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的暖气很充足,但江棠雪的心底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当年,为让江母答应她和沈清钦结婚,她签下了一份婚前协议,一旦离婚,她净身出户。
她也曾以为自己不会有用上这份协议的一天。
没有让徐政为难,江棠雪接过了文件,一眼都没有翻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毫不拖泥带水。
“徐律师,麻烦你告诉沈清钦,从我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想过要他的钱。”她声音沙哑地说。
“好,我会带到。”
徐政没想到江棠雪会这么干脆,事情办完,他也不再多待,转身离去。
客厅恢复安静,江棠雪忽觉一阵眩晕感袭来,胃里也剧烈地翻涌着恶心,下一秒便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她捂着嘴,却触到了满手的鲜红。
但江棠雪眼底只有习以为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惶恐,她熟练地用纸巾擦干净,然后将家里都收拾好,才打车去了医院。
今天是她跟主治医生约好做化疗的日子。
因为怀孕,她不能使用麻醉。
江棠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躺在冰冷的治疗台上,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攥住了衣角。
治疗花了整整四个小时!
而这四个小时里,她硬是强忍着一声都没吭。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成了虾米状,整个人也被汗水湿透,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这一幕让一旁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都不忍心地撇开了目光。
良久,疼痛感渐渐消失,江棠雪虚脱不已,意识清醒的一瞬才惊觉自己的头发已经掉落一地。
她曾经最爱惜自己这一头长发,因为沈清钦最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离开了医院,江棠雪直接去了发廊将头发全部剪短,她看着镜中自己陌生的模样,心底只剩下一片空洞。
沈清钦不在的家,她也不想回。
江棠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眼前却突然闯入了一道身影,她霎时停下脚步。
婚纱店里,沈清钦西装革履俊朗无双,而他身侧是一身洁白婚纱的凌文珊,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璧人。
她隔着一面大玻璃窗看着他们,眼眶酸涩不已。
半晌后,江棠雪颤颤地伸手掏出手机打给沈清钦。
她强装镇定,声音温柔:“阿深,今天早点回家,我有惊喜给你。”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到玻璃窗那边沈清钦眉头紧锁。
接着,她就听电话里沈清钦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不需要,我加班。”而后电话就被挂断。
江棠雪听着那一声声的忙音,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她看到凌文珊不知道和沈清钦说了什么,两个人突然携手走出了婚纱店。
沈清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前一头短发的江棠雪,他下意识地就扯开了凌文珊的手。
在他正准备上前时,江棠雪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开,步伐踉跄而狼狈。
沈清钦和凌文珊在一起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多待一刻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
因为着急离开,她没有看路,在听到喇叭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几米处的前方,一辆小轿车朝着她直直地撞了过来!
下一秒,一只手迅速地伸过来牢牢攥住了江棠雪,同时将她一把拉开。
小轿车堪堪从他们身边擦过,带着浓重的尾气。
还没反应过来,沈清钦就劈头盖脸地冲她斥责道:“你不要命了吗?”
江棠雪惊魂未定,看到他好似在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阿深,我……”
话未说完,沈清钦已经丢开了她的手,眸底只剩冷漠与不耐:“江棠雪,寻死觅活这招对我没用!”
这话让江棠雪心底升起的那一丝丝暖意彻底凉了下去,她头有些晕,苍白着脸动了动嘴角,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刚才自己被车撞上,这样或许她此刻就不会这么心痛。
眼角瞥见身穿着一袭婚纱的凌文珊深深走近,眼角眉梢间尽是胜利者的得意。
江棠雪不愿再看,见正好有出租车过来,伸手拦下坐进去后便催促司机开车。
这一幕也落在了凌文珊的眼里,她自江自地挽上沈清钦的手臂,声音低柔:“没想到棠雪姐的演技这么好,刚才那样子连我都吓了一跳!”
沈清钦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冷淡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情:“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凌文珊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又听到沈清钦说道:“今天的事就算了,但你要想继续待在我身边,就该懂分寸。”
话落,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而后叫司机过来接他。
凌文珊看着沈清钦俊朗的眉目间透出来的疏离与凉薄,无声地将手紧握。
今天她的确是将沈清钦骗到婚纱店里来的,三年陪伴,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会有所不同……
江棠雪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看着空旷的客厅,她的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与空洞。
她拖着已经几乎无气的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无声地翻看着手机里以前和沈清钦拍下的照片,仿佛这样,她身上的疼痛便减轻了。
那一张张甜蜜的照片,都在告诉着她,他们曾经有多恩爱。
当翻到他们拍的结婚照时,江棠雪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下午沈清钦和凌文珊试婚纱的场景。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或许她一直爱着的那个沈清钦,真的已经不在了……
当时钟指到凌晨一点时,家里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沈清钦走了进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江棠雪,随后他皱了眉头,不耐烦地上前,声音比这夜色都要寒凉。
“你不是说有惊喜要给我吗?”
闻言,江棠雪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拼命地忍住了阵阵袭来的眩晕感。
她看着沈清钦一身挺拔的西装,面容冷峻,岁月没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倒让他添了几分沉着与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江棠雪轻轻开口:“阿深,我不想耽误你了。”
沈清钦一愣,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棠雪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深诺:“我不用你陪我三十天了,就今夜,你最后再陪陪我,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沈清钦顿时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有想到江棠雪竟会突然改变主意。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能尽快摆脱对两个人都好。
“好,我答应你。”
这一夜,江棠雪要沈清钦面对面地抱着自己入睡,就像两人刚结婚时那样。
沈清钦依言做了。
他的怀抱比从前宽阔了许多,有说不出的安全感,江棠雪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秒也舍不得沉睡。
第二天一早,趁着沈清钦还未醒来,江棠雪已经悄悄收拾好了行李。
看着生活了八年的家,她眸光中只余一片灰败。
沈清钦醒来时,一眼便看到江棠雪穿戴整齐地望着自己,眼中有他看不清的情愫。
他蹙眉,还未开口,便听到她说:“我要走了。”
沈清钦没有说话,心底莫名有些发堵。
只见江棠雪微微弯唇,声音却不拒绝地道:“当初我们结婚,是你把我背进了沈家大门,如今离婚,我要你背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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