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她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谁更可悲,更可笑?
宋柒溪忍着身上的病痛,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
走出病房,却又撞见了厉允宸。
厉允宸见她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又想起刚刚宋廷踢人的狠劲,嘲讽:“连你的亲生母亲都害,你现在都这么没下限了?”
宋柒溪心里沉痛。
她勉强扶着墙撑着身子,看向厉允宸:“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来没害过人,更没有害过你。”
厉允宸冷笑着,眼中闪过轻蔑。
宋柒溪没再多说,忍着痛缓缓离开。
厉允宸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眸子里晦涩不明。
……
宋柒溪走了很久,终于回了和外婆一起生活的破旧小屋。
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屋里走。
还没走到外婆的灵牌前,身上的痛骤然强烈,她‘噗通’跌倒,抱着脑袋疼的闷哼出声,眼前一阵发黑。
太疼了,就像被锯子狠狠割着。
她爬到柜子边,从里面翻出止疼药,手抖着抠出药,还没来得及咽下,门口突然传来‘嘭’的巨响。
她惊得一颤,手中的止疼药忽的滚落在地。
刚要俯身捡药,忽然有几个男人闯了进来:“宋柒溪,有人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宋柒溪没吃止疼药,还没来及回话,就彻底昏迷过去。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回到和厉允宸的初见。
他脱下高定外套给她遮羞,将她从肮脏的灌木丛中抱出,带到了昂贵的迈巴赫上,温柔承诺。
“别怕,待在我身边,没人敢欺负你。”
话落,梦境一转——
同样的迈巴赫,同样的后座。
他将她凶狠折腾,冷眼嘲讽:“宋柒溪,你是我见过最下贱的女人!”
“厉允宸……”
“哗啦——”
冰水浇下,宋柒溪瞬间从梦中惊醒。
这才发现,她竟然躺在宋氏疗养院,还正是母琅嬛付费整理亲的那间病房。
病床边,站着一脸厌恶的宋明珠:“不要脸的贱货,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允宸,你怎么就没和你妈一起死呢!”
宋柒溪抬眸,稍微动了动手指,就一阵钻心疼。
见状,宋明珠更幸灾乐祸:“本来,你妈死了就死了,谁在乎她啊,可允宸说,跟你呼吸一样的空气,都叫人恶心。”
“你以为你装病,允宸就会放过你?”
顷刻间,绝症的痛又席卷而来。4
被子下,宋柒溪死死握紧手才维持镇定:“我知道厉允宸讨厌我,你不用来跟我重复。”
宋明珠也炫耀够了,丢下一句:“你等着被判死刑吧。”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出了病房。
宋柒溪闭眼蜷缩在被子里。
这一次的痛比以往更加剧烈,她甚至能清晰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
意识慢慢被瓦解,她昏沉中本能呢喃:“外婆……我疼……”
活着,好疼啊。
空荡荡的病房,回荡着颤声。
可没有人再回一句——
“别怕,外婆在。”
……
另一边,豪庭会所。
厉允宸坐在会所包厢,冷冷盯着茶几上的手机,一杯接一杯喝酒。
周围陪同的几位好友观察他阴沉的脸,小心套话:“厉哥,你是在等宋明珠的电话?你们可是模范爱情,也吵架了?”
话落,厉允宸却嗤笑一声:“爱情?”
其他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看厉允宸这样子,好像不见得多在乎宋明珠,那他为什么给提携宋家,给宋家资源,还跟宋明珠订婚?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狂妄的一句:“宋柒溪被厉允宸亲自报警抓了?她活该啊!”
“五年前本少爷好不容易设计了厉允宸一次,特地给他安排个艾滋小姐,没想到被这拜金私生女坏了好事!”
话落,“啪”的一下,厉允宸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
“魏,缺!”男人咬牙切齿。
包厢内一片死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厉允宸就冲出了包厢。
不过两秒,外面就响起尖叫!
“卧槽!快去拦人!”
冲到外面,只见厉允宸把魏缺往死里打,而魏缺还嘴硬:“厉允宸,得知你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救了,恼羞成怒了?”
“你有本事打死本少爷!要不然我迟早搞得你孤家寡人!不得好死!”
“咔嚓——”
厉允宸折断了对方的手臂,才丢开人,扯了扯领带往外走。
男人手上沾着血,从昏暗的阴影中走出,曜黑的眼眸满是煞气,叫人情不自禁后退几步,离他远一点。
“厉哥,你去哪儿?”
“宋氏疗养院!”
晚上八点,大雨忽至。
明天开庭审讯,宋柒溪被两个工作人员带着,转移去看守所。
但在疗养院门口,就要上车的时候,却撞见了厉允宸。
男人一脸冷漠看着她。
宋柒溪隔着几步远望着厉允宸,脑海里想起宋明珠说的话——
【宋柒溪,你怎么就没和你妈一起死呢!允宸说,跟你呼吸一样的空气,都叫人恶心。】
明明此刻止痛药失效,她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痛到麻木。
可恍恍惚惚,她却好像听见心在哭。
心……好痛。
厉允宸明明是特地赶过来,此刻却单手插兜,一派闲适。
定定看着眼前苍白单薄的女人,桃花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宋柒溪,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杀母一事闹到这个地步,整个帝都,只有他能救她。
宋柒溪却只当他是来看她笑话。
她也确实是个笑话。
于她而言,厉允宸就是童话里高高在上的王子。
十八岁初见,她自以为他会是她的救赎。
过去的五年,她总是盼望有一个晚上他能真心对她,任她诉衷肠。
现在梦彻底醒了,她明白,小丑永远不会得到宠爱。
她忽然向前半步,平静询问:“厉允宸,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闻言,厉允宸眼里闪过幽深的光,却没回答。1
他的沉默落在宋柒溪眼中,就像在看热闹。
她释然一笑,也知道他讨厌她,她的询问不是想要厉允宸的答案,只是想把年少给出去的眷念,画个句号。
她又问:“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话落,厉允宸骤然黑脸,这蠢女人!
平时不是很会装可怜求人?现在要命的时候,给她台阶都不会下,说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有用?
压着莫名怒气,厉允宸习惯性嘲讽:“宋廷好歹是你爸,不会让你死。不过你要真死了,也是你活该。”
宋柒溪又笑了笑,虽然努力活过,但她确实快要死了。
“厉允宸,如你所愿。”
轻轻的话落音后,她便转身上了警车。
车很快离去。
厉允宸亦冷着脸烦躁上车,‘嘭’的一下关上车门!
“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心头的烦躁越来越沸腾,他咬着烟,再次翻看助理查来的五年前真相,随后冷着脸拨打律师电话……
……
第二天,开庭。
一夜过去,宋柒溪的脸色更加苍白,已经有了将死之人的灰败。
她穿着一层单薄的囚服,忍着浑身刀剐般的疼站在被告席。
视线扫过原告席上的宋廷,冷淡的脸上浮现讽刺和怨恨。
为什么这种恶人,还能光鲜体面坐在原告席上,担任正义的制裁?
她转头,却又看见了观众席上的厉允宸。
但却不意外,他特地来观庭,无非是想看她死。
死就死吧……
活着,实在太痛了。
辜负了外婆的期盼,到了下面,她会好好道歉赔罪……
但她的死,就算蚍蜉撼树,也要狠狠扎上恶人一刀!
正要收回目光,视线却兀地跟厉允宸对上。
视线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会隔得远,宋柒溪有些读不懂男人眼中的晦涩,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观众席上的厉允宸,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握紧拳看向宋柒溪身边的金牌律师,心下稍安。
“咚——”
法官敲响发槌,第一次询问:“被告,原告状告你三天前潜入宋氏疗养院谋害亲母,他将一一举证,你——”
“我认罪。”
宋柒溪忽然打断法官,安静的法庭瞬间喧闹起来。
观众席上的厉允宸腾地站起身:“宋柒溪!你疯了!”
可下一秒,宋柒溪的口鼻忽然开闸一般,竟喷涌出鲜血!
她却只死死盯着宋廷,满眼憎恨——
“我认罪!我是强奸犯的女儿,是囚禁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像我这种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手的恶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整个法庭。
“所以我恳请法官铲除恶人,判我死刑!”
这场审判,因为宋柒溪发病而中断。
谁都没有想到,传说中厌恶宋柒溪的厉允宸,竟然疯了一样抱起人玩法庭外冲。
也没想到,宋廷竟然是这样的伪善的人。
一时间,整个帝都为这场审判吃惊。
……
三天后。
厉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厉允宸坐在正中间的椅上,手里烟雾缭绕。
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心绪纷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宋柒溪牵动心弦,也不知道自己把人送去医院之后,为什么不敢留在病房。
宋柒溪的声音总是在他耳边回荡。
厉允宸烦躁掐掉烟,靠着椅背,按揉着眉心。
半晌,厉允宸拨打公司内部电话。
“左晟,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总裁。”
不久,助理左晟敲门进来。
厉允宸手撑在桌上,眸里深邃。
“我记得你父亲在法院工作?”
左晟一愣,说:“是的。但家父已经退休了。”
厉允宸抬眸,沉声说:“替我约你父亲见个面。”
左晟没想到总裁会想要见自己父亲,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答应下来:“我去帮您问问,总裁。”2
左晟并不知道,厉允宸已经让人调查了五年前的事,已经知道了真相。
出了门,左晟路过影视部时恍然,那个演员宋柒溪最近不是被告了吗?还传出了和总裁的虐恋。
他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
五年前,厉允宸亲手安排宋柒溪进了公司影视部,却一直不给她好的资源,直到现在也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公司里的传言多不胜数。
可左晟作为助理,知道厉允宸对宋柒溪并没有多少感情。
可令他奇怪的是,厉允宸却也不肯放走宋柒溪。
左晟甩了甩脑袋。
总裁的想法,不是他能随便揣测清楚的。
……
医院,病房内。
苏醒过来宋柒溪很惊讶,自己竟然还没死?
更奇怪的是,她现在周身竟然感觉不到痛。
可她明明记得,在法庭上,自己已经要濒死了……
病床面前,还坐着她的辩护律师,劝她上诉:“宋小姐,根据我手中掌握的证据,你是无辜的。”
“只要你愿意上诉,你就可以无罪释放,否则,已经之前在法庭上的表现,就算厉……就算想办法,你也最好会判刑12年。”
宋柒溪身体虚弱,没注意到律师的异样,依旧坚持:“我已经决定不上诉了。你不用再劝。”
“对了,宋廷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