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高甜免费小说季清鹤池绾绾_小说季清鹤池绾绾最新更新全章节在线阅读
时间：2023-05-19 06:13:5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一进门，季清鹤重重松开手：“你好样的，开始玩不辞而别的把戏了。”
池绾绾揉着被捏青的手腕，嗫嚅着苍白的唇：“……何雪莹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季清鹤冰冷的双眼，忍着眼眶的涩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成全你们。”
何雪莹来这边工作，眼里只有训练的他却分心亲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
她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季清鹤逐渐平静的目光像是睥睨着场闹剧：“继续说。”
池绾绾心跳一顿，踌躇半晌后顶着他寒风般的凝视，生硬张口：“离婚报告我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升衔后再签，对外你更可以说……我娘家有事，所以要回去。”
“安排的挺妥当。”
季清鹤不冷不热的‘夸赞’，一步步上前：“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离婚报告，以为组织上不会提前找我谈话？”
她后退着，冷汗津津，：“我……”
“另外，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成全。”
季清鹤漠然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临走之前还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锁起来，你就少闹腾。”
池绾绾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对阿猫阿狗一样对她？
很久后，沉寂的屋子才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
“和清鹤吵架了吗？”
池绾绾抬头望去，竟是何雪莹。
她来这里做什么？
像是知道池绾绾的疑惑，何雪莹端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招待所条件不好，清鹤特意申请了家属房让我暂时住着，就在楼上。”
说着，语气多了分挑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池绾绾的手慢慢收紧，看何雪莹的架势，倒像是准备常住。
也对，久别重逢，季清鹤哪里舍得心上人再受苦。
池绾绾根本没想搭理，上前准备关上门，却被何雪莹抓住手。
何雪莹压低声音，目光阴冷：“我实话告诉你，当初清鹤因为我跟他分开才一气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够聪明，就趁早离婚！”
池绾绾怔了怔，她前脚刚被季清鹤警告，后脚就被这女人威胁。
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气，她冷下脸：“如果我不离，你难不成还能破坏军婚？”
何雪莹收了笑，眼中闪过嫉妒。
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就赌一赌，看清鹤会选择谁……”
话落，何雪莹猛地后退一大步，冲着楼梯一倒，大喊：“池绾绾你别乱来，这么陡的台阶，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伴着凄厉的尖叫，她滚到了一楼。
池绾绾目瞪口呆，一抬头，直撞进季清鹤冷凛的眸子！
第5章
池绾绾刚一下楼，季清鹤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何雪莹扶起。
楼里其他军属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
何雪莹含泪抓着季清鹤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池绾绾：“清鹤，绾绾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
季清鹤骤冷的目光刺的池绾绾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
季清鹤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
池绾绾喉间发哽，一下说不出话。
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军属们也议论起来。
“那女人是谁啊？季团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
“这女人叫何雪莹，我侄子下乡跟何雪莹一个地方的，听他说这人和季团长之前处过对象！”
“瞧这样子，季团长明显对何雪莹余情未了，那他怎么娶了池绾绾？”
“池绾绾那妖娆的样看着就不是好的，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逼季团长娶得她，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何雪莹，想下死手杀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池绾绾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何雪莹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
却见何雪莹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清鹤，我好疼……”
季清鹤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池绾绾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样抱着她去，就不担心被人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你升——”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池绾绾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
季清鹤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警卫员：“把她看起来！”
说完，他抱着何雪莹，毫无顾忌冲了出去。
池绾绾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季清鹤走了，王秀芳才敢高声奚落了句：“该啊！这回季团长是要大义灭亲，非得把你这杀人犯抓去坐牢！”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池绾绾被警卫员‘请’回了屋。
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季清鹤一直没回来。
池绾绾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池绾绾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
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绾绾，你瘦了好多。”池母眼中满是慈爱。
池绾绾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池绾绾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池绾绾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池母拍了拍她的后背，池绾绾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池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池绾绾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池母往房里头看了看：“清鹤呢？你们俩还好吗？”
池绾绾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
她强扯出笑：“清鹤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池绾绾，季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
第6章
池绾绾脸色大变，身边的池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池绾绾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池绾绾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池绾绾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季清鹤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这时，何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
“清鹤，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池绾绾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季清鹤扶着何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何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季清鹤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何雪莹扶上车：“回去吧。”
何雪莹点点头，暗暗朝池绾绾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车子远去，池绾绾看着季清鹤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何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季清鹤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池绾绾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季清鹤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
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池绾绾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季清鹤，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
一字一句，越说，季清鹤眸中愠色越浓。
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何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季清鹤一个冷眼堵住了嘴。
随后，季清鹤冷着脸朝回走。
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池绾绾。
回去的路上，池绾绾始终跟季清鹤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池绾绾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绾绾，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季清鹤：“清鹤，好端端的，你怎么说绾绾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池绾绾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池母才松了口气。
季清鹤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季清鹤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池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清鹤，绾绾，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池绾绾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池绾绾看向身边的季清鹤，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在池母的注视下，池绾绾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季清鹤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池绾绾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季清鹤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池绾绾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季清鹤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池绾绾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第7章
池绾绾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池绾绾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池绾绾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何雪莹。”
季清鹤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池绾绾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池绾绾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池绾绾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季清鹤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季清鹤抽身躺下。
池绾绾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池绾绾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
“阿妈……”
“池绾绾！”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池绾绾惊醒！
季清鹤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池绾绾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季清鹤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池绾绾回过神，季清鹤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池母突然说：“绾绾，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清鹤好好过日子……”
池绾绾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池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池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池绾绾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清鹤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池绾绾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季清鹤的对话。
“清鹤，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季清鹤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池绾绾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季清鹤。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季清鹤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池绾绾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第8章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阿妈！”
池绾绾扑过去，惊慌扶起池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池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池绾绾握着池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池绾绾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池绾绾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绾绾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季清鹤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1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季清鹤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铝驺”
凌厉的目光刺的池绾绾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季清鹤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池绾绾心里惦记着医院的池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季清鹤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池绾绾，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池绾绾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季l̶l̶l̶清鹤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池绾绾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池绾绾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季清鹤，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季清鹤的眼睛：“季清鹤，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池绾绾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季清鹤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池绾绾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季清鹤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池绾绾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季清鹤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季清鹤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池绾绾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池绾绾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池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池母。
池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绾绾，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池绾绾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池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绾绾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池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池绾绾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池绾绾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池绾绾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池母，而季清鹤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池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3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池绾绾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季清鹤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池绾绾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池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池绾绾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季清鹤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池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池绾绾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季清鹤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季清鹤离婚。”
一说完，季清鹤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季清鹤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池绾绾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季清鹤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池绾绾！”季清鹤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池绾绾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池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季清鹤：“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池绾绾只觉手被狠狠松开，季清鹤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池绾绾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季清鹤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池绾绾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季清鹤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池绾绾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季清鹤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铝驺，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池绾绾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池绾绾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池绾绾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池绾绾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池母的手：“阿妈，快醒醒，绾绾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池绾绾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池绾绾一遍遍呼唤，可池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池绾绾抱着装了池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8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池绾绾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池绾绾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池绾绾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季清鹤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清鹤，你跟池同志怎么样了？”
季清鹤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季清鹤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季清鹤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池绾绾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季清鹤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季清鹤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季清鹤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池绾绾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季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季清鹤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季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池绾绾是您妻子吗？”
季清鹤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江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池绾绾？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季清鹤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虑舟，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池绾绾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季清鹤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池绾绾、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季团长？季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季清鹤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季清鹤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季清鹤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季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季清鹤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季清鹤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池绾绾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3
季清鹤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池绾绾，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池绾绾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季清鹤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清鹤，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季清鹤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清鹤？清鹤！”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季清鹤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清鹤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江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季清鹤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季清鹤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季清鹤看去，隐约可见的‘池绾绾’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季清鹤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季清鹤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季清鹤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池绾绾！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池绾绾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季清鹤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池绾绾。”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季清鹤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季清鹤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季清鹤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池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池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季清鹤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池绾绾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季清鹤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池绾绾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池绾绾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绾绾……”
有人在叫她？
“绾绾！”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绾绾，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池绾绾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池绾绾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池绾绾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池绾绾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池绾绾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池绾绾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池绾绾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季清鹤，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池绾绾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绾绾！”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9
“阿妈？”
池绾绾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季清鹤，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池绾绾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绾绾，不管清鹤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池绾绾揉着被捏青的手腕，嗫嚅着苍白的唇：“……何雪莹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季清鹤冰冷的双眼，忍着眼眶的涩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成全你们。”
何雪莹来这边工作，眼里只有训练的他却分心亲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
她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季清鹤逐渐平静的目光像是睥睨着场闹剧：“继续说。”
池绾绾心跳一顿，踌躇半晌后顶着他寒风般的凝视，生硬张口：“离婚报告我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升衔后再签，对外你更可以说……我娘家有事，所以要回去。”
“安排的挺妥当。”
季清鹤不冷不热的‘夸赞’，一步步上前：“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离婚报告，以为组织上不会提前找我谈话？”
她后退着，冷汗津津，：“我……”
“另外，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成全。”
季清鹤漠然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临走之前还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锁起来，你就少闹腾。”
池绾绾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对阿猫阿狗一样对她？
很久后，沉寂的屋子才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
“和清鹤吵架了吗？”
池绾绾抬头望去，竟是何雪莹。
她来这里做什么？
像是知道池绾绾的疑惑，何雪莹端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招待所条件不好，清鹤特意申请了家属房让我暂时住着，就在楼上。”
说着，语气多了分挑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池绾绾的手慢慢收紧，看何雪莹的架势，倒像是准备常住。
也对，久别重逢，季清鹤哪里舍得心上人再受苦。
池绾绾根本没想搭理，上前准备关上门，却被何雪莹抓住手。
何雪莹压低声音，目光阴冷：“我实话告诉你，当初清鹤因为我跟他分开才一气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够聪明，就趁早离婚！”
池绾绾怔了怔，她前脚刚被季清鹤警告，后脚就被这女人威胁。
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气，她冷下脸：“如果我不离，你难不成还能破坏军婚？”
何雪莹收了笑，眼中闪过嫉妒。
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就赌一赌，看清鹤会选择谁……”
话落，何雪莹猛地后退一大步，冲着楼梯一倒，大喊：“池绾绾你别乱来，这么陡的台阶，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伴着凄厉的尖叫，她滚到了一楼。
池绾绾目瞪口呆，一抬头，直撞进季清鹤冷凛的眸子！
第5章
池绾绾刚一下楼，季清鹤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何雪莹扶起。
楼里其他军属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
何雪莹含泪抓着季清鹤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池绾绾：“清鹤，绾绾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
季清鹤骤冷的目光刺的池绾绾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
季清鹤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
池绾绾喉间发哽，一下说不出话。
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军属们也议论起来。
“那女人是谁啊？季团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
“这女人叫何雪莹，我侄子下乡跟何雪莹一个地方的，听他说这人和季团长之前处过对象！”
“瞧这样子，季团长明显对何雪莹余情未了，那他怎么娶了池绾绾？”
“池绾绾那妖娆的样看着就不是好的，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逼季团长娶得她，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何雪莹，想下死手杀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池绾绾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何雪莹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
却见何雪莹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清鹤，我好疼……”
季清鹤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池绾绾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样抱着她去，就不担心被人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你升——”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池绾绾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
季清鹤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警卫员：“把她看起来！”
说完，他抱着何雪莹，毫无顾忌冲了出去。
池绾绾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季清鹤走了，王秀芳才敢高声奚落了句：“该啊！这回季团长是要大义灭亲，非得把你这杀人犯抓去坐牢！”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池绾绾被警卫员‘请’回了屋。
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季清鹤一直没回来。
池绾绾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池绾绾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
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绾绾，你瘦了好多。”池母眼中满是慈爱。
池绾绾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池绾绾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池绾绾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池母拍了拍她的后背，池绾绾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池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池绾绾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池母往房里头看了看：“清鹤呢？你们俩还好吗？”
池绾绾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
她强扯出笑：“清鹤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池绾绾，季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
第6章
池绾绾脸色大变，身边的池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池绾绾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池绾绾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池绾绾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季清鹤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这时，何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
“清鹤，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池绾绾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季清鹤扶着何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何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季清鹤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何雪莹扶上车：“回去吧。”
何雪莹点点头，暗暗朝池绾绾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车子远去，池绾绾看着季清鹤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何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季清鹤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池绾绾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季清鹤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
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池绾绾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季清鹤，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
一字一句，越说，季清鹤眸中愠色越浓。
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何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季清鹤一个冷眼堵住了嘴。
随后，季清鹤冷着脸朝回走。
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池绾绾。
回去的路上，池绾绾始终跟季清鹤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池绾绾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绾绾，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季清鹤：“清鹤，好端端的，你怎么说绾绾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池绾绾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池母才松了口气。
季清鹤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季清鹤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池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清鹤，绾绾，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池绾绾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池绾绾看向身边的季清鹤，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池母准备睡觉，池绾绾想陪她，却被推向季清鹤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清鹤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池母的注视下，池绾绾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季清鹤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池绾绾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季清鹤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池绾绾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季清鹤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池绾绾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第7章
池绾绾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池绾绾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池绾绾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何雪莹。”
季清鹤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池绾绾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池绾绾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池绾绾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季清鹤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季清鹤抽身躺下。
池绾绾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池绾绾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
“阿妈……”
“池绾绾！”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池绾绾惊醒！
季清鹤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池绾绾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季清鹤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池绾绾回过神，季清鹤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池母突然说：“绾绾，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清鹤好好过日子……”
池绾绾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池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池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池绾绾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清鹤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池绾绾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季清鹤的对话。
“清鹤，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季清鹤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池绾绾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季清鹤。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季清鹤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池绾绾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第8章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阿妈！”
池绾绾扑过去，惊慌扶起池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池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池绾绾握着池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池绾绾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池绾绾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绾绾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季清鹤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1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季清鹤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铝驺”
凌厉的目光刺的池绾绾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季清鹤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池绾绾心里惦记着医院的池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季清鹤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池绾绾，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池绾绾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季l̶l̶l̶清鹤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池绾绾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池绾绾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季清鹤，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季清鹤的眼睛：“季清鹤，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池绾绾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季清鹤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池绾绾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季清鹤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池绾绾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季清鹤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季清鹤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池绾绾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池绾绾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池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池母。
池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绾绾，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池绾绾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池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绾绾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池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池绾绾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池绾绾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池绾绾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池母，而季清鹤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池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3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池绾绾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季清鹤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池绾绾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池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池绾绾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季清鹤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池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池绾绾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季清鹤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季清鹤离婚。”
一说完，季清鹤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季清鹤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池绾绾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季清鹤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池绾绾！”季清鹤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池绾绾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池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季清鹤：“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池绾绾只觉手被狠狠松开，季清鹤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池绾绾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季清鹤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池绾绾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季清鹤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池绾绾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季清鹤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铝驺，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池绾绾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池绾绾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池绾绾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池绾绾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池母的手：“阿妈，快醒醒，绾绾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池绾绾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池绾绾一遍遍呼唤，可池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池绾绾抱着装了池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8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池绾绾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池绾绾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池绾绾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季清鹤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清鹤，你跟池同志怎么样了？”
季清鹤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季清鹤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季清鹤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池绾绾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季清鹤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季清鹤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季清鹤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池绾绾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季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季清鹤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季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池绾绾是您妻子吗？”
季清鹤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江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池绾绾？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季清鹤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虑舟，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池绾绾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季清鹤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池绾绾、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季团长？季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季清鹤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季清鹤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季清鹤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季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季清鹤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季清鹤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池绾绾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3
季清鹤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池绾绾，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池绾绾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季清鹤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清鹤，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季清鹤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清鹤？清鹤！”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季清鹤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清鹤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江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季清鹤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季清鹤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季清鹤看去，隐约可见的‘池绾绾’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季清鹤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季清鹤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季清鹤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池绾绾！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池绾绾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季清鹤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池绾绾。”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季清鹤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季清鹤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季清鹤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池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池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季清鹤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池绾绾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季清鹤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池绾绾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池绾绾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绾绾……”
有人在叫她？
“绾绾！”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绾绾，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池绾绾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池绾绾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池绾绾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池绾绾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池绾绾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池绾绾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池绾绾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季清鹤，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池绾绾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绾绾！”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9
“阿妈？”
池绾绾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季清鹤，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池绾绾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绾绾，不管清鹤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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