,桌、椅、凳、高几、柜、屏风、镜台几乎所有家具都擦了一遍。
横梁上垂着一个精致的挂件,像是木雕的,也像是象牙制品,上面蒙了一层灰。
挂件挂得太高了,她须得爬上长案才够得着。
第十五章:秘密甬道
许卫秋爬上去一摸,果然是一个象牙制品,呈圆形,直径有碗口那么大,缕空设计,好看是好看,但这种工艺品清理起来却是相当的费神。
她埋头清理着,一个转身,脚下不小心碰到了案上一个木匣,匣子随之“咣哐”一声掉在地上,从里头掉出一些物件,是数卷卷宗。
许卫秋赶紧下地去捡,好奇打开一看,但见这些卷案上文字不多,几乎都是图案,她虽不是学建筑的,但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古凰山上的施工图。
当初她就跟狗蛋偷偷讨论过,古凰山如此大兴土木,究竟要盖什么,狗蛋告诉她听说是要给皇家盖行宫。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边整理一边看着,这工图的设计很巧妙,有朝房、明楼、三座门、耳室,车马室、主室……
然而,越往后,许卫秋是越看越心惊,她看到了宝顶和地宫。
这哪里是盖什么行宫,分明就是修皇陵。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雇工与服徭役者大多都被安排去做一些挖地基、搬石料、运木材等工作,而更深入一些的工作大多都是安排那些被入罪的囚犯去做。
在求学时期,她从一些文献中得知;国君为了在死后依旧能享受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都会提前几十年就开始给自己兴建陵墓。
墓中会存放大量的陪葬品,为了杜绝盗墓者保证皇陵的安全,陵墓中更是会装上重重的机关,而那些得知地宫出入口以及掌握一些核心机密的工匠们一般都会被秘密处死。
图纸翻到后头,她从上面发现了很是怪异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从东侧室的后方一直延伸至另一座山头,山头上标注了个记号。
一时间,她也想不想,一座皇陵,弄这么条甬道却是为何?
正当她疑惑之际,后头传来一声质问:“在干什么呢?”
许卫秋受惊后猛地一个回头,但见赵彦负手站在两丈开外,狭长的双眸冷冷地望着她。
不知是否错觉,有那么一刹那,她从这人眼中看到了杀气。
许卫秋心中一凛,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若修陵的人都会被灭口,那么自己一个连图纸都看过的人就必死无疑了。
心里头紧张得要死,她强装淡定地解释道:“大人,我刚刚上去清理上头的挂件,结果不小心把这木匣弄掉了,卷宗的顺序都乱了,我也不认字,不知道该如何整理。”
说话间,她把手上的宗卷卷好,连同案上的也一同抱到了他跟前。
她记得自己曾跟这男人提过自己不识字,希望他还记得。
赵彦垂眸望着她的脸,盯得她心里头直发怵、手心直冒汗,直到她以为自己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之时,赵彦伸手把那几卷图纸全都接了过去。
“以后没我同意,我屋里的书一概都不能碰知道吗?”
“是,奴才知道了。”
赵彦看了她一眼,把东西重新放回她手上:“先放着吧,我有空再整理。”
许卫秋只得乖乖地把东西放回案台上。
赵彦在一旁坐了下来,神色庸懒地靠着椅背,闭上双眼,轻声吩咐道:
“你去打盆水过来,我要洗脚。”
“是!”
许卫秋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逃过了一劫。
端着一盆水回来,赵彦动作没变,依旧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
许卫秋扭头往长案上看一眼,那些宗卷也没再动过,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大人,水打来了。”
赵彦眼眼都没睁开,只往前伸出一只脚;许卫秋会过意来,只得上前给他脱鞋脱袜。
一双脚泡在水里,她用手掬水,一下一下地给他清洗着。
这要是在前世,让她如此奴颜婢膝地给另一个人洗脚,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而如今,迫于现实她也只能软骨头地做了。
这让她重新认识了自我,她心中自嘲,原来为了生存,自己也可以如此卑微行事。
伺候着赵彦上了榻,她才端着水退了下去,夜间,躺在硬木板上,许卫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次日,她顶着个大大的熊猫眼跟着赵彦上古凰山巡视。
山脚下重兵把守着,山上苦役们顶着烈日辛苦工作着。
看着那些囚犯们大声吆喝着,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往高墙里头搬去,许卫秋的心怀渐渐沉重起来。
这些人如果知道自己最终逃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是否还会如此艰辛地劳作。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残忍的杀戮场景,整个人不寒而栗。
赵彦巡视了一周,没有急着走反而在临时搭建的竹棚底下悠闲地喝起了茶。
许卫秋也闲不下来,除在了一旁给送茶递水,还得拿着蒲扇给他扇风。
赵彦喝了口茶,坐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外头,不知怎么地,许卫秋就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极好。
傍晚时分,待所有人都用过晚饭后,赵彦下令将所有囚徒都召集起来。
很快,一众囚犯都被赶到了平日士兵操练的训练场上。
许卫秋跟在赵彦身后走进训练场时,见许多人都在一旁围观,整个操练场外围人头攒动。
围观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随着赵彦的到来,嘈杂声很快停了下来。
赵彦走到前头,那里早就备好一张太师椅,他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目光往人群中淡淡环顾一周,随即落在了某处。
许卫秋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训练场上有人架起了柴堆,不知意欲为何?
赵彦悠闲地盘着手上的那串佛珠,冷冷地开口:“把人给押上来。”
很快,官差们把六名囚犯给提了上来,这几人皆是衣衫褴褛的模样,身上的囚衣血渍斑斑;他们缩着肩膀,步履蹒跚,每走一步留下一个血印,明显是被上了刑的。
见状,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众人是大气都不喘一下。
听到赵彦下令时,许卫秋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但当几名囚犯被提着叩跪在赵彦跟前,她看到为首者脸上的那道显眼的刀疤时,心还是不由得紧揪了起来。
第十六章:地狱的火焰
赵彦站起来,冷冷地在几名囚犯跟前踱着步,最后,他站在其中一人跟前,冲着后方作了一个手势。
很快,有人上前把这名囚犯往柴堆的方向架去。
“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囚犯一边求饶一边死命地挣扎着。
许卫秋这才意识到那架起的柴堆的用途,顿时毛骨悚然。
很快,囚犯被绑在了柴堆上的十字架上。
赵彦面向着柴堆负手而立,轻吐出两个字:“点火。”
“点火。”一名卫兵大喊一声。
听到这声音,绑在柴堆上的囚犯顿时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