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晓晓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也赶忙跟了出去。
江清河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看地图的心思全都没了。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和戚晓晓无缘了,可在千里之外的南省,两个人又这样遇见了,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是在给他机会?
江清河眸色渐深,冒雨走了出去。
外头,戚晓晓正做着翻译,帮村民们传话,即便光线很暗,也能看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
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对谁好像都会笑,唯独对自己……
戚晓晓转头间,撞上江清河的视线。
江清河不由自主上前,杨凯把雨衣披在他身上:“团长,把雨衣穿上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见戚晓晓表情僵凝了瞬,然后她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
江清河目光暗了暗,利落穿上雨衣。
为了报答村民们的好意,乘着天还没彻底黑完,江清河带着一些人去帮家里漏雨的村民修房顶。
修好李三东家的房顶后,江清河扫了一圈,没看到戚晓晓,下意识问身边不停道谢的李三东:“戚晓晓住哪儿?”
第33章
李三东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也勉强能听出意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江清河问的是戚晓晓,立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瓦房。
“谢谢。”
江清河道了谢,立刻大步过去。
屋子里,煤油灯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正在改作业的戚晓晓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滴水落在了头顶。
她抬头一看,雨水正从破损瓦片的空隙漏进来。
戚晓晓叹了口气,只能把桌子移开,出去准备从厨房拿个盆来接着。
谁知刚开门,江清河就迎面走来。
她一怔:“你……”
江清河看了眼里头‘水帘洞’似的漏水,微微蹙眉:“一会儿可能下暴雨,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
戚晓晓朝外头看了看,的确,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
她又看看自家的屋顶,这间房子比她岁数都大,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弄得屋子又潮又湿。
只是……怎么偏偏是江清河……
捕捉到戚晓晓眼里的纠结,江清河薄唇轻启:“只是帮你补个屋顶,不会睡你这儿的。”
听了这话,戚晓晓‘噌’的冒了火苗,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谢谢,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矫情,索性开了门。
江清河走进去一看,里头很简陋。
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一张长椅,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
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
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
整个屋子,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
“你一直住在这儿?”江清河眼底划过抹心疼。
戚晓晓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即便随军到了西北,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
“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我条件已经很好了。”
戚晓晓看的很淡,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
江清河眉拧的更紧了,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放到床尾去。
“有梯子吗?”他问。
戚晓晓指了指门口。
江清河把梯子扛到外头,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戚晓晓站在屋檐下,听着上面的动静,心情有些微妙。
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江清河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又翻了翻屋檐的瓦,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
这时,天已经黑完了。
江清河把梯子放回去,回身时,戚晓晓倒了杯递给他:“谢谢,辛苦了。”
他怔了怔,面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眼神,喉结一动:“……谢谢。”
江清河接过水一饮而尽,两人陷入无言中。
戚晓晓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你赶紧去休息吧。”
她这是下逐客令了?
江清河承认,他并不想走,他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
他抿抿唇:“我……”
江清河刚一开口,一道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直接打断了她。
“晓晓,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第34章
江清河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
他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五官周正,但右眉上有道半指上的刀疤,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
戚晓晓走上前:“二牛哥,你咋来了?”
田二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鱼:“我不是去犁地了吗,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
说着,又指了指外头:“对了,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
戚晓晓刚要解释,田二牛视线突然落在江清河身上,他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男人。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外罩雨衣的男人,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
江清河冷着脸,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到戚晓晓和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很熟的模样,就是觉得扎眼。
“他谁啊?”田二牛问道。
戚晓晓解释:“……他是江团长,他们路过这里,暂时修整。”
田二牛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但在戚晓晓家里看到其他男人,就让他不舒服。
他刚要伸手拉过戚晓晓,江清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田二牛眼一横。
江清河看了眼愣住的戚晓晓:“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听了这话,戚晓晓面色一僵,眼中有些不悦。
他什么意思?是在教训自己?
常年训练的江清河手劲很大,让干惯了农活的田二牛都有些吃不消,他龇牙咧嘴地抽出手,瞪着江清河的眼神更加不和善。
田二牛看想戚晓晓,像是在劝告:“晓晓,这当兵的要不得,赶紧让他走吧。”
戚晓晓头隐隐作痛:“江团长,屋顶事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江清河没有动,反而问:“他是谁?”
戚晓晓头更疼了。
看她不说话,江清河面色一沉:“你的再婚对象?”
戚晓晓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是田二牛,是支书的侄子,是我朋友!”
得到这个回答,江清河的表情才松了些。
再看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根本不般配,戚晓晓就算要再找,也不该找田二牛这样的。
见江清河还是不动,戚晓晓又气又无奈,偏偏田二牛在,她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看向田二牛:“二牛哥,你先回去吧,江团长明天得走,我跟他说说村子外头的路。”
一听戚晓晓让自己先走,田二牛当即不乐意了,可又听对方明天就走,也舒心了。
反正这人又不是村里的,能待多久……
田二牛把鱼塞给戚晓晓:“那行,这鱼给你,你炖了吃好好补补。”
戚晓晓尴尬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二牛哥……”
田二牛瞥了眼江清河,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戚晓晓目送他离开,视线却很快被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