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朝扫那宫女一眼,而后走到楚安然身边柔声问:“太子殿下,有什么?”
“陆、陆大人。”
楚安然还未开口,那宫女便做出一副无辜模样已然开始瑟瑟发抖:“奴婢来给太子殿下送糕点,殿下发脾气不肯吃呢,奴婢担心殿下饿着,就劝了两句……被殿下咬了一口。”
还恶人先告上状了?
楚安然满脑子某种植物,但她现下是个傻子……如果突然那么明白,任是谁都要怀疑。
该怎么办?
“殿下说不吃,那便不必勉强。”
陆九朝淡淡扫了那宫女一眼,正要示意她退下,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磕磕巴巴的声音。
“吃、吃糕点就、就可以不念书。”
嗯?
陆九朝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满脸呆相的楚安然,然后垂眸看向那宫女,便瞧见那宫女眼中似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
“奴婢、奴婢跟,跟殿下开玩笑呢。”
那宫女梗着脖子强自想要辩解,陆九朝却突然眼神一寒,冷笑着将她的逼到角落:“开玩笑?”
“你,似乎并不是这东宫中的宫女。”
男人身上那股威压实在慑人,吓得那宫女的手狠狠一颤,一盘玫瑰糕尽数落在了地上。
她忽得咬了咬牙,将藏在嘴里那毒囊咬破。
很快,口鼻中就渗出了黑血,再无生息。
我滴麻麻,这就是宫斗么?这就是拔刀事未竟就得自杀的死士吗?
楚安然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
“殿下莫怕,此事,臣会查清。”
陆九朝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吓得直哆嗦的楚安然,抬手将挂在椅背上的斗篷披在她肩头,将她细细包裹住:“臣先带此人的尸首和这糕点回去,很快便会回来。”
嗯?
你还回来做什么?
这斗篷不是他的么?
也就是说,他刚刚折返回来,是因为忘了东西?
楚安然不由得有些茫然,看陆九朝吩咐了人将这里打扫妥当,又嘱咐东宫众人不得将此事说出去,才大踏步离开了东宫。
他竟没想到,那皇后一派,竟然已经胆大到谋害当朝太子的程度!若不是他方才想起自己的斗篷忘了拿,楚安然,恐怕早已遭了毒手!
但是现下死无对证,楚安然现下又是个痴傻的太子,便是她记得那宫女说了什么,恐怕也无人会信……
陆九朝英挺的眉紧紧锁起,过了片刻,才走出宫门,对马车上的仆从冷冷开口:“将这尸首带回去,吩咐人细细搜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再为本官收拾些衣物,送到东宫!”
……
“大人若要住在东宫,那奴婢便去将偏殿收拾出来吧。”
东宫的宫女见相府的人将陆九朝的东西送了过来,还连夜去请旨,说要贴身保护太子殿下,心里不禁叹了一句殿下还真是有福。
楚安然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人居然要搬进东宫?!
就没人问问她这个东宫之主,一国太子的意见?!
噢,她现在是个傻子,意见根本不重要……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开始发愁这狗男人搬进来,她日后恐怕更加需要小心,却听见耳边传来男人清越淡然的声音。
“不必,本官既然是要贴身保护太子,自然是和太子同住。”
陆,九,朝!
楚安然满脸麻木的抬起头,就看见身着蟒袍的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去搬一张床榻过来,放在太子殿下寝殿中便可。”
“是。”
宫女低低应了一声,便打算退下去准备,却听见太子殿下口齿极其清晰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我,不!”
陆九朝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那憨儿此刻一脸不爽的模样,心里竟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你们先退下,本官同太子说。”
陆九朝挥手示意那些宫女离开,才走上前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楚安然,眸底似乎带着点探究:“殿下不愿与臣一起住?”
瞧瞧这活活把东宫当自己家的权臣做派!
哼!
楚安然把头摇得直似拨浪鼓,他住偏殿的话,自己的身份恐怕还好遮掩,要是同吃同住,怎么可能还掩饰得住!
“太子殿下莫要任性。”
陆九朝虽不知大家都是男儿,这小傻子为何却不愿和他一道住,语气却仍旧柔和:“这宫中有狼子野心之人,想要暗害太子殿下,若是殿下一时任性遭了毒手,可怎生是好?”
“……”
楚安然气得险些真成了傻子,过了半响才一脸不高兴的对着男人嘟囔一句:“君臣有别,父、父皇……”
哟,还知道君臣有别了?
陆九朝看着那张满脸写着“我不乐意”的脸蛋,突然觉得这小傻子,似乎被他教得聪明了许多。
“太子殿下,君臣之礼虽不可废,但君臣之谊,亦不可轻。”
楚安然本以为男人听见这话,应当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想陆九朝却微一勾唇坐到了她身侧:“三国时候,孙权曾以君臣同寝,来表示他对鲁肃的亲厚,难道太子殿下,不肯以同礼待臣么?”
不肯!必然是不肯的呀!
楚安然瑟瑟的朝一旁退了退,心里暗搓搓又把陆九朝这大色狼骂了千百遍!
这厮该不能是故意的吧!
等她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诛杀此僚啊喂!
她正在心里扎陆九朝的小人,肩头却突然被一只修长温热的手覆住。
男人低下头,用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她,似是在回忆往事般:“从前,殿下曾亲手为臣擦背,为何现在……竟如此生分呢?”
第五章 坑他一把
???
这厮是欺负她现在是个傻子,故意诓她,还是确有其事?
楚安然被他这话惊得半晌没回过神,突然对上那双探究之意分外浓郁的黑眸,才终于醒转过来。
她不能一直推拒,要是被这男人察觉出来她不傻,恐怕会对她更加好奇。
只是同住,又不是睡一张床!
她忍!
“困,哈……睡。”
楚安然傻笑一声,长长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犯了困急着睡觉的模样,理都不再理陆九朝,就将鞋袜一踢,径直滚进了被子里。
东宫的宫人们将床榻摆在楚安然床旁,两张床正好是头对头。
陆九朝抬眸看一眼那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一声不响的小傻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洗漱妥当便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
“殿下,该起身了。”
翌日一早,楚安然还缩在被子里做着梦,耳边便传来男人清越却柔和的声音。
“?”
楚安然茫然的睁开眼,便看见陆九朝已经穿戴妥当,一袭玄衣衬得那张俊逸的脸看起来端肃严谨,又偏偏不失少年意气——
但是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天还没亮便要唤她起床的理由!
“作、作甚?”
楚安然暗暗磨着牙,表面上确是一副茫然模样,抬手指了指窗外:“还没有小太阳,黑黑,怕……”
“已是卯时,虽还未天亮,殿下却该起身了。”
陆九朝的语气显然是不打算跟她打商量:“祖逖闻鸡起舞,车胤、孙康囊萤映雪,殿下读书练武,也需得有古人这般悬梁刺股之刻苦。”
陆九朝,我必鲨你!
楚安然做出一副“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你说什么都对吧”的茫然表情,极为认命的从床上坐起来,见陆九朝还站在床边不动,又磨了磨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宫女,衣服。”
“臣帮殿下穿。”
楚安然的本意,是想让这男人识相点出去叫宫女为她更衣,却不想男人极为娴熟的拿起了外袍,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就打算动手帮她穿衣服。
敲敲敲敲里马啊!
楚安然在心里土拨鼠尖叫一声,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你出出出去!”
“殿下怎么了?”
陆九朝拧了拧眉,看着床上那分明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看上去却纤瘦得像个女儿家的“少年”太子,长长叹了口气道:“殿下莫要赖床了,学问虽已经有些长进,但这身子骨,如何去争武状元呢?”
他将楚安然的别扭当做了楚安然故意耍赖贪睡,不由分说的便将那纤瘦的小家伙从床上拽了起来,入手却觉得那手腕却纤细柔 软,像是一用力便会被折断。
难怪稍微写一会儿字,便会说手疼呢。
陆九朝你必死你必死你必死!
楚安然在心里疯狂尖叫着,那只温热的手却放开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摘下挂在一旁的外衫为她套上,又细细为她系好了腰带。
“殿下这般羸弱,真是叫人不放心。”
陆九朝一脸老父亲模样,叹着气为她系好了腰带,又拿来发冠为她戴好:“您若是一直这般,臣,又能护您到几时呢?”
男人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将发冠的系带打好了结,语气和动作都柔和得让楚安然有些紧张,顿时有些失神。
这男人,还真是挺不容易。
护着原主一个像三岁孩童一般的人,跟那些老狐狸斗得死去活来……
但是他到底图什么呢?
楚安然面上乖巧又茫然的任由安然折腾,心里却开始思索。
等到陆九朝为她换好了衣服,她才满脸茫然的抬头:“去做什么?”
“练武。”
陆九朝一手搂着他的肩,像是和蔼的长辈一般带着她走出东宫。
咸猪手咸猪手!撒开啊!
楚安然敢怒不敢言的感受着那只修长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的诡异感觉,越想越气。
一众御林军此刻正在操练,看见楚安然和陆九朝过来,顿时有些诧异的停下了动作。
“我带太子殿下来,同你们一起训练。”
陆九朝看着御林军 头领朝着两人走过来,冲对方微一颔首,才放开环着楚安然肩膀的手:“你领殿下过去吧,不必先学什么武艺,将身子练得硬朗些。”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