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迟一遍。
但他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凤芷烟，生怕错过她的半点反应。
待林邺讲完，凤芷烟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邺愣了下：“我？”
凤芷烟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邺不解的神情，凤芷烟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凤芷烟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邺哑然：“我……”
凤芷烟打断：“你与永安王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他jsg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她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子。”
这是林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凤芷烟步步紧逼：“萧衍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萧衍？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她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她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她的哥哥凤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她。
见这两个男人都愣住，凤芷烟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凤芷烟。”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她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凤芷烟丝毫不惧，而是笑道：“她的人蠢，她的爱更蠢，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萧衍声音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她，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凤芷烟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她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离开，这次萧衍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邺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他率先苦笑道：“阿辞，你知道吗？凤芷烟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萧衍抬手捂上心口，他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邺回想起凤芷烟刚死时，萧衍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她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姑娘，偏你对这姑娘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她算什么？”
第31章
萧衍没办法跟林邺解释这其中纠葛，因为就连他也还未搞明白南词究竟是什么情况。
见他不说话，林邺试探道：“你是……将她当成凤芷烟的替身吗？”
萧衍摇头：“林邺，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我从未想过将任何人当成阿晚的替身，南……”
南词的名字说到一半，萧衍又止住，“她身份特殊，我绝不会有那样荒谬的想法，若是事情解决，我会再告诉你。”
萧衍说出的话，林邺自然不会怀疑。
他自嘲一笑：“我又输一次。”
在看见那张脸时，他是真的起过将她当做凤芷烟替身那样荒唐的念头，甚至可笑地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萧衍向他举杯：“阿邺，抱歉，为我曾经那些愚蠢的话，阿晚确实值得所有人爱！你也永远是我兄弟。”
林邺愣了愣，随即举杯相碰。
“就像那位阿南小姐说的，活着时不珍惜，到最后我们只能感动自己。”
说着他又想起那位的性子，龇牙有些怵的样子。
“你跟她相处时可小心些，她可不是凤芷烟，这性子……”
林邺一言难尽的模样，不过酒杯到嘴边又笑出声：“有趣！只可惜不适合我。”
他还是喜欢曾经的凤芷烟那温柔模样。
萧衍不动声色看他一眼，他见到的已经是成为永安王妃的凤芷烟，或许并不知晓，曾经的凤芷烟就是这样。
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去打破好友心中的幻想。
解决完林邺的心结，萧衍道：“我先走了，不能放那位在外面乱跑，事情结束后，我们一醉方休。”
林邺眼中也闪过一抹释然：“去吧！”
萧衍这半年做的那些事，他也有所耳闻，私下更有人称萧衍已经疯了。
但今日他却这样忍下自己，林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阿辞，别逼自己，向前看吧！”
萧衍沉默着，最后笑笑，摆摆手往外走去。
另一边，凤芷烟见萧衍没跟出来，心中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周围隐藏有许多暗卫，她看似毫无路径地乱逛，最后却走到了曾经的将军府，现如今的镇北王府。
“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尽管南晟南离对她也极好，可凤芷烟心中还是无一日不挂念凤靖。
这是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将她从奶娃娃一点点带大的哥哥。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告诉凤靖，自己就是凤芷烟，可这事终究太过神异。
退一万步，就算是凤靖真的信了，那自己又如何让他再忍受一次离别之苦，告诉他自己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南越。
最终，凤芷烟只决定找机会让南农治好凤靖，自己不出面。
只偷偷的，远远的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正出神，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轮椅出现。
凤芷烟身体一僵，下意识将自己隐藏到树后。
凤靖先下来后，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推着轮椅往府里走去。
凤芷烟定睛一看，喃喃道：“大哥，英英。”
走到府门口，那两人动作一顿，凤靖突然转头往这方向看来。
凤芷烟心中一惊，往后猛地退去，却撞进一个胸膛。
萧衍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躲在这里看什么？”
第32章
凤芷烟飞快掩去眼中的慌乱，抬头理直气壮道：“我迷路了。”
萧衍看向将军府门口，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点点头，语气无奈：“好的，迷路的公主殿下，该回去用膳了。”
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到拐角时，凤芷烟又往将军府看了一眼。
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感伤和依恋。
回到别院时，南农已经回来。
饭桌上，凤芷烟指着萧衍道：“小叔，你给他治伤时能不能把他咳嗽顺便治了，天天听着怪烦的。”
萧衍瞥她：“多谢公主关心！”
南农神情一言难尽：“……亏你还听得出来是关心。”
说完又瞪一眼凤芷烟：“你还挺会指挥，我一药圣，你用的比你们家御医还顺手。”
凤芷烟谦虚：“我们俩分什么你家我家啊小叔！”
南农蓦地有些怀恋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南词。
萧衍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道：“不碍事的，不劳烦前辈。”
南农点了点凤芷烟眉心，却还是转头看他：“王爷这咳嗽的毛病从几时开始的？”
萧衍顿了顿，默默道：“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平时无甚影响，一到变天就会咳嗽几声。”
看着凤芷烟抱着碗悄悄坐远，他哭笑不得：“不会传染。”
凤芷烟埋头吃饭，心内却琢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