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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答让三个人沉默，捏着筷子手足无措。
周翘的位子可以看见马路对面，三三两两的行人，一下将周翘拉回了三年前。
那是明睿填了高考志愿，周翘挨了一顿打后，趁着明母带着他们来小镇置办开学要用物品时，她来过着。
因为一碗清汤面，她承受了明母的白眼。
大抵是，她一点用都没有，还有脸要吃面？
村子的尊卑，是刻在骨子里的。
直到周翘吃完清汤面，靳南洲一次筷子也没动，那一碗面条在慢慢变坨。周翘看靳南洲的眼神有些哀怨，早知道不给他点了，浪费！
第二十章：小心
察觉到周翘的眼神不对，顾郁城拉着魏然到面馆外面抽烟。
一张长桌上只剩下了周翘和靳南洲。
靳南洲双臂环在胸前，迎着周翘哀怨的视线。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吃辣。”
靳南洲冷言冷语，算是解释了他不动筷子的原因。
周翘恍然大悟，南市的口味普遍清淡，特色面条的辣度的确有点为难他了。
周翘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一个插曲，更加突出了他们至少的不同。
周翘试图掐断心尖冒出来的一抹悸动，“去小卖铺买点别的吧？”
她的声音恢复自然。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北市的辣容不进南市的清淡，正如她，在南市三年依旧没有容进它的繁华，她骨子里依旧是北市乡村的卑微和贫瘠。
吃完面，魏然开车，周翘坐在副驾驶。通往村子的路不好认，她坐着指路。一路上尘土飞扬，蜿延曲折。
越往前开，周翘越紧张，她的心像是要掉出来一般，跳动得有点疼。
看到村口的那一口大石磨，周翘拉着拉环，声音有些颤抖：“前面进不去了，只能在这停下来。”
石磨是村里人特意放在那的，主要是为了挡住外来人，村里人花了钱，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找到，逃走。
魏然停了车，顾郁城和靳南洲先下了车，周翘在副驾驶磨蹭了半天，魏然实在看不上周翘，又怯弱，又老土，也难怪她毕竟是农村，没见过世面。
“下车！”
魏然睨了周翘一眼，语气不耐。
周翘瑟缩不安，眼神略带迷茫，她推开车门，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不远处靳南洲朝周翘瞪了一眼，厌恶至极。
周翘深吸了口气，朝村子里走。
村子里突然来了三个陌生人，一下子让村民警惕起来。周翘与三个高大的男人在一起，引来了几个在自家门口观望的村民。
这些人周翘再熟悉不过，在明母面前阴阳怪气，一次又一次，在她深陷泥潭的时候还踩上一脚。
“呦，翅膀硬了呀，还带三个帮手！”
“真不要脸，把明睿害得这么惨，还有脸回来。”
“你看这三个男人不知道又是被她怎么魅惑上的！”
如果是周翘一个人回来，这样的白眼嘲讽她能承受下来。可是现在这些无端的猜测诋毁，她不想再忍了。
她挺直了脊背，凶狠地朝那几个妇女瞪着。
“管好你们自己家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啦，死丫头你好歹也在这里长大，讲点道理，做人要懂感恩！”
赵小亮的妈妈对着周翘喊。
周翘咬牙没回嘴，几个妇女聒噪得像鸭子，靳南洲嫌弃地皱眉，甚至都不愿意搭理周翘。
只不过周翘刚才的模样让他有些意外，每天与蛮横无理的人纠缠，的确也是够累的。
走到明家大院子门口，周翘转身对身后的靳南洲和顾郁城说着：“我先进去，应该没那么快。”
靳南洲面目表情，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周翘，魏然走在最后，唯独顾郁城对着周翘笑了笑，提醒她小心。
周翘没应声，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明睿被学院开除后一直窝在家，丧失了斗志。
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脚步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每天都被他妈监视，连上个厕所时间都不能操作五分钟。否则时间一到，明母就来连续不间断敲门。
这样下去，不是他疯就是他妈疯！
明睿突然有点想周翘，她在家之前他妈的注意力不会一直在他身上。真不知道周翘是怎么能忍受的？
刚想到周翘，她人就出现了。
明睿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周翘还是依旧站在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明睿上前要抱住周翘。
周翘往后退，明睿只抓住了她的袖子，他刚才还欢喜的脸立马变了色，“你干嘛，碰都不能碰！”
“户口本给我！”
“领证？”明睿不相信。
周翘忍着骂人的冲动，“我要迁户口。”
明睿气笑了，他从没想过周翘这么异想天开。
“谁给你的勇气？”
他话音刚落，还准备继续质问，便听见后面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再抬头，三个高大的人站在周翘的身后，给她无声的支持。
又是靳南洲！
明睿眼神发狠，不是靳南洲的手段，他也不会沦落在家无所事事！看到靳南洲更是火冒三丈，明睿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径直朝靳南洲站的方向刺过来。
周翘赶紧大喊一声：“小心！”
第二十一：紧张
明睿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周翘用力推开靳南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靳南洲差点被推倒在地，一旁的顾郁城单手劈掉明睿手里水果刀，单腿将明睿撂倒在地。
一旁的魏然才从惊魂未定中镇定，快步上前，帮着顾郁城困住明睿。
明睿眼睛死死瞪着靳南洲，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同样他也恨周翘。从十二岁开始，她在明家生活十年，他除了发起狠，不受控制之时对她很坏，在他清醒的时候一直都是偏向于她的。
村子里买回来的女孩，哪一个不比她过得辛苦。他都没有嫌弃她学历低，反倒是她联合靳南洲，一次又一次的对付他。
明睿挣扎着，也惊动了在厨房给宝贝儿子做饭的明母。
她听见声响，锅铲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冲出来便看见自己儿子被两个大男人给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放开明睿！”

说罢，明母拿着锅铲便要往魏然身上招呼。

魏然见识过明母撒泼的本事，索性起身两手推搡明母，顺便提醒她：“你儿子犯病想杀人，你说我在干什么！”
明母嘴巴哆嗦，眼神尖锐地直接瞪向周翘。
真是一个扫把星，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买回来！
明母在心里悔不当初，从她眼神里传来的恶心笔直投射出来，像一头凶狠的野兽，要朝周翘扑来。
靳南洲身形挺拔，扯开周翘，一把挡在她的前面。她纤细的胳膊还在打颤，还没从惊恐中镇定下来。
靳南洲心口有隐隐地疼，不知道周翘是否承受得住有些关于她的真相。
顾郁城提醒靳南洲：“给昊宇打电话。”
明母和明睿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虽说他们是小乡村的市井小民，但是昊宇二字却是乡村的福音，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明家得罪了他们的大财主，他们娘俩的日子就会非常难过。
靳南洲打完电话，顺便也报了警，他转身对周翘说：“去找两根绳子。”
周翘瞬间了然，她也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很快，明母和明睿两人被五花大绑，推到沙发上坐下。
周翘锁了院子门，关了大门，堵住了明母想要求救的路子。
不过她也是多虑了，明母吝啬多嘴的性格是村子妇女的通病，明母曾经仗着明睿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明里暗里嘲讽过很多人。以致于村里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明母来往，明父死后，便是更没有几个人原因搭理明母。
村口那边价值不菲的越野车，足以成为村民嘴里的谈资。再则周翘带着三个男人回来，势必要学着沈青与明家决裂。
这样的浑水，虽说是邻里乡亲，他们都是不愿意趟的。
很快，秦昊宇和警察一起来了。
车子被困在了村口，靳南洲接起电话，拉着周翘出来接他。
北市的秦家。
周翘从村长的嘴里听说过，村里很多果园都是被秦家承包了，给了他们很多钱，却也来了很多女孩子，改变了她们的命运。
周翘苍白的脸，布满了紧张。
她不知道，秦家的人会不会早已经和村长沆瀣一气。
第二十二章：坦白
秦昊宇戴着墨镜，刚挂断电话，靳南洲和周翘一前一后走进了他的视线。
与靳南洲清冷的气质不一样，秦昊宇的脸上始终挂着笑，笑起来有一种邻家大哥的亲切。
周翘再一瞥，看见旁边站着的警察，心情很复杂。
她伸手扯着靳南洲的手指，“真的有用吗？”
靳南洲难得有点耐心，没有甩开周翘的手，冲着秦昊宇扬了扬眉，“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有用？”
周翘不敢说话。
北市秦家是从南市迁过来的，和南市几个家族来往也很密切。
其中秦家与靳顾两家关系最好，他们这个圈子，只知道秦瀚宇并不知真正掌管秦家的人是秦昊宇。
秦昊宇表面看上去邻家大哥般，毫无攻击力，常常会让人放下戒备，直至最后一秒，扼住对方命脉，一举制敌，使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为女人？”秦昊宇省了客套，略带戏谑。
靳南洲白了他一眼，“为我哥。”
秦昊宇嗯了声，对一旁的警察说道：“刘警官，这个村子十年前发生的事，我猜你应该是略有耳闻。”
刘警官朝两个人各看了一眼，又瞥到了周翘。
心里顿时有了底。
这一片他熟悉，明家这个姑娘三年前年年闹，消停了三年，又来了……
只要不是明家的事，刘警官的面色放松了很多。
“十年前我刚调过来，有些事还不是很清楚。”
靳南洲看了刘警官一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也没再问。
反而是秦昊宇笑里藏刀，继续问：“这女人家的事，你该清楚吧？”
刘警官吓得面色汗涔，“清楚一点。”
周翘听闻，扯了个白眼。
刘警官这么一说，周翘心里大概有了底。
她皱眉看向靳南洲，“家里还有人呢！”
周翘在提醒靳南洲。
站在这，引来了不少热闹的眼睛，周翘对着三人说着：“走吧。”
她在耷拉着脑袋，在前面带路，没抱多大的希望。
秦昊宇好奇靳南洲怎么会和这个村子的人扯上关系。
“这女人这么土，胆子又小，一点主见都没有。”
秦昊宇分析得头头是道。
靳南洲俊朗的脸闪过一丝不耐烦，“没人管管”
他看向刘警官。
刘警官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严肃。这个村的人思想顽固，没个调查结果。
赵家那个姑娘的勇气，他作为警察是很佩服的。
刘警官不了解情况，他自然不能随便答复，他的沉默，让靳南洲神色凝重。
周翘的背影孤单寂寥，靳南洲头一次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走到明家门口，周翘整个人颓废不已，这么多年的抵抗并没有任何意义。
明母看见刘警官，尖锐的双眸充满恐惧。
这一次，周翘有了底气，只怕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刘警官对秦昊宇说着：“松绑，去派出所。”
“又调解？”
周翘生无可恋。
调解多次，没有成效，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靳南洲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到了周翘眼底的绝望，他忽然有些心疼她了，像心疼心里藏着的那个女人一样。
他看不得周翘这副颓废的样子，“能重新调查十年周翘被卖到明家的案子吗？”
刘警官一愣，若真要调查，牵扯的人，肯定不少。
“很为难吗？刘警官？”
秦昊宇又问。
在北市他横竖都说得上话。
“可以。”刘警官艰难地回答，想到即将面临的局面，汗水不停往下掉。
周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又说，“我的户口今天能不能迁走。”
沙发上的明母嘴比心快，“我花了钱，想迁户口拿钱！”
好似一个无赖。
反而是明睿很平静，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他只是后悔当初不应该去南市读书，就在北市，或者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多少？我给。”
靳南洲看向明母，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冰冻。明母打了个寒颤，也察觉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再仔细看过去，这个男人怎么和十年前那个小伙子有点像……
恍然之间，明母预想到了自己后半生，她暗骂赵平的蠢，可当初那个小伙子明明是咽了气，连那个土坑也是和赵家一起去埋的。
明母这一幅见了鬼的样子，取悦了靳南洲，事情慢慢的有了进展。
明母再不敢提钱的事，任由不安控制着她的大脑。眼下，她只想保全明睿，给明家留一个活苗。
到了派出所，周翘迁户口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有了秦昊宇在一旁盯着，魏然和顾郁城放松了许多。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事，看向周翘的时候，不免多了一份同情。
明明相似的年龄，却有不同的遭遇。
魏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周翘道歉，至少他先入为主，误会了周翘。
周翘拿着那张同意户口迁出的证明，眼睛里噙着泪水，刺红了她的眼，她坦然地看向魏然，“你不必道歉，其实我利用了靳南洲。”
这时靳南洲和顾郁城同时回头，分辨着周翘话语的真假。
周翘咬着唇肉，印出一道肉白痕迹。
她还是看向靳南洲，残忍地说，“你二哥可能已经在十年前就不在了，但是他有一个儿子……”
第二十三章：面试先交钱
他二哥不在了……
他二哥有一个儿子……
坐在回南市的车上，靳南洲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冷之中。
魏然震惊到不敢说话，反而是顾郁城伸手拍了拍靳南洲的肩膀。
周翘缩在后排座位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因为秦昊宇的介入，十年前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正在重新调查，明母一夜之间疯了，而明睿则被限制了出行。
一切都朝着周翘的预想在前进，却有出乎了她所料。
她低估了靳南洲要找到他二哥的决心，也低估了这个真相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