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屿成的声音,徐冉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裴屿成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徐冉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裴屿成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沈清端着药进来,就见徐冉望着裴屿成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徐冉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徐冉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沈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徐冉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云筝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云筝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徐冉,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徐冉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云筝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徐冉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徐冉脸色一沉,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
“裴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徐冉神色陡然一变。
云筝还在凄凄恳求:“裴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徐冉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徐冉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裴屿成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沉声道:“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云筝眼泛泪光:“裴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裴屿成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徐冉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裴屿成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徐冉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裴屿成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筝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徐冉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云小姐回府。”
云筝被带离后,裴屿成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徐冉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裴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云筝,要跪到几时?”
裴屿成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徐冉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裴屿成,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裴屿成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裴屿成身形未动半分。
徐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徐冉起身,快步掠过裴屿成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裴屿成竟有些恍惚。
徐冉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徐冉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徐冉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裴屿成,声音有些缥缈:“裴屿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裴屿成的名字,是以裴屿成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第5章
徐冉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裴屿成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徐冉背影远去,半响,裴屿成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裴屿成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徐冉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裴屿成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裴屿成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裴屿成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沈清将银针从盘膝地徐冉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沈清慌忙想要扶住她,徐冉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沈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