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要去佛山!」
我在父亲下朝回来便拉着父亲的袖子撒娇,「听说京城边十里外佛山上的寺庙最灵,我去给我们大应国和萧定哥哥祈福吧!」
虽然已经天色渐晚,但是等明早捷报传来我就没有借口走了。
「好,那凝儿去吧,爹爹多派些护卫给你。」
父亲向来宠我。
让家仆随便收拾了行李,我坐着黑楠木为车身、丝绸锦缎做饰、金银镶边做窗的御赐马车,高调地穿过京城城区,直奔佛山。
出了城,我们一队人马才改为慢慢悠悠地赶路。
将军,就算你现在对我真真切切是一片深情……
但,你给我的婚姻,我不想要了。
……
在寺里躲了三日,让侍女去打听城里的情况。
果然,萧定打了胜仗。
许是寺里太清苦。
才五日,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又染上了风寒。
一行人又慢悠悠地溜达回来。
我在家中以养病为由闭门谢客。
「郡主!将军又过来了,刚刚还想说服老爷带他来见你!」侍女小蒲咋咋呼呼地跑进来。
我修剪插花的手一顿,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上门了。
萧定是将门萧家的遗孤,当初和我一同养在皇后殿里。
虽说是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也不是日日相见。
而且自从萧定十五岁出宫住进将军府,我回到左相府后,更是几月不能见上一面。
算来,这一世加上他出去打仗的三月,已经有半年未见。
我躲萧定太过明显,父亲猜到了我的心思,总是暗戳戳逐客。
只是这次萧定待的时间也太久了,今天他是铁了心要见我。
已到了用晚餐的时间,我若是不出面,怕是萧定住在相府的事都做得出来。
我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
瞧了一眼铜镜里少女透露着娇弱的病态,嗯,很完美。
小蒲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来到前厅。
果然萧定还在,拿着一本诗集边喝茶边看。
而父亲坐在主座黑着一张脸。
我抑制不住轻咳了一声,前厅坐着的两人注意到我。
「哎,我的小祖宗,你这病恹恹的过来干嘛,不是吩咐小厨房给你送药膳过去了吗,这要是有被风吹到更严重了怎么办!」
父亲赶紧过来示意小蒲扶我进厅内。
「凝儿……」萧定像是才相信我生病了一样,惊讶地站起身子。
他……还是我喜欢的模样。
身姿挺拔如苍松,目若寒星,英俊的侧脸和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我若是不过来,两位大人怕是不打算用晚饭了。」
我挥挥手,让下人准备布置晚餐。
我小口吃着我的药膳,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是萧定在看我。
我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纠葛。
这一世就这样错过去吧。
……
虽然风寒症已经好很多了,但是身上还是酸乏得很。
用完晚饭向两人行了礼打算回去休息。
「凝儿!」刚走出前厅不过十步,萧定追了出来。
我对着身后要上前拉住萧定的父亲轻轻摇了摇头。
父亲便遣仆人远远地候着,转身回房给我机会自己解决。
「将军多次来我府上,究竟是有何要事,非要同我当面讲?」我开门见山。
「凝儿你为何躲我……」萧定向我靠近。
「将军莫要胡说,我与你除了儿时于皇宫玩耍,并无其他越界之情,又谈何躲?
「前些日子我是着急边关战事,心忧国家去佛山祈福,才错过了将军回京,不想将军竟耿耿于怀至此。」
我抬起头,一脸天真懵懂,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将军是不是误听了七七八八的传闻,误会了什么?」
我退后两步,拉开与萧定的距离,俯身行礼:「若无他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避开萧定受伤的眼神,转身离去。
3
自打那日后,萧定果真没有再来。
斩断了上一世曾经让我悔了数年的姻缘,便思考起上一世的事。
我的父亲,当朝左相,在三年后被奸人所陷,定下叛国罪。
皇上想给我父翻案,却找不到被诬陷的证据,以监察御史陈康裕为首的一众党派不断给皇帝施家压力。
最终只能力保住我父性命,贬为庶人发往北域。
上一世父亲出事的时候,我正小产。
萧定怕我伤心过度封锁了这个消息,半年后我才在皇后的家书中得知。
通敌,叛国……
多恶毒的陷害,还好皇上与我父亲除了多年君臣外,还有过命的交情。
皇上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是不包括我的父亲。
父亲是皇帝的智囊,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父亲抱有敌意的人大概只有两类人:
要么是嫉恨很久的贪官党羽;
要么是将我父视为眼中钉的敌国奸细。
或许这两方都参与其中。
贪官党羽,上一世我了解不多,不过其中一个切入点,今年的新科状元。
这个状元的文章实在是惊才绝艳。
科考的文章传到父亲手里,父亲看完直接连说三声「好!」。
向来爱才的父亲直接跑去状元家中,要结交小友。
可这状元的身份,是京城掌管户部的王大人家的公子。
父亲与王状元结交,在其他官员眼里就是站队。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一年后皇城的登闻鼓被一个穷书生敲响。
告的是科举不公,王状元的文章原本是这书生的,却被暗箱操作,偷梁换柱。
具体这件事怎么处理,我当时已嫁入将军府不大清楚。
只知道那书生告赢了。
书生后来一路高升,在文官中地位仅次我父亲。
但是父亲因当时与假状元结交,留下很多把柄,可能也是后来被诬陷的缘由之一。
我从回忆里回到现实。
看日子科考就在这几日了。
这一次要不就试试,自己能否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轨迹。
记忆里,婚后我从皇后宫中出来的路上,偶遇过一回新状元。
芝兰玉树文人风骨,二十几岁便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
唯一遗憾的,就是为敲登闻鼓,被杖五十,年纪轻轻就落下跛足的病根……
放榜日。
我早早穿戴好,坐上早就叫人准备好的轿子去看榜。
京城街道平常就热闹,今日更加喧闹。
路上有鲜衣怒马的英气公子;有身上穿着补丁的穷书生;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家族的马车;小商贩也朝着放榜墙那边吆喝;还有不少员外前来为自家女儿谋划,带着一众奴仆准备「榜下捉婿」……
我吩咐家里车夫将轿子停在放榜墙对面那条街的街边。
这里不近不远可以看清来来往往看榜的人。
整整两个时辰,我都没有等到想见的人。
反而看到了假状元王公子。
王家一大家子都过来看榜,护卫将其他看榜的人推搡到一边。
王公子大摇大摆走过去。
不一会儿,我在马车上都听到了王公子张狂地说自己高中状元的声音。
普通且没有自知之明的草包……
我又等了一会儿。
该看榜的人都差不多来了又走了,那真正的状元却还没出现。
难道在我来之前就走了?
那我也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经过贡院。
每年都有落榜生来这里要查卷,大家都习以为常。
我本想叫车夫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却听到:
「我不服,我想见考官!」
这个声音!
我赶紧撩开车帘。
虽然远,但也看清了那个被贡院护卫驱赶的书生。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