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初雪,牢狱的大门缓缓打开。
安冉踩着厚厚的积雪,抱着装满日用物品的袋子,缓步走出。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关闭。
安冉抬头,看着无数雪花如白羽毛般,零零落落的垂落而下。
也是这时,一辆黑沉沉的加长林肯缓缓驶来。
安冉看着熟悉的车牌号,视线瞬时凝固。
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熟悉又冷峻的侧脸。
“上车。”
傅承允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更是眼神都不曾给她留过。
司机帮忙打开车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权利。
坐上车后,车辆缓缓启动。
安冉低垂着双眸,看着袋子里的结婚戒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傅承允,我们离婚吧。”
此话一出,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司机将中间挡板升起,男人冰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不可能。”
安冉身形一颤,心底的恐慌感涌遍了全身。
她转头看向他:“为什么?你明明不爱我不是吗?”
如果有感情,为什么当初是他来当的指控证人!为什么三年来他从未来见过她一次!
这一切都在证明,他们之间的七年婚姻,也不过是个笑话!
黑色的车窗被傅承允缓缓打开,光影忽明忽暗,安冉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听他的声音又狠又冷的砸过来:“这辈子,你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人。”
霎时间,安冉明白,她根本躲不掉傅承允的掌控。
安冉拿着戒指的手缓缓收紧,压着嘶哑的嗓子:“我想回安家。”
这一次,傅承允没有拒绝。
车辆朝着安家曾经的别墅方向驶去。
一路上,安冉紧靠着窗边坐着,当做身边的傅承允不存在。
她看着儿时熟悉的场景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忐忑。
不知道爸妈看见她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会不会让家里人失望?会不会生气?
三年,她的绝望无处诉说,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她的家人。
抵达安家别墅。
安冉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不顾身后的傅承允,快步往前走去。
然而,让她没料到的是,映入眼前的安家别墅却已经荒废。
昔日开满鲜花的院子如今杂草遍地,墙壁上也布满了绿色的爬山虎。
安冉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说不出的惊慌。
她忙回头,看向走来的傅承允:“我爸妈他们……”
“三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听到这句话,安冉不敢置信。
为什么她的父母搬家离开却从未通知过她?
是觉得她丢尽了安家脸面吗?
回家的路上,安冉整个人浑浑噩噩,就像是被剥去筋骨。
傅家别墅。
安冉站在门边,视线落在了玄关处的一双女士高跟上。
毫无疑问,这鞋显然不是属于她的。
安冉瞥了一眼身旁面色冷然的傅承允,她抬脚缓缓走进。
家里的摆设没有变动,一如既往的冰冷。
就在这时,二楼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安冉闻声看去。
当下楼的女人越来越近时,安冉眸中一怔:“你为什么会在这?”
阮柔,那个让她受尽三年牢狱之灾的女人!
第二章 嘲讽
明明客厅里四面通风,安冉却觉得呼吸困难。
气氛有些僵持,阮柔掠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傅承允的身边:“阮家出了点事,阿承又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搬进来住一段时间,安冉,你不会介意吧?”
阮家和傅家是几代的交情,关系十分牢固。
安冉一直记得,当初她决心要嫁给傅承允的时候,傅家父母总拿她和阮柔比较,至今都不愿意承认她。
思绪回笼时,安冉眸色暗了暗,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正要回房,就听阮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安冉,这几年你辛苦了,我让张妈在客房给你备了柚子叶,到时候好好洗个澡,扫扫晦气。”
安冉自嘲,不过三年,自己在这个家就已经被当做外人对待,她阮柔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看着傅承允的无动于衷,安冉只觉得心中涩然:“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住客房?”
阮柔一脸犯难的看着傅承允,自然地挽上了他手臂。
这番亲昵的举动,让安冉觉得异常刺眼。
傅承允黑目在她身上扫过,对着走来的张妈嘱咐:“带她去客房。”
“是。”
安冉敛去眼底情绪,感觉喉间如同针刺,说不出一句话。
客房的洗浴室里。
安冉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淋遍全身。
她颤着手拿起洗浴台上的柚子叶,用力揉搓身上的肌肤,肉眼可见的起了一片红印。
三年的牢狱,她为了傅承允不被牵连,自首了,结果在审案的那天她才明白,真正犯错的人是阮柔。
她平白为别人受了罪,反到头来却嫌她满身晦气。
淋浴的声音变得更大,绵延的流水浇遍了她扬起的脸。
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水渍还是眼泪。
想到楼下的两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安冉就好想一直这样洗下去。
但可惜,张妈已经走来敲了敲门。
“太……”她顿了顿,又换了称呼,“安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先生叫你下楼。”
“好。”
安冉哑声回应,关上了花洒。
换上一件简单的衬衫后,她缓步走下楼。
阮柔就坐在曾经她的位置上,和傅承允一边夹菜一边闲聊。
哪怕她已经走了过来,也没有任何要避嫌的打算。
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安冉推开椅子,坐在了两人对面。
这时,张妈端来了一盘清淡的白豆腐放在了安冉面前。
安冉脸上褪去血色:“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习俗,吃一块白豆腐,出来以后清清白白,是个好预兆。”
嘴上这样说着,但阮柔眼底的讥讽怎么也挡不住。
这样堂而皇之的侮辱,就像是将她的尊严硬生生踩碎。
安冉脸色苍白如纸,她看向傅承允:“我爸妈在哪儿?”
傅承允寒眸微压,没有回答。
身边的阮柔红唇抿了抿,将下巴抬了抬:“安冉你还不知道啊?”
她的视线和傅承允有过一瞬的对接。
像是有所察觉的隔了些距离,又说道:“你先吃完这豆腐,我就告诉你。”
安冉闻言,手不觉的蜷缩,只觉得待这的每一秒都无比艰难。
她好想逃回到爸妈身边,只当做一切都是噩梦。
当她的视线落到傅承允的时候,男人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只是从容用餐。
几番挣扎后,她拿起手中的勺子将没有味道的豆腐一点点含入口。
第三章 破产
纵然如同嚼蜡,安冉也硬生生吃完了全部。
她放下勺子,看着身边低头吃饭的男人:“傅承允,告诉我。”
傅承允放下手中的刀叉,缓缓开口:“安家破产了。”
安冉面目震惊,在一瞬间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年前。”
安冉几乎快站不稳。
她双手强撑着桌子竭力保持着身形,一字字质问:“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没时间。”傅承允嗓音出奇的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
这一刻,安冉感觉傅承允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为什么只是三年,她却觉得两人的关系走到了末路。
傅承允推开椅子,转身离开。
一只纤细的手从身后紧抓住了他的臂弯。
傅承允回头,就看见安冉已经泛红的眼眶。
“那我爸妈的联系呢?告诉我?”她轻声的祈求,“我不在,她们至少会联系你。”
傅承允却做无睹,将她的手缓缓扯开:“我不知道。”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安冉心生一股悲凉。
结婚七年,她的父母从未亏待过他,一直把傅承允看做亲人对待。
可是她不在的那三年,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安家破产,连联系方式都不曾留下一个。
恐怕在傅承允的眼里,她们根本不算是一家人。
或许是刚回家的第一天,有太多事情无法消化,也或许是窄小的客房让她莫名不适。
这一整晚,安冉都毫无睡意。
第二天中午。
和张妈打过招呼后,安冉出门拦下一辆车,报上地址。
光明医院。
安冉走进了大门,没有挂号,直接坐上了电梯。
随着电梯的楼层一步步上身,安冉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的加速。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安冉走出电梯,来到妇产科的诊室门前。
现在刚好是午休时间,没有病患。
里面的男人正背着她整理着白色大褂,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安冉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喊了声:“表哥,好久不见。”
男人的身形一僵,猛地转身,在看见安冉的那一瞬间,眼底满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