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好美色是出了名的。
身边侍奉的宫人也都得是有几分姿色的。
因此便有人传我在宫中便肆意地豢养面首,于是我索性将计就计。
以女子身养众多男子,为世人所不齿。
裴景是信了的。
所以在一开始被我带在身边时,这人眼底除了耻辱外,便是厌恶。
其实起初我心里还颇有几分难受委屈,甚至还想狠狠地教训裴景一番。
可第一次教训时,手下的人没控制好力度,又让我瞧见了裴景胸口的那道伤疤。
于是我只好叫停。
没办法,谁让这人年少时救过我一命。
还因此差点儿丢了性命。
阿姊说过,性命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于是我便暂且忍了下来,想着日久见人心,说不定这小暗卫就对我改观了呢?
可不想改观没等到,反而是等来了裴景说我的一句「脏」。
依稀地记得是裴景生辰那次,我念着这是他到我身边过的第一个生辰,便起了兴致亲自给他雕了只小木剑,只等他来陪个红剑穗。
本想亲自送去,却因有事耽搁了。
于是我便随手叫了个宫人送去。
那送东西的宫人有几分姿色,许是叫裴景误会了。
后来那把小木剑被退了回来。
禀告的人说裴景言其身份低贱,受不起这份赏赐。
可随着我一块长大的夕落却在旁气得跳脚,直嚷嚷:
「我分明瞧见那黑心玩意儿说这木剑脏了!」
东西不脏。
他只是嫌弃制造它的主人脏。
于是我只能强迫自己想着裴景胸口那道疤,然后性命再次战胜了面子。
只那次之后,我再也不曾给过裴景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了。
但我依旧对裴景很好。
13
白日里沈萱并没有成功地把裴景送出去。
我虽知晓她必定会有其他后招,却不曾料想她竟可以做到如此荒唐的地步。
几日后我瞧着被特地打扮了一番送到我寝殿内的裴景,心想果然,我瞧不起沈萱才是正常的。
「堂堂暗司训出来的一等一暗卫,竟甘心跑来本宫这做个暖床的小玩意儿?」
我惊叹般地摇头晃脑,也不靠近:「要是被你们家首领知道了,他定会觉得你是他带出来的耻辱。」
裴景对那位暗司首领向来尊敬。
但这次我却猜错了。
裴景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耻辱和愤怒。
他只是眸色沉沉地盯着我,随后缓缓地朝我走来。
身上衣料单薄,走动间隐约地露出的那道伤疤,近乎破坏了那具身体的美感。
可裴景似乎笃定了,我瞧见那道伤疤之后会对他有所不同。
于是我就如他所愿,目光凝滞在那道伤疤上,面上笑意也逐渐地淡了下去。
我瞧见裴景隐隐地松了口气。
他几乎是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傲骨,跪在我的面前,试图学着那些他曾经瞧不起的宫人们取悦人的手段。
他说:「殿下,我不脏的。」
裴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发颤,却又隐隐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癫狂。
见我一声不吭,这人眼底的光亮似乎又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若是殿下需要,我亦可——」
我用匕首断了裴景未系紧的衣带,亦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如此,那道伤疤却是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我的面前,一览无余。
我抬眸对上裴景的目光,然后笑着对他说:「真丑啊。」
裴景一愣,似是不敢置信。
于是我又笑吟吟地重复了一遍:
「你身上的这道伤疤,可真丑。」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匕首迅速地刺入裴景胸口,离心口只有几分的位置。
那是上辈子裴景那一箭射中的地方。
我手握着匕首缓缓地推入,又不嫌痛地在血肉中转了圈。
温热的鲜血流到我的手背上。
于是我扫了眼,轻嗤:「真脏。」
裴景被匕首刺中时都面色不改,可偏偏听了这两个字却面露痛楚,神色近乎癫狂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却又因为我的下一句话生生地顿住。
我靠近裴景,一字一句轻声地告诉他:
「本宫说过的,裴景。」
「若有下次,本宫会亲手要了你的命。」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裴景眼底的那点光亮重回死寂。
他微微地仰头凝视着我,好半天后才扯起一抹不甚熟练的笑容。
他说:「真好啊,殿下也回来了。」
14
裴景先前说卫寂在惺惺作态。
可我倒是觉得,他如今这副模样可真是虚伪极了。
如此想着我便随口说了出来。
大概是被我刺多了,裴景如今也只是呼吸急促了几下,然后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他近乎卑微低头,刚想说什么时,我寝殿的大门却被人强行地破开。
伴随着卫寂逐渐地暴躁的声音:
「哪个不要脸的狗奴才胆子这么大趁着小爷不在来撬小爷的墙角!」
我心想果真是我这段时间给卫寂脸了,这小子的胆子也愈发地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