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倪很快偏头,但没能躲过去那巴掌。
“姜倪,你可真把自己当根葱,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赖在贺家,淮哥会有家不回?”
确实,贺起淮已经快半年没有回国了。
如果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他才不愿意回来。
许明朗个子高,气势足。那一巴掌打的狠,姜倪很疼,心里却在想哪怕贺起淮多给她一丝尊重,今天他都不会敢打她。
姜倪没有哭,她偏过头对着许明朗一字一句道:“这巴掌——我会记住。”
许明朗的眉眼眯了眯,语气更加不屑:“离开贺家,你什么都不是。”
“你记住又能怎样?”
说罢,继续挑衅道:“有本事你搬出去,就别再搬回来!”
姜倪的手心攥的紧紧,平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肉里,刺激的她越发清醒。
她知道,她现在动不了任何人。
就像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贺起淮不爱她一样。
贺起淮不爱她,所以离开了贺家,她就等于一无所有。
他们这群人认定她是条狗,哪怕赖在贺家摇乞摆尾,她也舍不得走。
许明朗的这巴掌像是打醒了她,也将她心底里那点不舍,一挥而散。
专车司机来的及时,姜倪接了电话后,指引他把车往里面开。
走时,她没有回头望一眼这个她住了八年的地方,走的很决绝。
管家见她离开后,立刻进屋跟贺母报告:“姜小姐走了。”
贺母悠悠地翻着时尚杂志道:“走便走了。”
管家有点愁虑:“可是少爷最近要回国,到时候他见不着姜倪……”
贺母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打断他:“放心,她会回来的。”
语气颇为厌恶:“她已经忍了八年,岂会说走就走。”
——
上了专车,司机问她地址准不准确。问了两声却没人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后排的乘客满脸泪痕。
车开得平稳,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离开贺起淮,不是姜倪一时兴起的决定,她考虑了三个月,最后决定结束这段长达八年的爱恋。
她的前小半辈子,眼睛心里里除了贺起淮,再也没装过谁。做出这个决定,像是给她的前半辈子画上一个句号。
公寓是事先打扫好的,一室一厅,45平。
家电齐全,很干净。
她放下行李,先去给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面,她一边吃面,一边拆装电话卡。
她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打算跟过往断的彻底些。
电话卡一装上,她先打了个电话给姜昌明。
“爸。”
姜昌明接到女儿来电,声音愉悦:“倪倪。”
这声倪倪差点把姜倪听得哭出声,她清了清喉咙。
“倪倪,这是谁的手机呀?”见不是女儿的手机号,姜昌明忍不住关心。
姜倪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前那个手机被偷了,正好我朋友有个不用的号码,我就拿来先用着。”
姜昌明放心,开始询问姜倪的近况:“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都很好。”
问完近况,姜父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跟起淮关系怎么样?你们两什么时候结婚呀?”
结婚?
结婚?是呀,她都陪了贺起淮八年,是该结婚。
可贺起淮从未跟她提过结婚的事情。
姜昌明见她不说话,语气不太好:“他们家是不是想反悔?”
想起旧事来,姜父颇有些气愤:“你是他家老爷子亲定的贺起淮未婚妻。”
这些年,姜父一直对贺起淮不太满意,时常说要来N市找贺起淮谈谈。
可贺起淮是个大忙人,不要说姜父,就连姜倪也时常见不到他。
姜倪怕两人谈出事儿,也怕自己在贺家不受人待见的处境让姜父心疼,于是每次都说贺起淮对她很好,贺家对她很好。
在这头忍了忍,还是没把她离开贺家的事情说出来。
八年前她决意住进贺家时,已经让姜父很忧心,加上这些年贺起淮从来没有对他俩的感情做出回应,姜父多次要来看看,都被姜倪阻止。
如果姜倪要是这个时候说她离开贺家了,恐怕姜父会连夜坐飞机赶过来。
“贺起淮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很好,结婚应该快了,等他回国我就找他问问。”姜倪心里绞着痛说出这些话。
姜昌明这才平息不满:“这才对嘛,两家人早就该谈谈!”
姜倪在这边应声,姜昌明大概是听到说要谈结婚的事情高兴,忍不住道:“等贺起淮回国,你把他带回家,家里许多亲戚还没见过他。”
姜倪家境普通,姜父是当地农副产品经销商会的会长,往上一代数,姜家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要说姜家和贺家的缘分,更是奇特。
贺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户外探险爱好者,有次去西部某深山探险时受伤,被困在山里。
姜家老爷子进山时发现这群被困的探险队,他先是把伤势严重的贺老爷子救出来,背到县城的医院,后来又喊当地人去救探险队出去。
幸亏姜老爷子年轻时体力好,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背着比他还要重的贺老爷子,一口气跑到了县城。
腿伤得到及时医治,贺老爷子保住了腿,自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万般感谢。
本来两家商定,在儿子辈定下亲,只不过那一辈两家都得了一个男丁,于是就把亲事儿定在孙子辈。
这便是姜倪和贺起淮。
姜倪从小就知道这个娃娃亲,十八岁那年,姜倪从西部边陲小镇来到沿海的省城读书,贺老爷子高兴的很,于是让她住进贺家,和贺起淮培养感情。
姜倪记得第一次见贺起淮时,他正在楼上弹琴,悦耳的琴音传到楼下,敲在姜倪的的心里,女孩脸红遍了,但心里很甜。之后贺起淮从楼上下来,姜倪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那是成年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只一眼,姜倪就陷进去了。
长大后,姜倪回想。这么多年贺起淮的眼眸里,始终保持着冷静,感情也如同第一眼见她时,那般平淡。
跟姜父打完电话后,她正准备把不用的旧手机卡拔掉,却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
她扫了一眼,心头一滞,眼神就再也移不开
——是贺起淮的。
姜倪盯着电话,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一年前,贺起淮去欧洲开拓海外市场,期间只回来过两三次。
距离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贺起淮工作繁忙,常年坐飞机,手机经常由助理保管,姜倪打电话时也经常找不到他。
时间长了,贺起淮的助理们对她颇有微词,时常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以前姜倪被他的助理们戏弄时,还会生气,隔着电话质问。后来渐渐习惯了,但外面还有不少传闻说,姜倪平时缠人紧,脾气又大,贺起淮这才不愿意回国。
姜倪由着电话响着,吃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
深夜,香榭丽舍大道静谧。
贺起淮刚刚结束一场谈判会,步伐嵊厉地离开会场,返回卢塞恩丽笙酒店。
黑色的宾利车内,集团特助王稳拿着刚刚结束的会议报告找他签字。
签完字,正准备离开。
后排长沙发上,男人一直悄无声息地坐着,突然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
王稳听完立刻凝住气,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跟他汇报。
他低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一切工作都很顺利,没有发生计划之外的事情。”
贺起淮微微凝起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望了一眼窗外深寂的夜:“现在国内几点?”
助理答:“上午十一点。”
贺起淮没说话,但助理还是感受到车内气压在这一瞬间变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板一眼,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话。
回到酒店,像往常一样,贺起淮脱下西装就去书房加班,随行的助理和智囊团们,一应也跟着他后面熬夜。
在外人看来,贺起淮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十年就把贺氏做成国内的行业巨头。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工作起来甚至不分昼夜。
一直熬到将近天明,助理和智囊团们终于熬不住了,想要回去休息。可书房里面的人不发话,没人敢走。
王稳硬着头皮进去提醒贺起淮休息,却被他一个眼神扫了出来。
酒店房间外面的会议厅,助理们哀怨地坐在一起。
李艾看了一眼屋内,眼里露出担忧。她年纪在里面最大,也是在贺家最久的老臣,平日里深知老板的脾性。
这般疯狂自我虐待式的加班,与其说他是在加班……不如说老板心情不太好。
李艾若有所思:“今天贺先生有没有说过什么?”
众人皆摇头:“开了一天的会,晚上欧方宴请,吃完饭咱们就回来呀。”
王稳想到今天签文件时候的事:“今天在车上签报告时,老板问我国内几点了。”
李艾察觉:“他还问什么了?”
王稳摇头:“别的没了。”
众人一脸迷茫地看着李艾:“怎么了?”
李艾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一闪而过:“最近国内有打过电话来吗?”
助理:“昨天先生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些近况。”
直觉告诉李艾不是这件事:“还有别的?”
助理:“前两天贺先生好友许先生也打过电话,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国。”
李艾眼神突然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姜倪呢?”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去翻通话记录。
想起姜倪以前的电话频率,李艾发现最近她好像没有打过来:“姜倪打电话过来没有?”
王稳还没听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没有。”
李艾:“她上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助理:“十天前,不过那时贺先生在书房开电话会议,我们接到电话……但没有告诉他。”
李艾翻看上次的通话记录,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问题就出在这里。
“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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