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在她旁边坐下，看着教室里略显沉重的氛围，不禁疑惑道：“教授还没来，今天大家怎么那么早就开始学习了？”
沈柠君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今天是钢琴课的期中考试啊！一周后我们系还要办个演奏会，所以大家才这么认真，你不会忘了吧？”
姜菀不由得一愣神，她确实忘了。
时隔四年，她刚刚找教室都找了半天，怎么可能还记得考试的事。
沈柠君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开口道：“你不是还让我帮你打印了钢琴谱吗？”说着，就递过来一份琴谱，“菀菀，我可真佩服你，竟然选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来当考试曲目，这可是十级钢琴曲啊！看来这次演奏会你又要一个人艳压全场了。”
姜菀接过琴谱，这才想起来当年的事。
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是德国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的代表作之一，又名月光变奏曲。
不过，姜菀当时选这首曲子，并不是因为这首曲子的难度和知名度。
而是因为，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献给他的爱人贵恰尔第的，也献给他无疾而终的爱情。
当年的姜菀，那么的喜欢莫知远，自然也想在演奏会上为心爱之人演奏一曲。
尽管，她都不知道莫知远会不会应邀而来。
“菀菀？菀菀！”见她开始走神，沈柠君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菀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帮你和老师请个假？”
姜菀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噢，没事。我就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沈柠君有些担忧，“是不是因为莫知远和柳茜茜的事？我看他们最近好像走的很近。你选的这首曲子，想必也是想弹给他听的吧？”
“菀菀，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你别生气。莫知远他……不值得你这样全心全意的喜欢他，还是趁早放下吧。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姜菀欣然一笑，“谢谢你，柠君。你说的很对，我其实……已经不喜欢他了。”
第十七章
上课铃响起后，教授才姗姗来迟。
“今天是我们系的期中考试，想必大家都知道，一周后，我们系会举行一场大型的演奏会。这次的演奏会不单单只是一场表演，更是一个你们展示自己的舞台。到时候会有很多国内外优秀的演奏团负责人来看，希望大家都能把握好这次机会。”
“好了，接下来依次演奏吧。”
许是因为这次考试跟演奏会挂钩的关系，大家这次准备的格外认真，选曲的难度也比平常高了不少。
前世，姜菀就是在这场演奏会上，惊艳四座，而后被国外顶尖的演奏团邀约。
不过，那个时候，她连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邀请，因为她不想离开莫知远。
这一世，如果还被邀请，她去吗？
姜菀有些不确定。
排在她前面的同学，依次演奏完毕。
这里是国内最高音乐水平的集合地，姜菀的同学自然也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但前面的同学依次演奏完毕后，老教授的眉头依旧微微蹙起。
他们没有弹错，技术也够成熟。
但总感觉，少了些东西。
老教授评完分后，将名册翻到了下一页，表情里有一丝意外。
“下一位，姜菀。表演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台下的同学不由哗然，竟然有人选十级的表演曲目。
不过看见是姜菀，倒也正常。
姜菀，作为他们钢琴系四年来的第一，一直代表的是学校甚至于全国的最高水平。
她拿了无数个国际大奖，是无数音乐人眼里天赋异禀的钢琴家。
姜菀缓步走到钢琴前坐下，轻抚琴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重新坐在钢琴前，她的手都不由得有些轻颤。
前世在监狱里被人折断了右手指骨，右耳更是再也听不见了。
后来被莫知远羞辱，她才终于接受了自己再也无法弹钢琴的事实。
她当时以为，她的钢琴梦就这么被莫知远给毁了。
没想到，她还能有机会演奏。
那么，这一曲《月光奏鸣曲》就当是和过去的姜菀告别吧。
姜菀静了下来，开始了演奏。
尽管已四年没弹钢琴，但当双手抚摸上琴键的那一秒钟，姜菀的肌肉记忆却比她的大脑更先做出反应。
起先，姜菀还会时不时抬头看看琴谱，到后来，姜菀已经完全投入到演奏中去，美妙的音乐从指尖倾泻而出。
多少个寒来暑往，为了练琴，她的手指磨起了厚厚的茧。
但每次坐在钢琴前演奏时，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值得。
《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从第一个音符到最后一个音符，都是极具悲伤情绪的。
众人从姜菀极富有感情的演奏中，仿佛看见了乌云密布的天空，是阴郁的情绪，是沉痛的悲哀，是失恋。
第二乐章是极短暂的，像是一瞬间的月光，也像是两个深渊之间的一朵花。
而末乐章是狂暴的、热情的，犹如激烈的狂怒，又好像是连连的跳脚声。
也像姜菀自己的呐喊。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曲终了。
姜菀还有些意犹未尽，教室内已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就连不苟言笑的老教授，也赞许的鼓着掌，随后在评分表上写下了全场最高分。
姜菀从琴凳上站了起来，露出了重生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深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她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她终于，要和她的过去告别了。
从此以后，她要开始新的人生。
而那里面，不会再有莫知远。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