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语曼脑袋一懵,忍不住上前一步,脱口而出:“你说谎!”
温雅却立马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躲在了顾年声身后,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摇头:“没有,我没有说谎!京泽,就是她!”
鹿语曼心潮涌起,她想上前和温雅说个分明,可一抬眼,顾年声的神情却将她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那眼神里压抑着滔天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将温雅挡在身后,冷冷质问她:“鹿语曼,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窗外寒风骤起,一下一下摇晃着窗框,哐哐的声响像是打在鹿语曼心头。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不信我?”
顾年声眼神已经全然冰凉:“信你?我大哥死了,温雅疯了,只有你好好的,你告诉我那些绑匪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仁慈?”
那些人何曾对她仁慈?
她被拉着头发往地上撞,被电击……
因为从小吃尽了苦,比旁人更坚强,所以她没有死,没有疯,就是她的错吗?
因为不愿诉苦,所以她就是好好的吗?
鹿语曼脸色惨白,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指着顾年声身后的温雅:“我不想和你吵,你让她把话说清楚。”
“凶手!她是凶手!”
这时,温雅的情绪瞬间失控,开始捂着头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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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护士闻声跑进,顾年声抓住温雅的手,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而后他转过脸,一脸戾气的看着鹿语曼,眼神锐利如刀,一声厉吼:“滚出去!”
鹿语曼眼眶瞬间变红,她死死攥着手,那心里看不见的伤口被他硬生生撕开,痛得她发颤。
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回家的距离那么近,路却那么长,鹿语曼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家。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推开房门,她机械地把自己抛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她,她却从心底发冷。
她的视线无焦距的定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对泥娃娃,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游时买下来的。
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只要拥有彼此就有整个世界。
鹿语曼伸出手,却不敢触摸,好像一碰就会碎。
天黑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鹿语曼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却怎么也阻挡不了那些无孔不入的狞笑声,还有……顾年声的那句滚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亮了。
鹿语曼抬起头,顾年声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团黑影完全罩住了她。
他蹲下来,视线对上鹿语曼无神的眼睛,语气森凉:“你还记得我哥死的时候有多惨吗?”
鹿语曼心里猛地一跳,却不由自主的轻颤。
周铭州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手指被切掉,腿被打断,闭眼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糊成一团。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最痛苦的梦魇。
周铭州是为了保护她,才对一个绑匪动了手,被折磨至死。
她满腔愧疚和痛苦。
她说不出口。
鹿语曼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却死死的咬牙忍住。
顾年声见她不说话,满腔怒火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俯身将她压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侵占每一寸领土。
鹿语曼没有反抗的余地,咬着牙承受一切。
身体似乎要被撕裂开,她死死咬住唇,口腔慢慢扩散出一股血腥味。
可比这更痛的,是顾年声在她耳边说的那句:“鹿语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鹿语曼木然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
风止云歇,顾年声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穿上衣服,径直离开。
鹿语曼很累,想要安安静静地长眠一场,她闭上眼,却一点也睡不着。
睁着眼,不知不觉天色便亮了。
她爬起来,拿出赵立给她开的药,这一瞬,几乎想要全部都塞进嘴里。
这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鹿语曼苦笑一声,接起电话,那头说的话却如一道响雷震慑心神。
“苏小姐,请你来警局一趟,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绑匪。”
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
鹿语曼下意识的说:“我马上过来。”
警局。
鹿语曼对面坐着那绑匪,两人已经僵持了两个小时。
但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那绑匪却始终一言不发。
鹿语曼离开审讯室,警察摇了摇头,递上一杯水:“苏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她说着还好,实际上脸色苍白无比,见到绑匪那一瞬,她甚至感觉血液在倒流。
警察叹了一声:“谢谢你,苏小姐,这家伙嘴太硬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你来问问。”
鹿语曼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伙人?”
“只能通过监控慢慢找了,但你放心,既然抓住了一个,后面的一个都跑不了的!”
鹿语曼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谢,沉默着出了警察局。
她开着车沿着江边往家回,远处轮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水漫漫,一眼望不到头,人群三五成群,热闹不已。
鹿语曼看着这一切,忽然就想起了顾年声,从前,他们也经常会来江边散步。
那时他们牵着手,背影交融在一起,说说笑笑,连夜色都温柔。
可是,走着走着,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停下车,坐在江边。
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场,只有她看着江面一动不动。
今天是她跟顾年声在一起五年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一天,他去了美国,看望温雅。
而今年这一天,他大概也不会记得……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风变得冷了起来,鹿语曼才缓慢地走回家。
打开门,房间一片漆黑,门口放着顾年声的鞋子,他在家。
鹿语曼走进卧室,卧室亮着一盏小夜灯,刚好照亮桌上放着的一只礼物盒。
她心里一惊,顿时百感交集。
她钝钝地拿起礼物盒,一点点拆开。
打开盖子那一刻,她却猛地吓得一声尖叫,礼物盒掉在了地上。
第六章是你对不对
玻璃破碎的声音乍响,碎裂的玻璃渣堆积在一张黑白照片上,赫然是周铭州的遗照!
遗照里,周铭州的眼角有鲜红的液体,像血泪一样流下来。
房间的灯在这时被人打开,她才看清,整个房间都摆满了周铭州的照片。
鹿语曼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顾年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我哥就在这里,你不该忏悔吗?”
鹿语曼堪堪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明白,这是顾年声的报复。
她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在你心里,我不该忏悔,我该死!”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衬着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暗。
顾年声一把抓着鹿语曼的手,眼里的恨狠狠:“鹿语曼,难道你敢当着我哥说你是无辜的吗?”
鹿语曼挣开他的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水光显现:“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
闻言,顾年声眼中浮现出一股戾气:“是,你没有罪,你只是不择手段地活下来而已。”
他顿了顿,又俯身在她耳边冷道:“可是,鹿语曼,你真让我恶心!”
鹿语曼脸色一瞬煞白。
她恶心?因为活着,所以恶心?
“我只是,活下来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无力。
尖锐的机械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一直搅动。
满屋子照片里的周铭州,笑容温润,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的照片和周铭州死时的惨状交映,鹿语曼觉得自己要疯了,跌跌撞撞推开顾年声就往门外走。
屋外的风没有停,鹿语曼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鹿语曼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