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可真到眼前时,却依然是凌迟般的痛。
温菀溪就这样在黑暗里自虐般地看着那条短信,坐了整整一晚。
直到天光将明,她才起身收拾自己。
长发披下,画上精致的妆容,挑上一件明艳的长裙。
她想漂亮体面,去赴贺先生最后的约……
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温菀溪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英俊挺拔的贺叙川,以及他身边笑语嫣然的苏羽欣。
那还没有愈合的心伤,好像又被人撕裂。
她攥紧手,装作若无其事走过去。
苏羽欣看见她,笑着挥了挥手,挽着贺叙川走到了过来:“菀溪,你今天真漂亮,该不会是领了离婚证之后,就有约吧?
贺叙川也在看温菀溪,眼中闪过惊艳。
露肩长裙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体,路人纷纷回头看她。
他才发现,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温菀溪打起精神,冲贺叙川点头:“我们进去吧,早点结束早点走。”
话落,她率先走进了民政局。
贺叙川瞥了她一眼,眉心微微蹙起。
她很急?
原本要解释昨晚把她抛下的话,也被咽回了肚子。
半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份离婚登记声明书,问道:“两位确定要离婚吗?如果感情基础还在的话,建议再好好考虑一下。”
贺叙川狭长的鹰眸在那声明书上一扫,拧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
同时,耳畔传率先传来温菀溪的话:“确定。”
贺叙川看去,温菀溪已经飞快签好名字,还把声明书递到他面前:“签吧。”
他心头蓦地生起一股烦闷,冷着脸抿唇落笔签字。
从进门到出门,五分钟不到。
温菀溪浅笑着,目送贺叙川带着苏羽欣离开。
手中薄薄的离婚证仿若重逾千金,她紧咬着牙,等贺叙川的车尾彻底看不见的时候,眼泪仍才忍不住落下。
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借口继续跟在贺叙川身后了。
她也是时候放下他,放下这段求而不得的爱。
温菀溪漫无目的地沿着绿化带往前走,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
“菀溪,前面是红灯!”
温菀溪回过头,才发现拉着自己的人是谢晟,她勉强提起嘴角,退后一步站稳:“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谢晟看着空掉的手,神色黯然了一瞬,但很快又扬起笑脸。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心情不好?反正我们正好遇见了,要不一起去汀江散散心,听说哪儿的风景正好。”
温菀溪没有什么心情,可还不等她拒绝,就被谢晟拖着上了车。
汀江江岸。
谢晟和温菀溪并肩走着,带着水汽的微风轻柔地拂着行人的脸。
“菀溪,可不可以拿张纸巾给我。”谢晟的额间沁出一层薄汗。
“好。”
温菀溪在包里摸到纸巾,往外拿时却将离婚证带了出来。
她楞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蹲下身,把东西捡进包里。
“菀溪,你很优秀,是那人不懂得珍惜。”谢晟看着她脸上难以觉察的失落,隐隐暗示:“你向周围看看,好男人多的是。”
但此刻,温菀溪却没有心情探讨这些。
“那边的睡莲开得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谢晟笑笑,不再提这茬。
两人在汀江边呆了许久,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将人送回云澜酒店。
电梯缓缓上升,停在十六楼。
“学长,今天谢谢你了。”温菀溪站在电梯口,浅浅一笑。
“晚安,好好休息。”谢晟站在电梯内,桃花眼弯起,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我们改天再约。”
“好。”
话音落下,“叮——”电梯门慢慢合上。
温菀溪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刚要拿房卡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一股仿佛混着烟草味的暗哑质问——
“你就那么爱谢晟?离婚证还没捂热,就急着去跟他庆祝?”
第七章
温菀溪的手一顿。
贺叙川的气息逐渐靠近,她第一次只想逃开。
她没有回头,用房卡迅速打开门,正要关上时,贺叙川快步走近,将快合上的房门猛地推开。
他的眼底全是温菀溪看不懂的情绪,每个字都浸透了冷意:“大晚上不回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婚的事还没官宣,你多少收敛一点,顾及一下贺氏的颜面。”
“但我有自己的私人生活。”
这是温菀溪第一次反驳贺叙川。
有了第一句之后,她发现只要忍着心疼,拒绝贺叙川好像也可以做到。
“贺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晚上回不回家,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没义务跟你禀报。”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光带,就象是温菀溪和贺叙川中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
她沉吸了一口气,垂下长睫将房卡插入卡槽,房内瞬间大亮。
“我累了,你走吧。”她转身朝里走。
身后,房门“砰”的响了一声。
“呼——”温菀溪轻轻舒了口气,挺直的腰背也放松下来。
可下一秒,手臂上却传来一道不容拒绝的大力,拽着她转过身。
“啊!”温菀溪惊呼一声,猝不及防下脚步一错,重心不稳地往后一倒,带着贺叙川双双倒在了沙发上。
两人的唇,恰好碰到一起。
贺叙川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那墨黑的双眸如磁石般吸引着温菀溪的视线。
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想说什么。
空气突然间升了温,这一瞬,温菀溪好像看见了他眼中的意乱情迷。
但还没等她细看,贺叙川却率先起了身。
“抱ʐɦօʊ歉。”
灯光下,他的神色看上去一派从容:“你说的对,既然已经离婚,我确实不该插手你的生活。”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温菀溪回过神时,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听着关门的回声,伸手触碰还残留烟草味的唇,眼泪倏而留下。
明明说好了放弃,可她又自作多情了一回。
另一边,坐在车子里,贺叙川按了按眉心,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抽完两根烟,都没能压下那点心烦意乱。
直到收到苏羽欣缺药的短信,他才开车离开。
二十分钟后,宁卓公寓。
苏羽欣来给贺叙川开门,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抱歉啊阿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送药过来。”
“没事,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贺叙川提着药递给她。
苏羽欣神色一僵。
八年前,她跟着哥哥帮贺叙川送东西,路上遭遇车祸,哥哥当场去世,而她的身体也在那场车祸中变差。
她知道贺叙川其实并不爱她,只是出于歉疚才照顾她。
反倒是温菀溪,那女人都出国了五年,可依旧能牵动贺叙川的情绪,好在他们终于离婚了……
接过药,苏羽欣故意往门边让了让:“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反正也有空房间。”
“不了,我还有事。”
……
离开宁卓公寓,贺叙川原本想回家,却不知不觉地又开到了云澜酒店楼下。
他拿出手机调出温菀溪的微信,犹豫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与此同时,酒店房间内。
温菀溪躺在床上,浑身酸痛,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什么都有重影。
但和揪紧的心脏相比,这点痛已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意识沉浮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再醒来时,眼前已经不是酒店ᶻᴴᴼᵁ的天花板了。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谢晟担心的脸凑了过来。
温菀溪压抑不住失落:“我怎么了?”
说到这个,谢晟脸上也是一阵后怕:“你发烧了,在酒店昏迷了一夜。如果不是我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温菀溪动了下,周身却一阵无力,她只好朝谢晟笑了下:“谢谢学长,辛苦你了。”
谢晟上前把床摇高,又递给温菀溪一杯水。
他扫过温菀溪消瘦的脸,犹豫半晌才问:“菀溪,你要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出国继续学习深造?”
温菀溪细眉一拧,手指不断摩挲着水杯。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始终割舍不下贺叙川。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和苏羽欣结婚,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确实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侧过身将水杯放回床头柜,温菀溪点头:“我考虑考虑。”
两人没再说话,不久,谢晟便起身离开。
下午,温菀溪去隔壁检验科做了检查回来,路过拐角处,她意外见到了苏羽欣。
只是对方神色慌张,没有看见她。
一张检查报告从苏羽欣的病历本中滑下来,打着圈飘到了温菀溪脚下,而苏羽欣并没有发现,只继续朝前走。
温菀溪捡起报告,刚要叫住苏羽欣,视线扫到报告上的一行字,瞳孔骤然一缩!
——“体检合格,身体各项指标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苏羽欣不是重症,活不过两个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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