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什么事儿?”何思辰手肘撑在膝上看着陈南封,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陈南封似是没有想说太多,只是怼了一句:“与你无关。”
见他不乐意说,何思辰也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将话题转移:“你爸妈还没回来吗?”
不去谈苏雅雅的事,陈南封的语气才稍稍见好:“下个月回来。”
何思辰看着他嗫嚅一阵,还是决定闭嘴。
他虽然和陈南封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对他的父母的事,他心中还是有个结。
何思辰叹了口气,为了好友的自尊,他只能守口如瓶。
两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何思辰就被陈南封赶了出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
苏雅雅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门外是护士和来考察的狱警说话的声音。
她知道,就算不蹲大牢,她也再没自由了。
“沈小姐。”护士推门进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到苏雅雅。
休息了一下午的苏雅雅也有了些力气,她回道:“怎么了?”
见她醒着,护士才快步走进来,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虽然你现在打着营养针,但是肚子一定会饿的,我帮你买了粥,你多少吃点。”
护士小心的吹着冒着热气的粥,白净的脸上透着关心。
苏雅雅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医生与护士与她萍水相逢,照顾她也是出于职责,但这小小的温暖是陈南封十多年都不曾给她的。
“谢谢你。”苏雅雅由衷的说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护士一口口喂着她,粥见了底以后帮苏雅雅擦了嘴后才说:“刚刚来的警察说建议你取保候审,若是在里面儿又恶化了,怕救治不及时。”
苏雅雅眼皮有些沉重,温声回道:“嗯。”
她的钱早就用来买奶奶和她的墓地了,就算上边把保释金酌情降百分之八十,她也是拿不出来的。
护士看她也有了困意,也就没有多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次日。
陈南封刚把公文包放桌上,敲门声便制止了他要坐下去的动作。
他绷着一张脸,走过去开了门。
前台的小江抱着一个纸盒站在门口:“费律师,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
陈南封接了过来,冷淡一句:“谢谢。”
小江看着眼前被关的巨响的大门,不由得捏了把汗。
总觉得陈南封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陈南封看了眼手中的资料,随手将它放进了柜子中。
还没开始工作都已经有点身心俱疲了,他坐了下来,捏了捏眉心。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陈南封一看,是费母。
“喂。”
“小城,在上班吗?”
“嗯。”陈南封看着电脑,神游了一样。
“我和你依譁爸晚上七点到,你来接我们吧。”
“知道了。”
“对了,苏雅雅那死丫头呢?”
随着费母变得嫌恶的语气,陈南封本就未舒展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这次你妈我非要把她赶走不可,纠缠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害臊。”
第十四章 遗产
明明生活里已经没有苏雅雅了,偏偏生活中的其他人又不断的提起她。
“行了妈,你和爸回来以后就住市北那套房子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陈南封直接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摔在桌上。
他抚了一把额前的黑发,好半天才平复了焦躁的心绪。
也没过多久,沈父突然气冲冲的闯进陈南封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就坐下来猛拍着桌子:“小费,苏雅雅坐了牢,那赔偿金呢?她不是该赔钱吗?”
“如果她有钱赔,也不至于要蹲十年了。”陈南封冷冷的瞥了沈父一眼。
妻子昏迷,他却只想让已入狱的亲生女儿赔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
沈父听了,脸色一变:“放屁!我妈当年死抓着两百万,她死了,这钱当然就给了苏雅雅,她怎么可能没钱!”
陈南封愣了下,转而想到苏雅雅这些年过的苦日子,随即嗤笑道:“如果那笔钱作为遗产到了苏雅雅的名下,法院自然是查得出来的。”
沈父立刻站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陈慧每天要花千多块治疗费,我哪来那么多钱!打官司前我就说了不管她坐不坐牢,只要赔钱!”
陈南封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看着两眼中只有金钱两字的沈父居然替苏雅雅感到悲哀。
人心凉薄到了如此境地了!
“宣判结果已经执行,你就算再告,她也不会有钱。”陈南封阴沉着脸,“我还有事,请别打扰我工作。”
沈父也知道陈南封不好惹,也没敢多纠缠,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
何思辰一脸沉重的看着苏雅雅今天的检查结果,好像在权衡什么。
“沈小姐,你的情况如果做心肺联合移植的话也许可以延长你的……”何思辰突然停住。
他有些尴尬,他忘了苏雅雅目前是保外就医的情况。
心肺联合移植手术的费用最少也要五十万,现在苏雅雅住院的治疗费全部由监狱方面出的。
这样大型的手术监狱方恐怕是不会承担的。
苏雅雅呼吸平稳,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她没有资本去买几年的命。
何思辰思索了一番,又问了句:“你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吗?”
他偶然听了护士说过,苏雅雅是被她亲生爸爸告到坐牢的。
苏雅雅眼眸始终是暗淡,语气有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淡然:“没有。”
听她这么说,何思辰无奈的晃晃头,只能任她去。
刚出了病房,手机就响了,何思辰一看,是陈南封。
“喂?”
“你在医院吗?”
“怎么了?”何思辰抬头看了眼寂静的走廊。
“我爸心脏有些不舒服,我现在带他过去,你给他检查一下。”
还没等何思辰回答,陈南封就把电话挂了。
何思辰瞪着手机,腹诽道拿我当工具人呢,呼来喝去的。
另一边陈南封正在开车,费父一脸难受的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费母安抚着他,突然问了句:“那死丫头呢?她不是总缠着你上下班吗?”
陈南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却当做没有听见一样。
见他不吭声,费母将犯病的丈夫都放在一边,立刻扒着驾驶座的椅背上。
“你别告诉我你真被她给拿住了啊!”
第十五章 她不像坏人
陈南封被费母这两句话说的有些烦躁,语气带着些不耐:“妈,我的事你别管。”
费母气恼的拍了一下他:“什么话?我是你妈,你的事我怎么不能管?”
见陈南封板着一张脸,费母还是不太放心的说:“反正你给我离苏雅雅远点,还有,小颖过两天也要回来了,你俩结了婚,妈这心才放得下。”
陈南封听了,更是心烦意乱起来:“我不会和她结婚。”
“你还不结婚?你都快三十了。”费母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跟你爸花那么多钱送你去上名校,指着你有份体面工作以后成家,你妈我也好抱个孙子。”
说到这儿,费母语气开始不善:“偏偏苏雅雅那死丫头老是……”
车突然急刹停下,陈南封爽利的解开安全带,绕到后座车门旁开了车门。
“爸,我扶您下来。”陈南封将费父搀扶下来,丝毫没有理会费母。
费母看着冷漠的儿子,又想唠叨两句,但又知道他的脾气,一团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因为打过招呼了,费父很快就被何思辰带去做了检查。
“费叔叔这情况还是住院吧。”何思辰将X光片递给陈南封,“先把血压控制住。”
陈南封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4号重症监护室里一个叫陈慧的植物人你知道吗?”
何思辰好笑道:“我是心肺科的,又不是脑科的。”
陈南封当然知道,只是在沈父找了他以后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陈慧若是醒了,沈家虽然不用再花钱,可是难保陈慧不去再告苏雅雅。
沈父又笃定苏雅雅还藏着钱,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何思辰迷惑的看着他,“那是你朋友?”
陈南封摇摇头,眼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我爸那儿就拜托你多留点心了。”
何思辰见他走了,拿上苏雅雅和费父的病历本出了办公室。
病房中,费父挂着药水,脸色有些白,表情却是有些不耐烦。
只因费母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苏雅雅的不是,还有就是陈南封的不听话。
“行了!”费父忍不可忍的打断她,“你给你的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费母听了这话立刻炸了:“老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费父扭过头不理她,满脸的愤恨,眼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愧意。
何思辰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黑眸一暗,转身往苏雅雅病房去了。
此刻苏雅雅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慢慢分解,心脏的疼痛像是蔓延到了血肉里。
“不舒服吗?”
何思辰一进来就看见苏雅雅整个脸都绷着,脸上的疤也变得有些狰狞。
苏雅雅虽然疼,也不能乱动,只能噎着嗓子呜咽几声:“嗯……”
“先忍一忍。”何思辰将输液的滴速调慢了些。
他直起身,仔细的看了下苏雅雅,这几日看她实在不像那种心狠的人,怎么就会故意伤人呢?
何思辰忍不住问道:“沈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苏雅雅痛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道:“没有。”
“感觉你不像会伤害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