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允放下手中的刀叉,缓缓开口:“安家破产了。”
安冉面目震惊,在一瞬间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年前。”
安冉几乎快站不稳。
她双手强撑着桌子竭力保持着身形,一字字质问:“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没时间。”傅承允嗓音出奇的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
这一刻,安冉感觉傅承允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为什么只是三年,她却觉得两人的关系走到了末路。
傅承允推开椅子,转身离开。
一只纤细的手从身后紧抓住了他的臂弯。
傅承允回头,就看见安冉已经泛红的眼眶。
“那我爸妈的联系呢?告诉我?”她轻声的祈求,“我不在,她们至少会联系你。”
傅承允却做无睹,将她的手缓缓扯开:“我不知道。”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安冉心生一股悲凉。
结婚七年,她的父母从未亏待过他,一直把傅承允看做亲人对待。
可是她不在的那三年,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安家破产,连联系方式都不曾留下一个。
恐怕在傅承允的眼里,她们根本不算是一家人。
或许是刚回家的第一天,有太多事情无法消化,也或许是窄小的客房让她莫名不适。
这一整晚,安冉都毫无睡意。
第二天中午。
和张妈打过招呼后,安冉出门拦下一辆车,报上地址。
光明医院。
安冉走进了大门,没有挂号,直接坐上了电梯。
随着电梯的楼层一步步上身,安冉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的加速。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安冉走出电梯,来到妇产科的诊室门前。
现在刚好是午休时间,没有病患。
里面的男人正背着她整理着白色大褂,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安冉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喊了声:“表哥,好久不见。”
男人的身形一僵,猛地转身,在看见安冉的那一瞬间,眼底满是欣喜。
“安冉,你回来了!”
喻书行快步走上前,带着安冉进来:“我还以为这么久,你已经把我这个表哥忘记了。”
安冉苦笑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喻书行是她名义上的表哥,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当初在她家寄养过一段时间。
而现在,她只能找到的,就只有他了。
安冉开门见山:“你现在还有我爸妈的联系方式吗?”
“自从我离家以后,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
喻书行叹了口气,又很疑惑:“安冉,你从小就听话懂事,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
当初喻书行听闻安冉坐牢的时候,人还在国外,等他赶回来时一切都晚了。
之后的三年,无论自己怎么探监,她都避而不见,久而久之他也明白她意思。
安冉知道喻书行话语里的探究,但有些事她还不愿意公布于众,也不想压垮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不觉间,两人聊了很久。
直到医院问诊的人愈来愈多,安冉终于起身:“表哥,往后要是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嗯,路上小心。”
喻书行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道完别,安冉转身走出门外,忽然眸色一怔,
哪怕相隔人海,她还是一眼看见了站在等候区的男人。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测对着她站立,目光落向远处。
安冉顺着他目光看去,也见到了从产科诊室里走出来的阮柔。
妇科诊室外。
等候的人越来越多。
安冉一直不愿相信的真相好像就要呼之欲出。
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曾经安冉也想过为傅承允生儿育女,可是到最后她却被检查出不能身孕。
为此她大受打击,但傅承允却并没有在意,反而握着她的手安慰。
他说:“我只要安冉,不要孩子。”
那时,她一直以为傅承允能陪着自己走到最后。
可现在回头看这样的话,是那么荒谬又好笑。
待在这里,安冉只觉得呼吸更加沉重。
她脚步匆匆,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却在这时,手臂被一道强悍的力量拽住。
安冉回头,视线对上了不知何时已经跟过来的傅承允。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被冷漠掩藏。
他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安冉一阵恼怒,带女人过来产检当然是他,现在却过来质问自己?
她有些收不住情绪,反问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傅承允紧锁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安冉呼吸一沉,忍不住又说:“我说过,如果没感情了就离婚,我可以放你自由。”
她还没有大方到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新欢在一起生活。
这种折磨,比起她在监狱受的三年苦有过之而不及。
傅承允脸色更沉闷,话语中尽是冷酷与决绝:“你这辈子都别想!”
安冉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撕开一道裂口。
她不明白,当初对她百般宠爱的人现在却绝情到这种地步。
她紧盯着曾经深爱过的那张脸,挤出两个字:“无耻。”
挣脱傅承允的桎梏,安冉果断走出医院。
街上,人群熙攘。
今天的大雪尤为猛烈,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冷得让人浑身打颤。
茫茫白雪飘然落在了安冉的黑发和衣帽。
她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回想着曾经她和傅承允热恋的一幕幕。
压抑的泪水自眼梢滑下,冰冷刺骨。
直到天色垂暮。
安冉才独自走回了别墅。
客厅里,她看见背对她的傅承允正和阮柔聊些什么。
话到一半,阮柔踮起脚整理他的领带。
相比她这个正牌“傅太太”,两人更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曾几何时,她和傅承允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替他打领带。
两人亲密无间,出门前都要一个离别吻。
但现在能站在傅承允身边的人,不再是她。
这一瞬,傅承允仿若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忽然落到了进门的安冉。
只是短暂的对视,安冉却发现心痛的感觉那么强烈。
两人一时无言。
安冉便先收了视线,径直上楼走进客房。
关上了门。
她无力的缓缓坐下来,眼神空洞。
原来,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隔着门,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安冉知道,门外的人是傅承允。
黑暗中,安冉抱着双腿将身体蜷缩,声音嘶哑:“傅承允,你放过我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之后几天,安冉都在尽量避开她们,多半的时间都在房里投简历。
三年前的时候,她的事业正处于高峰期,是行业顶尖的室内设计师。
当初傅承允的办公室就是她亲手设计。
为了找到工作,安冉将自己在傅氏的成就发布到网上,终于有一家给了回应。
第二天清早,安冉就坐上公交车前往面试地点。
走进封闭的房间里,安冉开始侃侃而谈。
面对她的工作,她本是有十足的信心。
但几个面试官却听得兴致缺缺,只是双手合十,目光审视着安冉:“安小姐,我们很想知道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敢投我们公司的?”
“什么?”安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面试官更是当着她的面将简历丢进了垃圾桶里,话里尽是轻蔑:“你觉得我们会收一个有案底的员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