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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馥兰听见丫鬟来说封容闯进程府的事情火冒三丈，可是细想封容此时恐怕一心的惦记着“战死”的顾华菁，更多的只有惋惜了。
她行至大厅，只见封容抱着顾华菁的黑棺，任凭小厮怎么劝阻拉扯他都不肯放手。
而邵太傅也是无言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抹泪，柳馥兰正要出言呵斥，却只听见棺盖被挪动开的声音。
原来是小厮拉封容时被拉开了。封容下意识的俯身去看，却只见棺中放着几件衣物，顾华菁并未在里面。
顿时，他眼神一闪，却又流露出一丝惊惧:“她，她呢？千叶呢？”
顾华菁不在棺里，难道说，她还活着吗？
一瞬间，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抓住身旁的小厮急切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封容！”
柳馥兰厉声呵斥，虽然看见与平时大相径庭的封容有些诧异，但她仍不喜邵家父子曾经的冷漠无情：“邵太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柳馥兰尖刻的质问，邵太傅放下了一贯的严肃，语气中甚至带了些低声下气:“程少夫人，请让循儿……见见千叶吧。”
第十九章 等出殡吧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邵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顾华菁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封容，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千叶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封容，连邵太傅都愣了。
“程少夫人，你说，你说千叶她……她还活着？”邵太傅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封容将顾华菁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封容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顾华菁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顾华菁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封容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封容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邵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邵，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邵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封容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顾华菁。
邵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封容坐在一边，期间为程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邵丽嘉循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顾华菁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顾华菁，渐渐的，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邵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封容，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封容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封容若是真心对顾华菁，还能接受现在的顾华菁，能愿意照顾顾华菁，她倒是宁愿顾华菁和他在一起。
“邵……”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封容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顾华菁！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封容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顾华菁，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时顾华菁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千叶，千叶，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顾华菁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封容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顾华菁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千叶！千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顾华菁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顾华菁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千叶……”
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顾华菁长睫一颤。
是封容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封容！？
顾华菁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封容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封容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欣喜，他轻抚着顾华菁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兰怔怔的望着，心中却有几分悲凉：程家用两条命赢得了邵太傅的尊敬。
而顾华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封容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真的值吗？
顾华菁差点要沉溺在封容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
她用右手拂开封容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偏过头去:“我没事，邵少爷不必担心。”
无比疏离的语气让封容一愣，顾华菁在排斥他，她不叫他阿循，竟然叫他邵公子。
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可当看见顾华菁暗淡的双眸时，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咳咳咳咳……”
随着顾华菁几声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千叶，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
顾华菁的注意力却在封容身上，她撑着床沿，离开封容的怀里:“你走吧，我没事。”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不愿意让封容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
封容看着顾华菁闪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肯离开。
等大夫来后为顾华菁把了脉，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药便可解了。
听了大夫的话，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送大夫出门时，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
罢了，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整个屋子都一片寂静。
顾华菁躺在床上，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封容，她本想等程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见封容，没成想封容居然跑来了将军府。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良久，顾华菁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封容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程云韬的事讽刺她。
顾华菁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封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顾华菁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程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邵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封容神色凝重，顾华菁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千叶。”他轻唤了一声。
顾华菁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封容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封容。”顾华菁目光依旧未停留在封容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许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封容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顾华菁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顾华菁也后悔了……
封容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封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循儿！”
“爹……小，小声些……”封容拉住揽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邵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封容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时，程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顾华菁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顾华菁，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顾华菁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顾华菁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华菁抬眸，欲言又止，那日封容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邵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顾华菁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辞而别
而封容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顾华菁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顾华菁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邵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封容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循儿。”邵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千叶她已经走了……”
封容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千叶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邵太傅都不敢去看封容。
顾华菁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顾华菁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封容，但他却不忍看见封容这般失意的模样。
封容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顾华菁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封容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顾华菁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顾华菁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封容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顾华菁，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顾华菁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千叶。”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程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顾华菁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程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程珞宇...“不，千叶，你是对的，纵使我们程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程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千叶，你和封容……你不与他道别吗？”
顾华菁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封容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顾华菁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千叶，我同你一起走吧。”
顾华菁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顾华菁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顾华菁喜欢封容十二年，他也喜欢了顾华菁十二年，当知道顾华菁和封容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顾华菁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顾华菁死里逃生，与封容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顾华菁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顾华菁。
她摇头不语，对于顾华菁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顾华菁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顾华菁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封容，你用骂千叶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封容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顾华菁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封容蹙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城门，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太傅府。
府内小厮见封容迎着雪回来了，连忙给他披上披风，一脸急切:“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受不住这雪的，药已经熬好了，您快喝了吧，老爷还等着您呢。”
封容闻言，径直往邵太傅的书房去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边走边道:“爹，明日城门一开，我便走。”
邵太傅手中的笔霎时落在了纸上，一脸惊讶和疑惑:“走？你去哪儿？”
“去找顾华菁。”封容的语气尽是坚决，似乎没打算请邵太傅的同意，只是来告诉他:他明日一早便会走。
邵太傅脸立刻黑了:“胡闹！你官职在身，岂能擅自离开。难道你要像千叶那样辞官？”
他并不反对封容去找顾华菁，但他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冲动。
封容却冷了脸:“辞官便辞官，或者撤了我的职也好，明日一早我就走。”话毕，也不管邵太傅愤怒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你站住！”邵太傅气的直捶桌子，却也叫不住封容，只能摇头叹气。
封容竟然越来越像顾华菁了，从前那么沉稳的他居然也会意气用事了……
回到房间内，封容收拾好包袱后看着那封和离书，猛然将它撕毁扔在了火盆中。
顾华菁，大不了换我追逐你十二年。
第二十四章 未曾忘记
次日，天还没亮，封容背上了包袱出了太傅府。
他骑着马，看着太傅府府门，心中渐升一丝愧意。
他没有跟邵太傅道别，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但到底还是父子。
只是，他不能放下顾华菁，除非把顾华菁找回来，否则，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
“爹，对不起……”封容呢喃着，又看了一会儿才攥紧缰绳往城门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后，邵太傅才走出府门，噙着泪望向封容离去的方向。
“循儿，你可一定要平安……”他也知道，封容不一定会回来，他只求他平安无事。
而顾华菁一行人已抵达梧县。
陆北尘寻了一处客栈，让柳馥兰和顾华菁先歇着，而后又去叫了大夫过来替顾华菁查看伤势，折腾一番天已经大亮。
顾华菁一手艰难的套着衣服，龇牙咧嘴的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不想去看她的断臂，每到穿衣的时候总会苦愁一番。
只有一只手的手臂还真是不方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想起，顾华菁连忙紧了紧衣服才道:“进来吧。”
陆北尘端着药和饭菜推门而入，见顾华菁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他放下手中的药和饭菜，轻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顾华菁却摇摇头，感慨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将军小姐了，我也不能让人伺候一辈子，我总要习惯只有一只手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着，右手还是抓着空荡荡的左袖，她遗憾没有左臂，但她不后悔。为爹和哥哥报了仇，哪怕丢了命也没关系。
陆北尘认真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几丝遗憾。
“先喝药吧，喝了药把饭吃了，等你和柳嫂子歇够了再走吧。”他将药端给顾华菁，看她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笑道:“你从前可怕苦了，喝一口药要吃两个蜜饯。”
顾华菁手一顿。
从前……她记得有一回她贪凉患了病，烧的神志不清，还叫着封容乱说胡话。
听程云韬说，是程毅去太傅府把封容叫来，封容凑到顾华菁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喝药。
至于说了什么话，只有封容知道，而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放下碗，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
陆北尘感受到她突然的惆怅，立刻将话题转移了:“千叶，等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
顾华菁长舒口气，耸耸肩:“我不会针线不会女红，也不通文墨，只懂得舞枪弄剑，况且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在嫂子生之前适应一只手，等她生了，我也可以照顾她。”
陆北尘听着她无奈的语气，心不由的一疼，她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千叶，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陆北尘由衷的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顾华菁咬着下唇低下头:“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不必把心放在我身上。”
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不明白陆北尘的心意，但她确实只把陆北尘当做朋友，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还没忘了封容？”
第二十五章 寻寻觅觅
顾华菁闻言，半晌才抬起头，坦诚道:“换做是你，你会那么容易忘记你喜欢了十二年的人吗？”
陆北尘苦笑一声，他当然理解，十二年来，他也从未忘记过顾华菁。
另一边，封容在一个三岔路口犯了难。
中间和右边的路都可以通向庐风镇，但两条路却途经不同的城镇。
若是走错了，他就得直接去庐风镇等顾华菁，可他还是想在路上就追上她，到了庐风镇，顾华菁思乡心切，可能更不愿意离开了。
“咳咳咳……”寒风吹过，病未痊愈的封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背着一捆湿柴的老大爷从中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封容下了马，忍住喉中的刺痛拱手问道:“老人家，您是打这条道儿回来的吗？”
“是啊，有何事？”老人家见封容相貌堂堂，也停了下来。
“您来时可曾见过一辆马车？”
“这条道儿日依誮日都有马车。”
封容蹙起眉头，他又该怎么去问顾华菁的踪迹呢。
老人家喘了口气，又道:“不过昨儿个傍晚我倒是在前面碰上几个歇脚儿的。”
“歇脚的？”封容忙问:“是何模样？是不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孕妇？还有一个孩子？”
“对对对，但是还有个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是马夫，另一个是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
俊俏的年轻人？封容立刻愣了，除了柳馥兰和她孩子，还有顾华菁，还有谁和她们一块儿？
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日从将军府中出来的陆北尘。
“他们是从这条道儿走的吗？”
“对。”
“多谢老人家！”
封容道谢以后连忙上了马，快马加鞭往梧县去了。
若真是陆北尘，他绝对再要揍他两拳，他倒是低估了陆北尘了，居然会见缝插针了。
封容心中的怒火随着马奔跑的速度越渐上升，他绝不允许陆北尘靠近顾华菁！
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等柳馥兰和顾华菁休息完了，便接着赶路。
才上了马车，柳馥兰突然肚子痛了起来，这可把顾华菁吓了一跳，陆北尘赶紧去叫大夫，几人又住进了客栈。
大夫把完脉才道:“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了，而且胎像还不太稳，还是需要多注意，不可劳累，再服几剂安胎药便没事了。”
“多谢大夫了。”顾华菁这才松了口气，若是柳馥兰出了事，她可真就对不起哥哥还有程珞宇了。
柳馥兰拂着肚子，一脸歉意:“千叶，对不起，耽误了赶路……”
顾华菁立刻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啊，嫂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多等几天也没事儿。”
她怀着孕本就辛苦，还要赶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出事，銥誮顾华菁可不愿她有一点差池。
直至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陆北尘便要去吩咐小二去熬药。
刚下了楼梯，便见封容一身霜雪的走了进来。
“小二，给我一间上房。”封容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小二领着封容上了侧间的楼梯。
陆北尘眼眸一暗，封容背着包袱，是来找顾华菁的吗？
他双手缓缓紧握，眼中一片阴翳，他怎会让顾华菁再回到封容身边。
第二十六章 小心计
顾华菁才洗漱完，陆北尘便来敲门，手中还端着药。
顾华菁心中有数，只道:“这几日的药让小二送来就行了，你不必亲自送来，我和嫂子的事儿已经够麻烦你了。”
她语气带着疏离和客气。
陆北尘微微蹙了下眉，而后很快恢复了笑意:“反正我也无事，能照顾你……和柳嫂子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
顾华菁不由的有些尴尬，但也只是讪笑掩盖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她变的敏感了，她总觉得陆北尘好像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但是下一刻也叹息，人都是会变的，像她也是，与从前也不同了。
“千叶，这几日外头冷，你身子还没好，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我去帮你买，你不要去外头吹风。”
陆北尘看起漫不经心而关心的道。
顾华菁本也不想出去，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也没说再说话，等她喝完了药，陆北尘才出了房间。
他望向封容房间的方向，只要转个角，便能看到封容的房间，这一点让陆北尘感觉到一丝不快。
客栈一楼，陆北尘唤来小二，叮嘱道:“早上进来住店的那位公子若是打听一个断臂姑娘的事儿你就说没看见。”
说着，将一锭银子塞进小二的手里。
小二看见银子两眼立刻放了光，忙收了起来，一脸谄媚笑道:“放心吧客官，小的一定不会说的。”
陆北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后上了楼。
房间里，封容命小二拿来纸笔墨，边咳边画着顾华菁的画像。
过往马车太多，封容觉得带着画像问人或许更容易找到。
他一笔一笔描绘着，连一根睫毛都小心翼翼的勾勒，生怕自己画的不像而让别人认错。
“叩叩叩——”
“进来。”
小二端着热茶推门走了进来。
封容收了笔，唤小二过来:“小二，画中的姑娘你可曾见过？”
小二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断臂的姑娘，立刻道:“客官，这我还真没见过，咱家客栈边上便是大道，若是进了梧县的人肯定会经过客栈门口，这姑娘我还真没见过。”
封容犹豫半晌，复而又问:“那可曾见过一辆马车，马车边儿跟着这个年轻男人。”
他就不相信了，除非他们天还没亮时赶上开城门直接穿过了梧县。
“马车来来回回不少，但您说的年轻男人还真没有。”
小二一脸认真，胸口被暖热乎的银锭子不断的在促使他要瞒住封容。
封容不由的失望下来，挥挥手让小二下去。难道说顾华菁没有歇脚，直接离开了梧县吗？若真是如此，他哪里还有闲工夫歇息。
封容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袱立刻踏出房去，将房间退了后，他又骑上了马往南边城门去了。
陆北尘现在客栈二楼，看着封容匆匆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嘲笑一番。
他当他有多聪明，不过也是个蠢货而已，但是因为顾华菁，封容居然能变得如此冲动，看来他真的喜欢上顾华菁了。
陆北尘转头望向顾华菁的房间，眼神复杂而深邃。
千叶，对不起，我再也无法将你让给封容了。
第二十七章 无力追寻
在客栈休息了三天，柳馥兰的胎象才稳定下来，她也不想多留，便催着顾华菁启程。
几人离开梧县，往南边继续赶路。
马车上。程珞宇偷偷瞄着陆北尘，稚嫩的声音中满是疑惑:“娘，这个叔叔喜欢姑姑吗？他总是在看姑姑。”
柳馥兰面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程珞宇的头，看向顾华菁:“宇儿年纪小，乱说话。”
她也看出来顾华菁的心思一点也没在陆北尘身上，程珞宇这么说但是让顾华菁觉得不太好了。
顾华菁也觉得有些不自然，她正想开口，却被陆北尘截了糊。
“宇儿想让叔叔做你的姑父吗？”陆北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在顾华菁听来很是别扭。
偏偏程珞宇这几日被陆北尘带的亲近，连忙拍手叫着:“好，做宇儿姑父以后是不是会给宇儿买更多好吃的好玩的？”
“宇儿！”柳馥兰低声呵斥着，程珞宇年纪小，不懂这些，她又不能因为这个凶他，只能拉着他让他安静些。
陆北尘听了这话倒是一脸愉悦，对现在的顾华菁来说，家人是他最重要的。
赢得了她家人的心和支持，他就可以慢慢的去感动顾华菁了。
顾华菁抿着唇，并无笑意，她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她不会和陆北尘在一起，也没有再找另一半的想法，甚至还说若是他还抱着希望和她一起走，不如早些回京城这种重话。
因为她无法给他他想要的感情，可是陆北尘只是当做没听见，依旧跟着，顾华菁也懒得再说，这种无力感倒是让她想起曾经的封容。
想必以前的封容也是因为她像现在的陆北尘这样才觉得无奈又苦愁吧。
这边不紧不慢的赶路，而孤身一人的封容却显的分外狼狈。
他一连三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拿着顾华菁的画像一路打听，却得到的都是没看见过的回应。
他乌青的下眼睑加上通红的双眼，更显得他憔悴不堪。
他离庐风镇还有不到二十里路程，一路上都没有顾华菁的消息，他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路。
一身疲惫的封容靠在一棵枯树下，缓缓滑落坐下，他喘着气，胸口的沉闷怎么也抵不过心中的焦虑。
他如果先到庐风镇，他还可以找顾华菁，可是这都几天了，若那老人家说的年轻男子真是陆北尘……
混蛋！
封容拳头用力的砸在雪地中。
鬼知道陆北尘会在顾华菁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他从心底里觉得陆北尘就是个衣冠邵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顾华菁纵使不会再接受他，他也不愿让她和陆北尘在一起。
封容稍稍歇了会儿，疲惫并未消退，反而头晕起来，他扶着树缓缓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更觉沉重无比。
该死，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弱了！封容狠狠的掐了下自己大腿，痛意让他找回了些清醒，她才抬着承重的脚往马旁去。
还未抓住缰绳，他只觉天旋地转起来，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封容好像听见顾华菁在叫他的名字。
“千叶……千叶……”
“公子，你醒醒。”
“千叶！”
第二十八章 你是谁？
封容猛地坐起身，耳畔顾华菁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公子，你终于醒了！”陌生而清脆的女子声音让封容一愣。
他转过头，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子：“你是谁？”
“……我叫陈筠。”名唤陈筠的女子被封容这么看着不由的脸红。
其实她从未见过封容这么好看的男子。
封容环顾了下四周，是一件简朴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儿？”
陈筠立刻答道:“我爹采药回来时刚看见你晕倒在道上，就让人把你抬回来了。”
封容看着外面微黑的天色，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
陈筠看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连忙将他的包袱从一旁的桌上递了过去:“这里是庐风镇，你昏睡快两日了，还好爹将药给你灌进去你才醒的这么快。”
庐风镇？他到庐风镇了？他看着陈筠，眼神突然一闪，急忙问道:“陈姑娘，你是镇上的人吗？”
陈筠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封容。
封容从包袱中翻出顾华菁的画像:“你见过她吗？或者你知道程毅程将军的祖屋在何处吗？”
陈筠蹙眉仔细看了看画像，而后摇摇头道:“没见过，但是程将军的祖屋我知道。”
提到程毅，陈筠更加疑惑，听说程将军战死沙场了，这位公子为何突然来寻程程将军的祖屋呢？
“在下封容，麻烦姑娘带我去寻程将军祖屋，感激不尽。”封容满脸急切，恨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
陈筠愣了一下，看着他手中的的画像，不由问道:“邵公子，她……是何人？”
封容垂眸看着画像，眼中满是眷恋和懊悔:“我的妻子。”
即使顾华菁不承认，他还是认定了她。
陈筠神情一僵，心中顿时失落了，原来邵公子已有妻室了……
“陈姑娘。”封容收起画像:“可否方便带我去？”
陈筠这才回了神，站起来忙道:“好……我去跟我爹说一声。”
“多谢。”封容看她走了出去，起身穿上外袍，拿上包袱跟了出去，他不确定顾华菁在不在，但她如果不在，他就继续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陈筠从主厅中走出来，她披上披风，将一把纸伞递给封容:“邵公子，这几日风雪大，拿着它避一避吧。”
封容却推辞开:“多谢陈姑娘好意，我不用了。”
陈筠见他眼中的疏离和急切，只能将纸伞收了回来，邵公子是在找他妻子还是找程将军祖屋啊？虽然他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是总觉得难以靠近。
“那……走吧。”陈筠领着他，穿过镇上的一条小巷子，又转了一个大路口，指着几十米外一间宅子道:“那便是程将军的祖屋了，但是好像没有人。”
封容忙道:“多谢，没来得及谢谢令尊，失敬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人说话了，没了官，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陈依譁筠赶忙摇摇头，语气虽爽快，但眼中仍带着些许落寞:“邵公子别这么说，我爹是大夫，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能。”
二人辞别后，封容步伐匆匆往前去了，陈筠望着他清俊的背影，想起他画像中的那女子。
真羡慕那女子，邵公子仅仅看着她的画像都有着那么浓的感情……
第二十九章 躲藏
封容走到宅子面前，门槛上都已经长了青苔，门上的锁也是锈迹斑斑。
看样子顾华菁根本就不在，封容握着拳头，心里不由的一阵落寞。
除了这里，她又会去哪儿呢？难道说陆北尘带着她去了别处？
找不到顾华菁，加上陆北尘又在她的身边，封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他还是不甘心，先寻了一处小客栈住了下来，他想再等三天，也许是顾华菁在路上耽搁了。
而此时，顾华菁和柳馥兰正住在陆北尘安排的一处院子里。
顾华菁看着干净整洁的院落，皱起了眉头:“北尘，我家老房子虽然年久失修，但是稍微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不必折腾住在这儿。”
她其实不愿陆北尘对她这么好，越对她好，她反而越有负担。
陆北尘则是淡然一笑:“你自己都说年久失修了，柳嫂子还怀着孕，怎么可以住在那儿呢。你们先在这儿住着，等我让人将那儿休整好了以后再将你们挪进去。”
顾华菁无语的看着他，陆北尘好像越来越细心了，一路上什么事儿都精打细算着，什么事儿都安排好了一样。
陆北尘看着顾华菁一脸无奈的表情，心中一片柔软，只要顾华菁不拒绝他的好。总有一天他会让顾华菁动心的。
他请了几个人去程家祖屋翻房子，恰巧被日日来看的封容撞上。
封容看着陆北尘领着几个人走进去，火“噌”的就烧上了心头，果然是他，他带着那些人是去做什么？顾华菁又会在哪儿？
封容正想冲进去提起他的衣襟质问顾华菁的下落，却又止住了脚步，陆北尘还没那么傻乖乖告诉他，恐怕还会耍心眼儿骗他。
好容易压住心中的怒气和冲动，转身离开，藏在不远处一茶棚中。
等到天色渐渐黑了，陆北尘才从屋子里出来，封容放下差点被他捏碎的茶杯，缓缓跟了上去。
陆北尘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封容跟踪了，进了院子后，看见顾华菁正在晾衣服。
他连忙走过去站到她身后，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帮她晾起来:“这种事儿等我回来我来做吧。”
院子并没有墙围着，所以封容清清邵邵的看到了顾华菁。
她瘦了很多，而且脸上再也没有从前的神采奕奕，但是让他感到碍眼的是陆北尘和她亲密的模样。
他们相处的如同夫妻一般。
顾华菁居然没有拒绝他……封容手紧紧抓着墙，咬牙切齿的看着陆北尘一脸自然的表情。
顾华菁将身子侧了过去，离陆北尘稍稍远了些才道:“能做的我自然要做，我只是不方便做，又不是不能做，多谢你了。”
她对陆北尘的亲近下意识的抗拒，不知为何，她真的无法与陆北尘有着超出朋友的亲密。
对于他的示好，她只觉得苦恼，偏偏陆北尘和以前追着封容的她一样，被怎么拒绝都表现的不在意。难道真要把话说的像封容那么绝，陆北尘才会死心吗？
“北尘，其实我……”
“千叶，别动。”陆北尘突然出声，随后慢慢靠近她的脸。
“！！”在封容的角度看来，陆北尘亲了顾华菁，而顾华菁居然也没有躲！
封容双眼猩红瞪着他们，死死的握紧拳头。
第三十章 无夫无情
顾华菁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陆北尘，下意识的往后仰着:“你干什么？”
陆北尘伸手将她嘴角的残余药汁拂去，笑道:“千叶以为我要干什么？”
虽然他心中对顾华菁的抗拒感到一丝不舒服，但他时间还很多，可以让她慢慢接受他。
顾华菁一愣，只觉被捉弄了一番，面红耳赤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封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顾华菁侧过了头，而且脸还红红的，心中的妒火差点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他竭力的控制自己别去，之前等陆北尘那混蛋走了以后，他要单独找顾华菁谈谈。
直至天完全黑了下来，陆北尘才离开院子。
顾华菁看他离开了，才依譁从屋子里拿出一小盏灯笼走到外边的篱笆旁，将灯笼挂在竹竿儿上。
猛然间，顾华菁只觉被人突然抱进怀中，还未等她看清是哪个登徒子，唇上突然一凉。
封容好似发泄一般碾着顾华菁的嘴唇，在她愣神之际。撬开她的贝齿，深深的吻住她。
他紧紧地抱着顾华菁，积攒的思念好像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出来。
他掠夺着她的呼吸，侵占着她的思绪，甚至巴不得在她身上烙印下他的名字。
他居然……爱顾华菁爱到如此地步了吗？
顾华菁瞪大了眼睛，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封容！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他在做什么？他居然……亲她？！
顾华菁虽然会武功，但被封容禁锢在怀，又被他吻的晕晕乎乎，双腿一软，全靠着封容的支撑才勉强站住。
等她再找回意识时，封容的吻已经落在了她耳垂和颈处，她红着脸，又气又羞的将他推开:“你干什么？”
她连忙环顾四周，好在已经入了夜，这又是个小镇，并没有人看见。
封容怀中一空，眉头立刻蹙起，语气又酸又气:“怎么，别人亲你你羞，夫君亲你你倒是生气了？”
封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前的礼数和自制力还有沉稳在此刻通通都消失了。
只要回想起陆北尘与顾华菁靠的那么近，他就忍不住的想将顾华菁绑在他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顾华菁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别人亲我？还有，谁又是我夫君？”
她虽然诧异封容为何在这儿，但封容的行为着实让她大吃一惊，感觉此时的封容像变了个人一样，眼中的占有欲是她从未见过的。
封容渐渐逼近她:“你说谁是你夫君？”并未同意和离，所以他们还是夫妻。
顾华菁一愣，封容不仅没有听她的劝，而且还追到了这里，看来邵太傅还是没能忍住。
她后退两步，低头沉声道:“我顾华菁没有夫君。”
封容听了这话，脸霎时就黑了:“是吗？还是说你要找陆北尘当你的夫君？”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讽刺，也许是太过在意顾华菁，他忘了他来之前的目的。
本来还有一丝羞涩的顾华菁听了他这话立刻火冒三丈:“你这话是何意？”
她还以为他变了，可惜他还是原来那个不分青红皂白讽刺她的封容。
第三十一章 彻夜不眠
封容也有些懊恼，他到底说了什么？他不是来追回顾华菁的吗？
都怪一时间妒火烧了心……封容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语气也温和了一点:“对不起……”
顾华菁望着他，眼中满是错愕，封容居然对她说对不起？！绕是在将军府那日看到的他，他也没有说过对不起。
“千叶，跟我回去吧。”封容语气更加温柔，似是在哄着顾华菁。
顾华菁反而想笑出来，她蹙着眉，苦笑问道:“回哪儿？这儿就是我的家，我还要回哪儿去？”
她不可否认，刚刚看见是封容那一瞬间，她心里是一阵喜悦，但很快却被现实所抹去，他们之间应该要结束的。
封容见她满脸抗拒，心一紧:“你……喜欢陆北尘？”
顾华菁更是惊愕一番，封容什么时候这么会胡思乱想了？
“我不喜欢他，但是……”顾华菁又往后退了几步，故意晃了晃空荡荡的左袖:“你看看现在的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看着她乱晃的衣袖，封容的心更加疼了，顾华菁是为了保护江山百姓，为了替程毅和程云韬报仇才失了一条手臂……
“是我不好……”顾华菁看着他微微低下头，眼中的怒和妒慢慢被自责取代。
她只是凄凉的笑了笑:“你没有不好，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早些放弃你，和哥哥还有爹一起上战场，我哥哥或许也就不会死，爹更不会带着重病孤身一人去抵抗敌军，更不会丧了命。”
说着，她眼中渐渐噙满了泪水，但在它落下来前，她狠狠的将它擦去。
“所以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执迷不悟才导致如今这个结果。而且……”她抬起脑袋看着封容:“我也明白你曾经是有多烦我了。”
“不……”封容想要反驳，却不知怎么开口。
当初的他自尊心太强，不肯承认自己喜欢顾华菁，从前他爹还不是太傅，只是一个进士，顾华菁确实将军之女，他们的身份差距太大。
甚至因为这点，总是被别的小孩欺负辱骂，骂他是顾华菁的“童养夫”。
顾华菁侧过身去:“你回去吧，邵太傅年纪大了，需要你照顾。”说完，也不管封容，直接走了进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封容愣愣的站在原地，思绪一片混乱，顾华菁没有打算跟他走……
可是一想到陆北尘那家伙在顾华菁身边晃悠，封容怎么也无法离开。
顾华菁透过窗户，看封容还站在门口，心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风雪之夜，封容的身子也没那么硬朗，若他站一夜，受了凉可怎么好。
她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她再担心又有何用，不如让封容知难而退，以后各自安好便罢。
她转过头，吹灭烛火，歇下了，可外边一阵阵寒风声音却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纠结了半个时辰，她还是起身披上外袍走到窗边，开了个细缝，门口空无一人。
顾华菁这才松口气，但心中也忍不住失落一番，她关上窗，回到床上后却是彻夜无眠。
第三十二章 买些书
次日一大早，陆北尘便来接顾华菁和柳馥兰去程家祖屋。
“一切都收拾好了，现在搬过去吧。”陆北尘将包袱放上马车，扶着柳馥兰上去。
顾华菁下意识的瞧了瞧四周，她还真怕封容突然窜出来。
“你在看找什么？”陆北尘突然走到她面前，疑惑问道。
“没什么。”顾华菁收回探寻的目光，若有所思的上了马车，不知封容走了没有，昨天的封容真是让她有惊又怕。
陆北尘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他眼睛眯了眯，神色隐隐阴翳。
顾华菁的确像是在找人，但程毅在顾华菁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搬走了，顾华菁在这儿不可能有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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