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件事时,谢清澜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雪。
她伸手接住片雪花,扯出抹苦涩的笑:“白雪红梅……那景色应是极美的吧。”
刚说完,她的身后就倏地响起了萧墨白低沉的声音。
“长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
谢清澜身形一滞,手臂缓缓垂落身侧。
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像是流进了骨髓。
她转头望向萧墨白,字字缓慢:“身为摄政王妃,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
“不会”萧墨白抬步走近,眉眼深邃,“本王在一日,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不必忧虑。”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却不含丝毫爱意,只余讽刺。
谢清澜喉咙发涩,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难道在你眼中……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
“长公主。”萧墨白眸色微暗,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
他语气尚且缓和,却难掩其中疏离:“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也给不了,但别人可以。”
“我不在乎。”谢清澜骤然攥紧了手指。
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
难道连这点希冀……都不能如愿吗?
静默间,耳边只剩下雪落的簌簌声。
萧墨白看着谢清澜因轻咳而泛红的眼眶,心底似乎刺痛一瞬。
但他并没在意,嗓音寡淡薄凉:“长公主不在乎,但臣在乎。”
“望长公主另寻良人。”
第三章
谢清澜从未见过萧墨白如此冷寂的目光。
她狠狠战栗了下,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把尖刀绞得血肉模糊。
“另寻良人?”谢清澜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墨白,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萧墨白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谢清澜,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谢清澜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萧墨白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谢清澜,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谢清澜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萧墨白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谢清澜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走回东院的路上,漫天飘雪。
谢清澜望着那雪花落在萧墨白的发顶,倏地忆起那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刻的她与他……便也算如此了。
卧房门外。
萧墨白停住脚步:“长公主早点休息,臣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谢清澜下意识出声唤住他:“墨白!”
萧墨白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她嗓音莫名沙哑:“你曾许诺我的那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新帝继位那日,谢清澜替萧墨白喝下了一杯毒酒。
命虽保住,却落下病根。
他在她病榻前许诺:“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长公主一日无忧。”
如此,已三年。
然而此刻,萧墨白却沉默了。
寂静肆意蔓延着,终是吞噬了谢清澜眸底的那抹希冀的光。
许久,她垂下眼睫,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持时。
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作数。”
闻言,谢清澜倏然抬眸,却只望见了萧墨白离开的背影。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贴身婢女雪儿走上前:“长公主,自您嫁进王府,王爷便鲜少过来,今日为何不将他留下?”
谢清澜咽下喉间的苦涩:“心不在这,强留下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样做,只会让萧墨白更厌恶自己罢了……
之后,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
东院的炭炉也一直燃着,屋内暖的透不过气来。
可谢清澜还是觉得冷,一双手脚,就像是暖不起来一样。
忽然,门被推开。
婢女雪儿端着药走进来,见谢清澜喝下才开口:“公主,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王爷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
谢清澜端着药的手一顿:“什么?”
“是……”雪儿有些犹豫,“江将军的赐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