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涌如海,掩日滔天。
灵洲大陆青云仙宗,藏剑峰山门。
池妗正要踏入其中,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站住!”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却还是往里走。
昊阳一下拦在池妗前面:“大师兄现在有事,不见人!”
池妗不得已停住:“我有东西要给胤泽。”
她一身朴素青衣,脸上戴着覆住全脸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清澈眸子。
昊阳却看着她脸上面具都遮不住的黑色瘢痕,眼神轻慢鄙夷:“大师兄闭关,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先说有事,又是闭关。
池妗知道这人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进去了。
多说无益,她垂下眼帘:“那我明日再来。”
池妗转身离开,却不是离开藏剑峰。
她摸了摸怀中剑谱,蹙了蹙眉。
这是她找了三个月,才找到的剑谱,说好了要第一时间给君胤泽看的。
池妗从山门绕到后山,这里山林叠嶂,路途崎岖。
她修为不高,堪堪筑基,只能靠双腿一点一点爬上藏剑峰。
烈日当空,爬到一半她便累得不行,遇见一口泉水便稍作休息。
但不一会儿,远处落下两道人影朝泉水走来。
池妗赶紧藏了起来。
两人对话传来。
一人问:“昊阳师兄,大师兄此刻明明是在教池鸾师妹练剑,为什么不准池妗进去?”
昊阳不屑声音传来:“那丑女怎配得上我仙道第一的青云大师兄?!”
两人走近取水,池妗听得更为真切。
只听昊阳冷笑一声:“若不是当年池妗的母亲玉芙仙子和大师兄的父亲订下了天道婚约,池鸾师妹和大师兄才是天生一对!”
池妗靠在大树后,一动未动。
等到两人离开,她才伸手摸着脸上的铁面具。
一双黝黑的眼里,执拗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背后母亲留下的仙剑“凤鸣剑”感受到她的压抑伤心,飞起来蹭蹭她。
她回过神,扯出笑:“我没事。”
“我们走吧。”她摸摸凤鸣剑,掩去眼中情绪,又往峰顶爬。
余晖落日。
池妗终于爬到藏剑峰峰顶。
她一眼便看见了正在练剑的两人。
凌然剑气中,白衣翩然若真仙。
修仙之路,漫漫长途。
一个凡人,要历经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大乘、渡劫这八个阶段,最后才能成仙。
而君胤泽是天生剑骨,分神期下第一人。
池鸾则有凤凰于飞这种注定成仙的命格,美貌非常。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配。
池妗站了很久,最终没有上前打扰,便默默转身离开。
她走后,君胤泽往她刚刚站着的树后看了一眼。
夜里,君胤泽回到自己住所。
看见坐在门口的池妗,他脚步一顿。
随后,又脚步如常的走过去。
池妗抬眼看见他,面具下的脸上不由扬起笑。
她几步走到君胤泽面前,献宝似的拿出剑谱:“胤泽,我替你找到敛元剑谱了!”
君胤泽没有接。
他瞥了池妗一眼,淡淡道:“这剑谱,今早池鸾便拿来给我了。”
池妗一愣,瑟瑟收回手:“哦,这样……”
她心底有些苦涩,又有些不甘心。
见君胤泽要进门,她也期期艾艾的跟在君胤泽身后。
君胤泽转身,居高临下问:“还有什么事?”
池妗支支吾吾,半响见君胤泽不耐烦了,才说:“我也想跟你练剑,可以吗?”
君胤泽皱了眉,他看了一眼池妗身后和自己的“龙吟剑”是一对的“凤鸣剑”。
却是冷冷道:“没必要,你没有练剑的天赋。”
第二章 池家
君胤泽说完,就转身进了门。
池妗一怔,眼中黯然,她看着君胤泽的背影,没有再跟进去。
君胤泽说的是事实。
她没有修道的天赋,若不是一纸婚约,她和君胤泽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
池妗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那……我走了。”
君胤泽不知听没听见。
池妗没等到回复,转身离开。
房内,君胤泽将背后龙吟剑取下。
他久久看着那剑,不知在想什么。
一轮寒月照着池妗回去的路。
虽然被拒绝,但她只要看到君胤泽便开心了。
因为君胤泽是唯一一个,不会用奇怪眼神看她的脸的人。
无论是鄙夷,厌恶,还是同情,怜悯。
她都不想要。
所有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都接受,都珍惜。
落月峰池家。
池妗刚走入正堂,一声呵斥就砸了过来。
“站住!这么晚去哪儿了?”
池慕修脸色难看,他身后站着一个娇媚妇人,还有——池鸾。
“爹。”池妗淡淡唤了一声,站着没动。
是的,她和池鸾同父异母。
那妇人是池鸾的母亲,池慕修的侍妾扶柳夫人。
而她的母亲,池慕修的正妻梁玉芙,在生下池妗后便离世了。
她的眼神扫过扶柳夫人和池鸾,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们俩,都由心升起恶心和毛骨悚然。
池慕修冷脸问:“你不好好修炼,又跑去哪儿了?”
“藏剑峰。”池妗垂下头回答。
她知道说了会被骂,但是她就是不肯说谎。
池慕修果然生气:“又是藏剑峰!你母亲可真是给你定了个好亲事啊!”
“天天去找君胤泽,修为怎么会上升?”扶柳夫人插嘴,一脸慈爱。
池慕修被这句话说的震怒:“你妹妹只差一步就到元婴,你才筑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真给你母亲丢人!”
池妗听见给母亲丢人这句话,一下抬头,攥紧了手。
池慕修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罚站!”
池妗看了一眼表面平静扶柳夫人和眼含得意的池鸾。
她喉间微涩,却什么都没说,僵硬的挪着步子就出去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她经历无数次了。
反驳和解释只会遭受更多的惩罚。
乌云遮住明月,到了半夜,下起了雨。
周围没有人,池妗还是一动不动。
直到快天亮,她才脚步蹒跚地回到自己的住的偏院。
华丽庄严的池府有这样一所院子,可见扶柳夫人用心良苦。
池妗一进门,一个十一二岁,穿着仆人衣服的小孩就冲过来着急的说:“师父,你怎么又被罚了?”
池妗皱眉:“我不是你师傅,你怎么进来的?”
宋淮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荷池,塞到池妗手里:“师父,我给你带了大鸡腿,很好吃的。”
池妗只觉头疼,无可奈何的说:“不用……”
宋淮看了看天色,眼一睁:“师父,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回藏书阁了,你别惹池长老生气了,他毕竟是你爹,为了你好……”
宋淮说完,就跑走了。
池妗拿着还带着余温的荷池,里面的鸡肉香味十分馋人。
但她只把荷池放在桌上,看也未看。
她想着宋淮的话,自言自语,讥讽无比:“爹?”
外人都说池慕修对她娘玉芙仙子一往情深,玉芙仙子生池妗而死,池妗克母,所以他才对池妗不管不顾。
池妗嘴角扬起嘲讽的笑。
如果深爱,那扶柳夫人和那与自己同月而生的池鸾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沽名钓誉,虚伪薄情之辈罢了。
池妗换了衣服,坐在床上修炼。
她闭着眼,看不到自己修炼时,背后浮动的凤凰虚影。
突然,池妗睁开眼,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