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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渊陵一愣，在他们见面之后，头一次抬头直视向她的眼睛。
“我相信你。”
慕离冷笑着：“封渊陵，你最好不要这么相信我。”
她不是没想过要害太妃，只不过念在太妃曾经待她不错，而且这些事又与太妃无关，她才放了太妃一马。
封渊陵却深吸一口气，叹道：“你虽然如今变化很大，但是我知道，你依旧是攸宁，从来没有变过。爱憎分明如你，即便是对我恨之入骨，也不会动太妃分毫。”
慕离的脚步一顿，她的头微微低着。
没多久，她缓缓抬起头。
“有时候我也想，要是我能不择手段一点就好了。”慕离冷冷看向他，“只可惜我不是你，终究做不到赶尽杀绝。”
说罢，她就带着竹影走了。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留恋。
看着慕离远去的背影，封渊陵感觉自己的眼睛肿胀而酸涩。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慕离那冰冷的眼神还有她再也捂不热的身体都在告诉他，有些事……是真的回不去了。
屋中，封渊陵看着药方上写的冰火草，眉头再次皱紧。
这是药王谷最珍贵的药草之一，只有药王谷的人才知道生长在哪里。
慕离这是要封渊陵去求她。
封渊陵自嘲地笑笑，曾经他对慕攸宁那样的不屑一顾，现在却轮到他来低声下气地去求她了。
真是应了竹影的那句：自作孽。
可太妃的病情拖不得，封渊陵只好备下厚礼，进宫去见慕离。
他到的时候，慕离正在看竹影舞剑。
封瑟秋叶被他凌冽剑锋扫过，红色的枫叶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秋叶红，显得煞是好看。
慕离朝竹影鼓掌笑笑：“……你的剑法早已屹立巅峰，我没有什么能提点你的。”
竹影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他哪里是想要她的指点，不过是想她多看自己两眼罢了。
“郡主，王爷来了。”
竹影上扬的唇又落了下来，他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微黯。
与以往不同，他站在了慕离的身侧，而不是她的身后，眼神戒备地盯着封渊陵。
慕离却早就料到他会来。
“原来是王爷，找我何事啊？”
封渊陵微微垂头就能看见这一地的枫红，原本……那个练剑的人该是他才对，那个获得她专注的人，也该是他才对。
“王爷，王爷？”旁边的内侍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恍然回神。
他抬眸看向慕离，竹影在她身边站着。
竹影身姿挺拔，封渊陵比慕离高上一个头，竹影亦不遑多让，那清冷的神情别人看不懂，他却看得分明。
竹影是喜欢她的。
封渊陵的心口钝钝地痛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不适。
“还请郡主告知，这冰火草所在，救我母妃一命。”
慕离笑了起来。
终于来了。
她推开竹影，往前走了两步，在封渊陵的面前站定。
慕离抬头笑着看向他，两眼笑眯眯地，嘴角璇出一个可人的笑容。
“王爷，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
第三十章 她没有时间了
那瞬间，慕离浑身的恶意都满溢了出来。
她就像自己说过的那样，成了恶鬼。
回来讨要她的东西了。
封渊陵忍着心头的怒气，他是对慕攸宁心怀愧疚，对慕离一再忍让也是因为这个，但却并不代表他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离冷笑。
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在飘着鹅毛大雪的凛冬寒夜，跪在封渊陵的寝殿门前，只为了求他一封休书。
“封渊陵，你要是记得我以前怎么求你的，你就该怎么求我。”
封渊陵看着慕离，双拳紧握。
他双目通红，这院子里并不止他们几个人，还有好几个内侍宫女。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呼吸都紧闭住，连连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慕攸宁！”封渊陵从喉咙深处，嘶哑着喊出这名字，带着忍到不能再忍的愤怒。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通红，可是慕离终究是没等来她想要的一个结果。
封渊陵，拂袖走了。
内侍小公公立马追了上去，慕离叫住他。
“你去告诉封渊陵，明日晨时宫门外，一同出发去药王谷。”
那内侍擦擦额上的汗，连忙应是，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慕离拿过托盘里面的帕子，递给竹影。
“擦擦汗，别着凉了。”
竹影接过那帕子不动，定定地看着她。
“你明日真的要跟他一起去？”
慕离转头一笑，她的双眼弯得像是月牙儿，有几分狡黠的可爱。可那眼神却仿佛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令人心摄。
“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看见他被冰原火瘴折磨呢？”
竹影心中一叹，正要用帕子擦脸，谁知他刚抬起手，就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
慕离突然捂着胸口，露出了疼痛的神情，她紧咬银牙，满头的细汗。
竹影心里骤然一紧，赶紧上前扶了她。
慕离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扶着自己进了屋。
站在廊下的内侍看了，不由撇了撇嘴：“这郡主怎么跟竹侍卫关系这样的好，就连进个屋子都要人家搀扶。”
而旁边另一个内侍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何止啊，等会还要关上门，过好一阵两人才出来呢。”
这边两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而屋中的慕离却直接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
竹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慕离疼得面白如纸，她的意识也浑浑噩噩的，听不清耳边的人在说什么。
竹影扶着她坐好，运起真气，一掌按在她的肩头，给她渡着内力。温热的内力在她的身体里面流淌，她这才感到疼痛有所缓解，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谁也不知道，慕离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连封渊陵，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只有竹影知道，她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才碎骨重生，却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不仅身体比常人更凉，还有时不时会骨痛的毛病。
而这疼痛无法可解。
哪怕痛不欲生，她也只能忍。
竹影也是偶然，看见她痛到晕厥过去，一再强硬地质问下，她才告知了竹影真相。
即使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碎骨重生回来，却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她没有时间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激进，才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进宫，她必须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替药王谷的人报仇，还他们，也还自己一个公道。
竹影渡完内力，将人抱在怀里，伸手替她捋好额前的一缕碎发，眼中流露出心疼。
慕离忽然猛地搂住了竹影，她浑身发冷，意识不清的时候，只是恨不得找一个温暖的物件来汲取一点点的暖意。
竹影浑身一颤，随即他轻轻搂住慕离。
只听慕离在恍惚间流出泪来，唤了一句。
“师兄……”
第三十一章 小姐可要记住自己说的
翌日，清晨。
竹影看着慕离加了一件青碧小袄，又替她系上白狐斗篷，看她围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这还没到冬日，也不用穿这么多吧……”
慕离有些不适应，她一会儿拉拉小袄，一会儿扯扯斗篷。
她虽然知道昨日自己骨痛犯了，却只觉得竹影是在大惊小怪，才刚入秋，怎么就需要穿这么多了。
“不行。”竹影拉下她不安分的两只手，皱着眉头，“穿好。”
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能抱着慕离用自己去温暖她才好。
她的身体寒冷，每到了冬日就十分难熬。
竹影每年都十分紧张，也不是没有一点缘由的。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她昏倒在大雪里……总之他是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的。
慕离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任由竹影去。

没过多久，封渊陵便骑马来了。

看到慕离身后的竹影，他心里便没来由地涌上几分不悦来。
“走吧。”封渊陵皱着眉头，语气听起来也有些不高兴。
慕离却不会管他究竟为什么不高兴，她跟竹影上马，一骑当先地跑在了最前面。
竹影微微皱眉，担心她跑这么快，等会儿又受了凉可怎么办。
而封渊陵也打马跟上，他看着慕离身上的白色斗篷翩飞，思绪突然回到了当初他们还未成婚前。
她也喜欢这样跑马，她曾说，她最爱迎风往前。
封渊陵微微笑了起来，他抛下竹影，与慕离并肩而行。
竹影却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头。
等到慕离停下来，下马之后，封渊陵畅快地拉住了马缰，回过头翻身下马。
去看见竹影将手贴在慕离的脸侧，黑着一张脸，将她的的手紧紧握着。
“你在做什么！”
封渊陵大怒，气势汹汹地走过去要将他的手打开，却听见慕离凛声道：“封渊陵！”
他伸出的手顿住，转头看向慕离，却只见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
“你凭什么管我的人。”
他不由愣住，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人。
看着竹影给她暖手，他却觉得刺目得很。
不过是初秋的凉风而已，哪里就这么冷了？
他心里不无狭隘的想，这都是慕离故意的，她就是想让自己看着她跟其他男子举止亲密。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意，现在的她明摆着就是想让他心痛。
可他却毫无办法。
而慕离却压根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事，她反而有些心虚起来。
之前竹影千叮万嘱，让她注意别受凉，她转眼就这样跑马，也难怪竹影会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就会不说话。
但不管怎样，竹影最终总会原谅她，然后回来帮她暖手。
就像现在这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竹影一眼，对他道：“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肯定不会了……”
竹影哪里是想要她这样的承诺，难道他不想看她开开心心的么？
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而已。
轻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管不住慕离。
竹影朝小心观察他脸色的慕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小姐可要记住自己说的。”
慕离也笑起来，重重地一点头。
第三十二章 我自有别的办法
到了药王谷，慕离便让竹影拦下了封渊陵带来的人。
“我药王谷的珍奇药材，可不能让什么人都知道。”
封渊陵朝他们挥了挥手，那些侍卫便留在了药王谷的外头。
慕离这才带着几人入了药王谷，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一处冒着凛凛寒气的寒潭之前。
隔着寒潭，慕离伸出手，遥遥指着寒潭对面一片烧得焦黑的山林。
“冰火草就在那上面。”她紧了紧自己的披风，笑着道：“不过王爷先要过寒潭，又要过火瘴，一个不小心……只怕很可能会死啊。”
她语气说着叹息，可那双眼睛却一点没有担心，有的，只要那看好戏一般的神情。
封渊陵略一思忖，道：“好，我去。”
寒冷，从肌肤直入骨髓。
封渊陵一脚踏入寒潭，他顿时浑身就打了个冷颤，皱紧了眉头，他继续往下探去。
没下去几步，他就几乎不能感受到自己的脚了。
冻成这个样子，封渊陵立马就察觉出来，这并非简单的潭水，而是下面有着陈年冰层的寒潭。
这样的寒潭水，在某些时候会成为治病的良药，但是在更多的时候却是致命的。
若是普通人浸染在潭水里头，这里面的冰寒之气就会入骨，之后留在人的身体里面，非十年八年不能消散。
对于练武之人的打击则是成倍的增长。
封渊陵意识到此事的时候，已经整个人下沉到胸口了，他回头看了慕离一眼。
只见她整个人笔直地立在寒潭边，就仿佛是一支早梅，雪白的斗篷垂下来，将她玲珑的身段遮掩住，显得整个人都如玉般清净。
而她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淡漠，看着封渊陵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可只有竹影才知道，现在慕离的手攥得有多紧。
知道她现在有多兴奋。
她眼看着封渊陵从在寒潭里被冻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又看着他走上火瘴，被灼热的地火给喷上来，差点烧在脸上……
明明看的是封渊陵，她却仿佛透过封渊陵看见她自己。
那个在大雪天跪在厚厚雪堆上的自己，连膝盖几乎都感觉不到了，还是丫鬟搀扶着她才站起来；还有那个夜夜都忍受难熬的蚀骨毒素，宛如整个人都烧着了一样的自己。
历经千辛万苦，封渊陵好不容易才来到那冰火草面前。
将那石头上的冰火草一把拔下来，封渊陵又忍着火燎冰寒的痛苦，回到了慕离的身边。
他浑身瑟瑟发抖，将那珍稀的冰火草递到她面前。
慕离低头看着那只满是燎泡，然后又被寒冰冻得发紫的手，却粲然一笑。
“抱歉，王爷，我好像忘记告诉你，这冰火草是不能摘的，必须要连着石头一起带回来。真可惜，你这棵冰火草，没用了呢。”
封渊陵瞪大的眼睛先是惊诧，随即是火爆的愤怒，再演变成为愧疚自责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
“慕离，你何必如此……”
慕离看他这模样，却心情大好。
“被寒冰冻的时候难受么？被火燎的时候疼么？封渊陵，你所经历的，不及我当年万分之一。你问我何必如此？”
这还需要问么？
封渊陵满心怒火，他是真不知道曾经那个善良温柔的慕攸宁，怎么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可他却也知道，这里面有着自己不可辩解的责任。
“慕离，该我承受的，我自然不会逃避。可是我只求你、求你救救太妃……”
“这不用你说。”慕离转身，“走吧，我自有别的办法。”
第三十三章
王府中，慕离替太妃施针。
半个时辰后，太妃就逐渐醒转过来。
她醒来后看见封渊陵额头上被火烧出来的伤痕，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是还在微微地渗血，太妃心痛不已。
她急忙问他究竟是谁弄的这伤口，她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封渊陵抬眸看向慕离，半晌才开口。
“母妃，这是儿臣自己不小心弄的。”
“胡说！你从来就不会不小心，这到底是何人做的！你说出来，看母妃不替你找回公道！”
一旁的慕离突然捂嘴笑了起来。
“公道？”她合上自己的药箱，“太妃，这确实是王爷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您怕是只能找王爷自己讨这个公道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竹影跟在她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药箱，跟她一起走了。
回了宫，慕离径自进了屋子，关上门。
竹影被她关在门外，他在院子的石桌上放下药箱，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慕离一回屋就拿起了谢知行的牌位，她眸中水气氤氲，抱着牌位无声地流泪。
“师兄，我今天让封渊陵去拿冰火草了，他真的好惨好惨……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敌他伤我的万分之一，不过是一条手臂又算什么，他还欠我好多条人命呢……”
她从怀里拿出布娃娃“小欢”，当初她一步步从地狱爬上来，就为了有朝一日看见封渊陵的痛不欲生的凄惨模样。
可为何她今日明明看见封渊陵被刺骨寒冰冷冻，看见他被火瘴燎出一身的伤，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呢？
她只是觉得难过，既为了自己当年的傻气而难过，也为了这血海深仇而难过。
可是不管怎么做，都回不来了。
师兄回不来，爹也回不来，小师弟和丫鬟都回不来了……
不管她对封渊陵做了什么，哪怕真的收了他的性命，死去的人都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
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深切地感受到：逝者已矣。
她抱着灵位，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竹影一直在外头等她，看见她出来，才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小姐，太妃请你明日过府一叙。”
慕离拿着那帖子，眉头微皱：“她这是要做什么？”
翌日，慕离带着竹影来了王府。
封渊陵并不在府中。
她被引至太妃的屋中，太妃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一看见慕离，就流出了两行清泪。
“攸宁，我的好孩子，快来母妃这儿让我好好看看……”
慕离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微微低头。
“太妃，你认错人了，我是慕离，不是慕攸宁。”
“你不要再隐瞒了，侧妃都告诉我了，你就是攸宁……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慕离的心中微讶，冯玉儿？
怎么会是她？
她跟竹影对视了一眼，竹影立马就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正要出去，却看见太妃扑上来抓住了慕离的手。
“攸宁，你就放过渊陵吧！这么多年，他走过来十分不易，你就不要再纠缠与他了，算是太妃求你了，行吗？”
太妃字字恳切，衰老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情，见者动容，闻者落泪。
可慕离却在微愣之后，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一切明明不是她的错，到头来，却怪她不肯放过。
“太妃放心。”慕离将太妃的手一点点拉下去，“我慕离在此发誓，此生永远不会爱上封渊陵，有违此誓，我便打落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之毒，不止竹影，就连太妃也微微愣住。
太妃连连点头。
竹影却在眼中闪过悲戚，若要说地狱，她不是早已看过了么？
她这话，是在惩罚自己啊。
第三十四章 取他心头血
太妃让人给慕离上了一杯茶，慕离没喝。
“郡主见谅，我也是太过于担忧孩子……您要是有看中的人，千万不要觉得羞怯，过来告诉我便是。我替您向皇上请旨，一定风风光光将您嫁出去。”
慕离但笑不语。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女子娇笑声。
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衫，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朝太妃行了个礼，然后又笑吟吟地朝着慕离行了礼。
“郡主有礼，玉儿才学浅陋，您千万不要嫌弃才是啊。”
一见到她，慕离就浑身犯冷。
她惊诧地看向竹影：“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活着！
她不是早就应该被封渊陵打死在地牢里面了么？
她到底用了什么神通，为什么还能好好地待在这里，身上一点伤痕也不见，甚至神色中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难过也没有！
竹影看出慕离的不对劲，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听见竹影清冷沉稳的声音，慕离才慢慢找回自己。
“郡主您没事吧，宣太医！”
太妃声音刚落，就被慕离拦下。
“不必了！”她借着竹影站起来，“今日就不打扰太妃和侧妃娘娘了，我这就走了。”
冯玉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故作姿态地上前：“照顾不周，妾身在这里替王爷向郡主道歉了。”
慕离猛然转身，直接甩了冯玉儿一巴掌。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冯玉儿，她捂着自己的脸，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她竟然打了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慕离冷冷瞥了她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
她身边的竹影更是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她。
冯玉儿见状就要哭，却听见太妃道：“她是郡主，你不过是个侧妃，以后切不可忘了尊卑。”
几近要涌出来的眼泪被生生逼回去，冯玉儿打掉了牙和血吞，态度无比恭谨地朝着太妃。
“是。”
半月后，宫中再次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
而且此次，就连慕离都有些束手无策。
整个皇宫都乱套了，朝廷重臣都聚集在偏殿里面商议着，封渊陵身居上位，形容消瘦了许多，却仍旧气势凌冽。
“不要吵了。”他一声令下，眼睛却越过众人，落在了慕离的身上，“郡主，当真没有法子能救陛下了？”
半晌，慕离垂着的眼眸缓缓抬了起来。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只是需要些许牺牲。”
有人道：“只要有办法，别说是牺牲，就算是要老臣的命都可以！”
慕离浅淡地笑笑，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只听她缓缓道：“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取同源血脉之人的心头血，这样就可以替皇上续命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众人纷纷将眼神转向了另一侧的封渊陵，同源血脉……众所周知，当今皇上除了一个才五岁的太子，就只剩下封渊陵这个亲弟弟了。
片刻后，大殿里响起了封渊陵的声音。
“郡主，开始吧。”
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昏睡，立马有人给他们辟出了一间屋子，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他二人。
封渊陵捋起衣袖，深邃的眸子深深看向慕离。
“你需要多少。”
慕离拿起托盘里面的匕首，抵在封渊陵的心口上，弯唇笑了起来。
“我们不取手臂上的，要取就取心头血。”
第三十五章 阴谋酝酿
王府内，冯玉儿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关了门。
屋子里的人正是季管家，他面色阴鸷，看起来哪有半点往日那谄媚的样子！
“事情打探得如何了？”
冯玉儿笑着：“那慕离就是药王谷后人，她必定知道药王谷的藏宝阁在何处。你们只要找到她，严刑逼供一番，不愁找不到藏宝阁。”
季管家桀桀地笑：“侧妃娘娘放心，只要我们北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必定忘不了您的好处！”
宫中，慕离已经连着给封渊陵抽了好几日的心头血。
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神思也有些恍惚。
看着眼前的慕离，他喃喃自语道：“攸宁，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我的命？”
慕离冷冷瞥他一眼，没接话。
封渊陵又兀自说了起来：“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做了错事，本来就该死！”
慕离将匕首抽出来，拿起一旁的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封渊陵闷哼一声。
“刚放了血，好好歇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封渊陵去抓她按在自己心口上的手，却被她迅速抽了出来。
看着慕离疏离而冷淡的态度，封渊陵骤然觉得心口处前所未有的疼。
又过几日，众臣商议皇上病情。
却突然出来一位张尚书，硬是指责皇上的病情是因为慕离的医治不当，还质疑她药王谷弟子的身份，说她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臣纷纷开始议论起此事来。
“确实，我们此前从来没有质疑过郡主药王谷弟子的身份，不知郡主可够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属药王谷？”
慕离不知道为何早先没有求证的事情，现在却突然要她一个证据。
她自然是不能在这里拿出来。
药王谷弟子原本就无身份认证，一手银针针灸之术就足以证明。
“难道我的针灸之术还不能证明身份么？”慕离的脸色有些难看，竹影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暗暗运起了内力。
这些朝臣，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
“这天底下会针灸术的人何其之多，再说我们这些人里面压根无人识得药王谷的针灸术，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张太傅句句针对，慕离的脸色越发地沉了下来。
“够了！”
封渊陵抬起眸子，凛然一扫殿下众人，冷声道：“本王可以作证，嘉成郡主尽心救治皇上，绝对不会是奸细。难道各位连本王也要怀疑不成？”
“这……”众臣一听封渊陵，这个护佑了国家朝廷多年的男人愿意做担保，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下殿之后，封渊陵紧走进步追上了她。
“慕离！”
他伸手拉住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封渊陵，你不要以为你帮我说了几句话，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
封渊陵无奈地叹了口气：“慕离，这件事我怀疑是北狄的奸细搞得鬼，我帮你说话并不是想你感激我，而是希望你可以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先把奸细揪出来。”
慕离盯着他看了半晌，道：“你想怎么做？”
封渊陵大松一口气。
“我们去你院中细聊。”慕离瞪他一眼，封渊陵立马摊开手，“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聊聊之后的计策。”
慕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竹影一眼，最终还是道：“走吧，记得你自己的话。”
第三十六章 一不做二不休
后来的日子，慕离几乎住在了皇帝寝殿的偏殿里头，就为了方便替他诊治。
封渊陵也来了好几次，给皇上放心头血。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日后，皇上终于醒了过来。
皇上醒过来之后，封渊陵立马就屏退众人，跟慕离在里面与皇上进行了密谈商议。
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出来之后，皇上立马就惩治了之前质疑慕离的张尚书，不仅削官罢爵，还将他一应家产充公。
众人这才知道，一向自诩清廉的张尚书，居然在家中藏了足足二十箱金子。
他供职在中央，哪有可能去搜刮民脂民膏？
皇上立马下旨一道，任命封渊陵去查张尚书二十箱金子的来历，慕离从旁协助。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真是吓一跳。封渊陵跟慕离直接拔出了一整条受贿的路线，而这贿赂的源头却直指遥远的北狄。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