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美文林恬程泽免费阅读-小说(林恬程泽)最新章节阅读
时间：2023-05-16 22:15: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程泽看着村长递过来的那份离婚报告书，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好半晌都没抬起手接过。
永不相见？她怎么敢？
程泽嘴唇颤了颤，哑着嗓子问道：“林恬人呢？”
村长叹了口气：“她说要带着她阿妈去治病，已经走了，这妮儿也是可怜，从前林厂长还在的时候，她哪里吃过这种苦。”
林恬来找他打证明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
不过短短时日，林恬的漂亮脸蛋已经不复从前的娇艳，小脸上的下巴颌尖的跟锥子似的，大眼睛里更是再没有从前亮晶晶的光彩。
程泽略有些涣散的眼神又聚集起来，对，他给了林恬去首都的车票，她们一定还在火车站。
他一把抓过村长的单车：“村长，借用一下，我要去把林恬找回来。”
村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程泽骑上单车风一般离开。
“程知青，程知青，这个还没拿……”
村长挥着手里的离婚书喊都喊不及，最后挠挠头：“这些城里人作甚哩？人在的时候不高兴，人走了又要找回来。”
火车站人潮涌动。2
程泽穿梭在拥挤的候车大厅中，目光在人群里不停逡巡，心如擂鼓。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林恬已经带着马桂兰坐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
一个错身，咫尺天涯。
直到第二日清晨，开往首都的火车离开，程泽依旧一无所获。
他满眼血丝，失魂落魄地回到红星酒厂。
打开宿舍门，屋中陈设一如往昔。
林恬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她阿妈。
身后，孙如慧眼睛红红地出现，泫然欲泣：“程哥……”
程泽目光瞬间变得冷冽森然。
在他转身的瞬间，孙如慧被那噬人的目光惊得后退一步。
程泽嗓音沉沉，带着刺骨的寒意：“孙如慧，把我当傻子耍，有趣吗？”
孙如慧连连摇头：“不不，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凄凄切切地哭诉道：“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林恬那个没文化的村姑，根本配不上你，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被人耻笑。”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程泽眸色幽暗，满是嘲然地反问，“她不配，难道你配？”
孙如慧从未见过程泽这一面，一时语塞，神情惶恐又无措。
程泽继续追问：“林恬阿妈的病，也是你造成的吧？你知不知道这是故意杀人？”
故意杀人那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就算是孙家老爷子也保不住她。
孙如慧脸色苍白如纸，大声地否认：“我没有，她阿妈也没死，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她处理得很小心，现在林恬和她妈又不知所踪，没人可以找到证据。
程泽眼眸微眯，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你放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送你进监狱。”
孙如慧眼睛燃起希望，她就知道，程泽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可程泽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如坠冰窟。
“你们两兄妹，就一辈子待在红星村赎罪吧！”
======第12章======
孙如慧猛地抬头，眼神惊恐而绝望：“你不能这样对我。”
孙家两兄妹过惯了首都大院的生活，在这样的村里待一辈子，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程泽眼里冷得没有一丝人气，他语气凉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既然有人离开，就得有人留下。
孙如慧往后退了两步，疯狂摇头：“我……我现在就要回去，我要去找我哥，去找我爷爷……”
看着孙如慧慌不择路地跑出去，程泽眼眸毫无波动。
他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程泽先去厂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他走出了厂区。
外面天气阴沉，风雨将至。
林恬不在，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了。
程泽拢紧了衣服，大步往前走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寂寥。
一天后。8
红星村公社内，程泽从村长手上接过离婚报告书，盯着那娟秀的字迹出神许久，最后毅然抬手，将报告书撕了个粉碎。
村长阻止不及，慌张道：“哎呀，程知青，你这是在作甚，怎的就撕了？”
程泽神情平静：“我没同意离婚，不管林恬跑到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她。”
门外，一辆黑色的红旗汽车静静等待许久，不远处，许多村民窃窃私语。
“天老爷，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好车，听说是来接程知青的哩！”
“我就说程知青那模样不是一般人，林恬那妮子怎么舍得离婚呀？”
“不离婚能怎么办？现在不离，去了城里也得被人嗟磨死，林恬除了张脸啥也没有，就程知青这条件高低不得配个千金小姐。”
“你别碎嘴了，快看，村长他们出来了……”
走到车前，程泽停住脚步，回身再看一眼这耗费了他两年青春的地方，随即毫无留恋地上了车。
车子远远驶出后，村民们围过来看着神色恍惚的村长。
“村长，你这是咋了？程知青跟你说啥了？”
“跟我们说说呗，这程知青到底啥身份呀？”
村长想起程泽坚定的神色，又想到林恬来找自己时心如死灰的表情，一跺脚：“现在的年轻人，一天闹呢！”
说完瞥一眼七嘴八舌的村民们，他越发闹心，抬手轰道：“什么身份是你们该管的吗？反正是咱一辈子高攀不上的，还不赶紧去干活，一天天的真是让你们吃多了……”
此时的红旗车后座上，程泽正看着窗外闪过的熟悉景色出神。
副驾驶上，一个警卫员模样的人神色恭敬：“泽少，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回去的车票，首都那边传来消息，孙家老爷子已经上门了，首长称病没见。”
程泽神情漠然地颔首，然后又问道：“医院都去查了吗？有没有找到人？”
警卫员低头，一脸惭色：“首都的医院太多了，暂时还没查到，泽少您别急，已经加派人手了。”
程泽眉头紧蹙，林恬那样惹眼的容貌，又带着一个瘸腿的阿母，这么明显的特征，以程家的势力不可能找不到。
她真的……去首都了吗？
程泽脑海里又浮现林恬托村长转达的那句——她希望这辈子，跟你永不相见！
他心脏一颤，倏地抽痛起来。
林恬，你到底在哪里？
======第13章======
1989年十月，粤市。
华国的许多城市都已经入秋了，粤市却仍在炎炎夏日停驻不前。
云山机场航站楼出口，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翘首以盼，一看就是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
十几分钟后，一个被众人围绕，众星拱月的男人走出。
这男人剑眉星目，面庞如刀削斧凿般立体，虽神色淡漠但通身气势惊人。
门口等待的人群连忙迎上去，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开口就是一嘴不甚标准的普通话：“程总欢迎欢迎，我是长茂集团的总经理刘峰，也是粤市商会会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已在粤海楼安排好宴席，就等着您的到来。”
程泽微微颔首：“麻烦刘总了。”
刘总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成了一朵花：“程总能来粤市，是我们整个粤市的荣幸，怎么能说麻烦呢？”
面前这位虽然看着年轻，但可是掌握华国大半个经济市场的男人，他名下的程市集团创立不到十年就已经成为华国最大的集团之一，旗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称之为华国的财神爷都不为过。
这次他能来粤市投资，那可是连市长都亲自打了招呼，万万要招待好不能得罪。1
一行人上了车，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往粤海楼开去。
到粤海楼门口时，又有一拨人已经等在那里，为首的男人笑容灿烂地冲上来用拳锤了一下程泽的肩膀：“我的大财神爷，千盼万盼可算把你盼来了，粤市人民需要你啊！”
程泽一直毫无波澜的眼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刘总见状，在一旁接话问道：“程总和唐秘书长认识？”
唐启星哥俩好地揽住程泽往里走，一边给刘总介绍道：“嗐，我俩发小儿。”
刘总心中这才明了，怪不得程泽这尊大神会突然莅临粤市，原来是看在这位刚从首都调过来没多久的唐秘书长的面子上。
他哈哈大笑：“现在的后生真是让我们汗颜呐，唐秘书长可是我们市委最年轻的秘书长，程总更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我们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唐启星连连摆手，逗趣道：“刘总夸程总就行了，别带上我，把我跟他一块比属于是我自取其辱了。”
知晓好友性格的程泽淡淡睨他一眼：“你再这么说话，我明天就回北城。”
唐启星一噎：“别呀，在粤市多待几天，我带你好好体验一下我们粤市的风土人情，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呀大佬！”
程泽丝毫不给面子：“你知道我的行程，最多给你两天。”
“哎呀，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忙人，吃完饭就带你干正事儿。”
菜早已准备好，众人进去分主次落座后，服务员鱼贯而出上菜。
唐启星给程泽面前的杯子甄满酒：“快尝尝，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跟你最早发家的酒厂出产的特别像那酒，但人家味道可比你醇厚太多了。”
程泽本来想拒绝，听见唐启星这话却来了兴趣。
一旁的刘总附和着笑道：“对，这可是我们粤市销量最好的酒，不仅内销还出口，为我们粤市赚了不少外汇，但这家公司最出名的却不是酒，而是那靓女老板林恬……”
刚端起杯子的程泽眼眸瞬间凝住。
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你说谁？”
======第14章======
刘总没注意到程泽的情绪波动，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林恬啊，甄恬那个恬，那林老板在我们粤市商海里可是赫赫有名，样子靓过港姐，性格却雷厉风行，手段厉害得让我们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话刚落下，只见程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醇厚香味弥漫整个口腔。
刘总连忙端起酒杯：“程总真是豪爽，那我也干了。”
一旁的唐启星却未动，他瞳孔一缩，转头看向程泽。
他知道程泽这十年来一直在寻人，寻他在红星镇下乡当知青时娶的妻子。
唐启星压低声音：“嫂子……是不是也叫林恬来着？”
可传言那个林恬不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村姑吗？听起来和这叱咤商场的女老板可是一点不沾边。
究竟真的是同一个人，还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程泽放下酒杯，手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
烈酒入喉的瞬间，他便知Ns道，这酒的配方与他同出一源。
都改良自林家传了几百年的酿酒秘方。
可这些年来程泽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怕了。5
商场上所向披靡，让人闻之色变的程泽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怕的一天。
唐启星见此情景，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一下，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来粤市时间短，好多人都还不认识，刘总您好好给我说说，这林老板什么来头？”
提起这个，刘总可来了兴趣：“这林老板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也不清楚，她从来不说，只听口音像是北方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也就十九二十来岁，还是个妹妹仔。”
刘总普通话夹杂着粤语，仰头回忆初见：“那时候她到处拉人投资想合伙开个酒厂，不过你们也知道，这商场如战场，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谁敢把宝压在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女仔身上，她自然四处碰壁。”
“还有不少扑街仔见她好睇想占她便宜，不过这小靓妹厉害着勒，随身带着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横的怕不要命的。”
十九二十来岁的北方人？想开酒厂？还长得漂亮？
唐启星小心翼翼看了眼程泽，只见程泽面无波澜，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在无人看见的桌下，他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背泛起了可怖的青筋。
听得津津有味的唐启星忍不住心中好奇，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厉害了，这妹仔从零售做起，慢慢积攒了第一桶金，然后自己开了个小厂子，不过短短几年，小厂便扩建成了大厂，后来又从厂子变成了今天的虹鑫公司，俨然已经是粤市的酒业龙头，谁见她都要称呼一声恬总。”
“为什么叫恬总？”
“林总太多，林恬长得靓，为了区别于其他人，就叫恬总咯？”
刘总嘬了一口酒，感慨道：“你们不知道呀，我们这帮老嘢肠子都悔青了，一个个自诩聪明一世却是在一个小女仔身上看走了眼。”
程泽心神倏然一震。
虹鑫？
红星！
这下子就连唐启星都听出来了。
他凑近程泽，惊讶道：“真是她？”
这跟传闻中差别也太大了，怪不得找不着呢！
程泽闭上眼再次灌下一杯满满的酒，开口时嗓音不复清越：“一定是她。”
那个他寻找了十年却一无所踪的女人——林恬。
======第15章======
几人正聊着天，就听外面热闹起来。
刘总顿时蹙眉，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低头在刘总耳边说了几句。
刘总的眉眼舒展开，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恬总今天也在外面宴客呢！”
粤海楼是粤市最好也最具特色的酒楼，老板们谈生意招待重要人物都喜欢在这儿。
刘总刚说完，程泽霍然站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刘总一惊忙问道：“程总？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唐启星也立时跟着站起身笑道：“没事没事，酒劲儿有点大，我带程总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唐启星压低声音道：“泽哥你冷静点，如果真是她，你现在这样的情绪只会给她带来大麻烦。”
程泽身份特殊，粤市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让人知道林恬和他的关系，保不齐有人就要动歪心思。
这里靠近港城和湾岛，可有不少生意人背景不干净。
程泽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英挺成熟，早已不再青涩的脸怔然一瞬，最后哑声道：“我找了她十年。”
十年。
他从二十三岁找到了三十三岁。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放弃，可是他没有。
“我知道。”唐启星无奈，“但你也说了十年，哥，十年能发生多少事，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吗？你知道她结婚了没有吗？你……”
程泽蹙眉冷声打断：“我们还没离婚，她怎么结婚？”
“我的哥哥，你是撕了那份离婚报告书没签字，可别人不知道啊。”唐启星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头疼地来回踱步，“再说了，她能在粤市这种地方混出头，你以为她现在是个好相与的？”
再想到刘总嘴里那个性格倔强不要命的女孩，他心中泛起如针刺一般的疼。
唐启星见状，咬牙道：“走，我们回去看看情况，我会处理，但你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别冲动。”
程泽本就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经过最初的激荡，他已逐渐平静下来。
他真心道：“启星，谢谢你！”
唐启星不满：“我们俩这关系说谢就见外了，不把我当兄弟是不是？”
程泽摇头：“不，谢谢你来了粤市。”
唐启星：“……那你得谢我们家老头子。”
首都和沪市那边势力错综复杂，唐老爷子精挑细选才选了这么个地方把唐启星扔过来镀金。
粤市靠近通商口岸，是现在华南地区发展最快的城市又远离权利中心，若是做得好有了政绩，回去的升迁之路必然是一路平顺。
两人回去后，程泽神色已恢复淡漠，任谁都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历经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唐启星故作感慨：“刚才听刘总这么一说，我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佩服之心，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刘总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
他叫过秘书刚想吩咐一声，有人轻敲了几下门。
包厢门打开，一位笑容甜美，身着职业装的女子提着一瓶酒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进来。
“刘总，听说您在隔壁宴请贵客，我给您送酒来了。”
刘总乐道：“得，这下不用麻烦了。”
======第16章======
唐启星愣了下，难道这就是林恬？
虽说这女子长相姣好，但这甜美的模样显然不符合刚才刘总的形容。
在他想象中那该是一个耀眼热烈如灿阳的女人。
他转头一看，只见程泽也蹙眉。
难道，又是一场空欢喜吗？
下一瞬，刘总开口问道：“茜茜，你姐呢？聊完生意了吗？”
被称作茜茜的女子笑眯眯回他：“没呢，我们恬总听说刘总在这里宴请贵客，让我给您送瓶酒过来，这可是我们虹鑫新产品，外面的市面上可还没有，刘总和您的贵客正好给我们品鉴品鉴。”
刘总摇头，笑容开怀：“你姐姐这个鬼灵精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你让她过来跟我打个招呼。”
那女子点头出去后，刘总对程泽和唐启星介绍道：“这是林恬的副手，也是她的金兰小姐妹，叫黄茜。”
看一眼桌上包装精致的酒瓶，他再次感叹：“要么说林恬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成事，这妹仔实在是醒目，会做人。”
话音落下，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悦耳的嗓音带着笑意传来：“刘总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
众人同时转脸看去，只见一位女子缓步踏进。
她身着一袭黑色贴身长裙，外罩墨绿色西装外套，配上一双精致的漆皮高跟鞋，走动间勾勒出若有似无的曲线，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散，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再看那出众的五官，长眉利落，红唇似火，一出场便震慑全场。
程泽死死盯着那张刻在心里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已褪去少女的懵懂清纯，娇艳如玫瑰，更胜从前。
饶是在首都见惯了各种天姿国色的唐启星都忍不住感慨，不怪他泽哥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林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看见程泽时，眼眸微微凝了一瞬，随即毫无波澜地转头。
刘总对林恬的话丝毫不见怪，抬手点点她道：“就你那嘴呀，谁敢说你的坏话，快来，我给你介绍两个贵客，这位是我们粤市新调来的市委秘书长，唐秘书长。”
“唐秘书长，这位就是虹鑫的总经理，林恬。”
林恬颔首微笑，端起酒杯敬他：“唐秘书长，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唐启星悄悄看一眼眸色幽深面无表情死盯着林恬的自家哥们儿，再看那林恬却似毫无所察一般，只淡定对着自己微笑，他连忙端起杯子道：“哪里，恬总才是让我百闻不如一见。”
林恬勾唇，仰头喝光杯中的酒。
刘总十分满意：“旁边这位就厉害了，在咱们华国可是无人不知，正是程氏集团的程泽，程总。”
林恬顺着刘总的话看向程泽，面容不改，笑意盈盈：“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程总，久仰。”
说罢，她再次倒上一杯酒：“初次见面，敬程总一杯。”
程泽眼神陡然一沉，这女人……竟然装作不认识他？
他看向对面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弧度：“林恬，好久不见。”
======第17章======
众人顿时都惊讶地看向林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人竟然认识？
林恬却诧异地一挑眉，神情疑惑：“我跟程总……见过？”
两人对视着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唐启星扶额，正要开口打圆场。
却见程泽平静道：“抱歉，认错人了，我跟恬总……从未见过。”
林恬嫣然浅笑，不卑不亢：“没关系，程总生意做的这么大，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偶有认错也情有可原。”
她落落大方敬了一圈酒后，场子再次热闹起来。
见状，林恬跟刘总打了个招呼：“刘总，我那边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打扰了，咱们下次再聚。”
说完林恬对着众人一颔首，翩然离去。
林恬离开后，程泽开始来者不拒，很快眼中便有了迷蒙醉意。
唐启星忙吩咐散了酒席，又将人送去下榻的酒店。
车子启动的瞬间，程泽一睁眼，神情清明无比。
他对着一旁的唐启星沉声道：“我要虹鑫和林恬的全部资料。”
唐启星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好。”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刚才已经帮你悄悄问过刘总了，林恬还没结婚。”
程泽转头斜睨他一眼，又看向窗外，正当唐启星以为得不到回答时，程泽轻飘飘传来一句：“原定的投资项目，再增加五个。”
唐启星神色瞬时激动起来：“感谢财神爷为我的政绩添砖加瓦。”
离他回首都的路又近一步。
翌日一早，程泽正在酒店的餐厅喝早茶，唐启星带着个文件夹悠悠然走了过来。
他将资料递过去，程泽优雅地擦了擦手接过。
唐启星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往嘴里塞了个虾饺，一边忍不住多嘴：“我这小阿嫂，可不是善茬啊！”
程泽没接话，在看见林恬亲属关系那栏，母亲健在时，他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唐启星继续念叨着：“昨天刘总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这十年，她能爬上来，可经过了不少腥风血雨，有些事资料里不方便写出来，她似乎跟几个港城大佬关系不错。”
听到这里，程泽抬眸，眼神凌厉地扫过来。
唐启星被那冷眼吓得一噎，连忙解释：“我可没说是那种关系。”
程泽又垂眸，继续看下去。
唐启星兀自倒了杯茶顺了顺喉咙，继续道：“她这些年，生意遍布华南港城等地，甚至出口到了国外，却是从来不涉足北方，是不是在故意躲着你？”
程泽沉默不语，唐启星安慰道：“当初那事儿吧，也不能都赖你，那不都是孙如慧两兄妹从中作梗吗，你找时间跟嫂子好好解释。”
当初孙家兄妹被程泽压在红星村不让回城的事儿在他们院里闹得挺大，孙老爷子往程家跑了一趟又一趟，程司令都心软了，程泽却是死活不松口。
后来孙家没办法，只能派人悄悄去红星村将兄妹两人接走送去了国外。
程司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程泽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为这事，他拒绝接受程司令的安排进入政界，跟家里闹翻跑出来从了商。
所幸他足够争气，生意越做越大。
一开始时别人提起他都是程司令的孙子，再到后来他成为声名赫赫的程总，就连程家的势力都奈何不了他。
到这一步，程家也不得不妥协。
两人正聊着，秘书过来躬身道：“程总，虹鑫的恬总前来拜访。”
程泽喝茶的动作瞬时顿住。
======第18章======
酒店的餐厅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今天的林恬只化了淡妆，穿了一条白色衬衫长裙，头发松松挽起，衬上那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清润灵秀，跟昨晚那气场十足八面玲珑的风情模样全然不同。
她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看着程泽面前的早茶点心，莞尔一笑道：“程总，粤市的东西，还吃得惯吗？”
程泽不答，眼眸沉沉的反问：“你呢？”
林恬笑意不减：“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
程泽盯着她，声音低沉而黯哑：“当初为什么不去首都？”
林恬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温声说：“我今天来找程总，不是为了谈前尘往事。”
昨日程泽在饭局上如此识趣地说从未见过她，林恬本是满意的，可今天一早刘总却致电告知，新来的唐秘书长似乎对她颇感兴趣，在找人查她底。
林恬瞬时明了，不是唐启星，是程泽。
不得已，林恬只得前来亲自了断。
现在的林恬，早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在程泽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她盯着茶杯里随着水流浮沉的茶叶，声音一瞬变得凉薄：“程总，看在当年我遂了你心愿的份上，这次，就当没见过我吧！”
饶是有了如今的地位，这次再见程泽，林恬依然心慌。
没人知道，昨晚走出包厢那一刻，她的手指都忍不住在抖。
“遂我心愿？”程泽重复了一下这句话，露出自嘲又冷冽的笑，“你可知我找了你十年，林恬，你倒是说说，你遂了我什么心愿？”
林恬蹙起好看的眉：“离婚书我已经托村长交给你，你还找我干什么？和孙知青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仔细一听，里面竟还有些委屈的意味。
林恬可不是委屈嘛，好不容易摆脱炮灰的命运，和阿妈过了十年安稳日子，这人竟然又出现了。
为了远离程泽和孙如慧，这些年来，她甚至从不敢踏足北方一步，就连阿爸的墓她都不敢回去祭拜，只在粤市的家里摆了牌位，这人怎的阴魂不散。
程泽听见那名字就头痛，他沉声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要跟孙如慧结婚，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林恬敛眉沉思，书中的程泽好像确实是孤身一人到老，终其一生，只收养了一个女儿。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林恬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只要靠近男主，就会变得不幸。
“就算不是孙如慧，也会有别人。”
她一脸诚恳又真挚：“程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北城，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有过一个土里土气的前妻，成为你完美人生的污点。”
噗—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直安静听着的唐启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土里土气？是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年前吗？
他忍不住转头看去，刚好对上林恬淡漠的眼。
在看清是谁的瞬间，林恬又换上笑盈盈的神情对他礼貌颔首。
唐启星心中霎时一凛。
他没猜错，这小阿嫂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程泽面容冷峻：“什么前妻？我没有前妻。”
林恬满意点头，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在下一句话中僵住，“我们根本没有离婚，林恬，离婚要两个人同时到民政局你知不知道？”
======第19章======
林恬笑容终于破裂，她不可置信地说：“可是我已经在离婚书上签字了，你再签字就生效了。”
终于掌握主动权的程泽情绪反倒平静下来，他淡定道：“若是我没签字呢？”
这是林恬从未预想到的结局，她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喃喃道：“怎么会不签呢？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程泽面色从容，嘴角露出一个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林恬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眸看向程泽：“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再签一份，程总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只要能远离这个危险人物，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程泽挑眉，似乎觉得这话有趣，他反问：“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
想到程泽的身份，林恬一时无言，原本轻松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也会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程泽轻笑一声：“我现在只差一个妻子，恬总考虑一下。”
林恬眉头狠狠一蹙，看向程泽的眼神终于冷冽起来：“程总别开玩笑了。”
程泽英挺清隽的脸上出现一抹桀骜：“我从不开玩笑。”
林恬提着包猛地站起身：“程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停住脚步，却是没回头，只留下一句：“程总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都是生意人，别感情用事。”
程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启星坐过来：“阿嫂好像不喜欢你啊！”
甚至可以说是避如蛇蝎，每一句都是想跟他撇清关系。
程泽不以为意：“她会喜欢的。”
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忘却，她只是害怕了而已。
唐启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程泽却打断他的思绪淡定说：“我们程氏的投资团队考察的第一站，就定为虹鑫。”
唐启星皱眉：“可是虹鑫没在这次的投资项目和名单里。”
虹鑫发展得这么好，已经不需要政府和资金的扶持，甚至他们粤市的创收还要靠人家。
程泽睨他一眼：“那就再加一个，麻烦唐秘书长，安排一下。”
唐启星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打了个电话。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虹鑫公司。
只是林恬却没出现，接待的人是她的副手黄茜。
黄茜笑意嫣然地说：“抱歉，我们总经理临时去了港城出差，这次就由我接待诸位贵客。”
唐启星看一眼程泽面无表情的脸，讪笑道：“恬总真是业务繁忙。”
黄茜滴水不漏：“港城那边的出口线出了问题，必须要她亲自处理，恬总托我向诸位传达歉意。”
虹鑫公司在粤市最繁华的城市中心大厦内独占三层。
公司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黄茜带着众人穿梭在各部门边走边介绍。
“这是我们公司的销售部，里面都是人才，一会各位要是有谁落单了，看见挂着销售部牌子的可躲着走，不然我怕我找到你时你手里已经买下了两瓶酒。”
众人一时哈哈大笑。
黄茜人长的甜美，性格也十分风趣，不时冒出几句俏皮话，场面一时倒也活跃。
参观结束后，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的程泽看向黄茜：“转告你们恬总，我想跟她合作，将虹鑫的酒引入北方，北方市场很大，这是你们虹鑫的机会。”
黄茜眼神惊讶，欲言又止半晌，最后垂眸咬牙道：“程总，我们恬总临走之前吩咐了，这次参观只是为了向您展示粤市的发展潜力，为了粤市商会的诸位同仁，但投资，我们虹鑫暂时不需要，多谢厚爱，她就守着华南这一亩三分地挺好的。”
======第20章======
刚才一路参观下来，唐启星和黄茜两人倒是相聊甚欢。
他一挑眉，笑着调侃：“这么直接？小黄总，你可别添油加醋哦，这可是程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黄茜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低头道：“我姐特意嘱咐我，务必原话转达，一个字都不能差。”
对面这位可是在华国商场只手遮天的男人，她也很慌。
此话一出，程泽沉默许久，最后说：“我知道了。”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黄茜悄悄松了口气。
拒绝黄茜说要安排晚饭的邀请后，众人走出虹鑫。
唐启星看向一旁的程泽，面容无奈：“现在怎么办？”
程泽看着远处夕阳余晖落下，街灯已亮起。
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等。”
三日后。
粤市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复古茶室内。
“林老板，我只是说了今年回款慢，款会晚点打啦，侬直接停止我们的供应是怎么个意思嘛？这让我们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林恬不理会对面操着一口沪市口音喋喋不休的人，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随即蹙眉，淡了。
她放下茶杯：“李总，你们的钱已经晚了三个月，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虹鑫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哦哟。”李总做出夸张表情，“谁不知道虹鑫盘子大，怎么会差这么一点点钱，再等三个月要过年了，到时候销量一好卖出去，不就能给你们了，林老板就当交个朋友好伐啦？”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林恬不为所动，笑容淡淡，“只要你们款项到帐，我们这边马上就发货。”
李总急了：“侬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林老板，你还年轻，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晓得伐？”
林恬眼中闪过冷凝，嗓音凉凉：“少个朋友少走岔路。”
屏风隔间，传出一声噗嗤笑意。
李总一噎，怒道：“谁在旁边？”
屏风推开，程泽那张俊美清隽的淡漠脸庞露出。
程泽对面，唐启星正笑得开怀。
李总的横肉脸上满是阴沉：“你们是谁？”
唐启星没理会他，冲着林恬竖起大拇指。
“小阿嫂果然是女中豪杰。”
林恬听见这称呼，蹙眉看了眼程泽，却见程泽丝毫没有纠正的意思。
见没人理会自己，李总越发不悦：“我诚心从沪市跑过来跟林老板谈生意，林老板还带了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谈个生意还要带男人出来壮胆，不如回家带奶娃……”
林恬跟李总耗了许久本就耐心所剩无几，看见程泽后心情更是烦躁。
她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李三海，叫你一声李总是给你面子，真当我林恬是吓大的？你们沪市那条线我不要了，咱们直接法院见。”
李总在沪市作威作福惯了，之前跟林恬谈生意时林恬也是笑脸相迎，说话圆滑，竟让他产生了这女人好欺负的错觉。
他脸上的肉抖了抖，想努力挤出一个笑：“林老板。”
林恬懒得理会他，拿过包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男人。
最后冷冰冰地说：“程泽，你给我出来。”
======第21章======
华国只要稍微做过生意看过新闻的人，都听说过程泽这名字。
对面的李胖子手一抖，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橙黄的茶汤顿时流了满桌。
林恬不屑的睨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衰仔。”
说罢扬长而去。
唐启星看一眼程泽，一摊手：“今天让你出来喝茶的时候你还不乐意，这不就看了一场好戏吗。”
程泽看一眼还在呆滞中的胖子，云淡风轻地对唐启星说：“查一下，沪市哪家的？”
唐启星脸都皱在一起：“少爷，我不是你秘书。”
程泽挑眉：“这是你的地盘，你比我秘书好用。”
说完不等唐启星回话，他大步追着林恬离开的方向走去。
茶楼门口的梧桐树下，林恬正看着满地发黄的树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她身上，美得如一副浓烈油画。
程泽想起她刚才刁蛮又泼辣的模样，年少时的一些回忆被勾起，他眼里不禁漾出一丝笑意。
他走过去，已经平复情绪的林恬回神看向他，两人静静对视。
秋风乍起，唯有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半晌后，林恬嘴角上扬，又恢复成八面玲珑招人喜欢的恬总模样。
“程总，打算多久回北城？”
程泽答非所问：“粤市很不错，我喜欢这里。”
林恬若有所思的颔首：“这样啊，喜欢就多待一段时间，北城确实太冷了。”
说完这句，她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道：“找个时间，我们去把手续办一下吧，我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粤市，你放心，不会很麻烦。”
程泽眼中笑意淡去。
林恬却似看不见，露出一抹无奈笑容：“不能再拖了。”
程泽薄唇抿紧：“为什么？”
“我年底就要结婚了。”
林恬声音轻而温柔，听在程泽耳中却似投下一枚炸弹。
程泽心脏一抽，瞳孔紧缩，英挺的眉蹙起。
半晌后，程泽用林恬的话那天回敬她：“恬总别开玩笑了。”
林恬漂亮至极的面孔没有一丝波动，她一字一句强调：“是真的，我没必要跟你开这种玩笑。”
程泽眼底酝起了薄薄一层冰：“我不信。”
林恬看着程泽那凛冽又锋利的轮廓，心底一颤，面上却是毫无波澜的微笑。
“他是港城人，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
“他是港城中文大学的老师，对我很好，你们以前不是常嫌弃我没文化吗，总算找补回来了。”
她笑起来，态度熟稔似多年老友。
“程总不信没关系，您不是想在粤市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候请帖我会亲自送到您手上，不过在这之前，您得先跟我把手续办了。”
说完这句，她看向程泽身后，脸上一瞬间溢出喜悦又温柔的神色。
这是程泽从未见过的神情。
林恬语气似小女孩般惊喜：“啊，他来接我了。”
程泽转头看去的瞬间，林恬已快步越过他。
不远处，一个戴着金丝眼睛，斯文俊秀的男人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往他们这方向走来。
那小女孩生得玉雪可爱，看见林恬就张开双手。
林恬也笑着伸出手臂回应她，小小的人影扑过来，奶声奶气：“妈咪！”
======第22章======
程泽如遭雷击，怔怔站在原地。
心脏陡然间跳的极快，快得让他几乎有些无法喘息。
明明是艳阳四射的天气，他却仿佛被黑暗席卷，陷入不可挣脱的沼泽，四面八方好像涌出无数只手，要将他拽入地底。
那温文尔雅男人笑盈盈地看着林恬，语气无奈又宠溺：“谈完了吗？妮妮非要来找你，我犟不过她。”
林恬捏了捏小女孩的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是吗？又欺负你爹地是不是？”
小女孩咯咯娇笑着往她怀里躲，场面温馨极了。
程泽看着这一幕，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眼底情绪如海啸般天崩地裂。
她竟然已经……有了女儿？
林恬终于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人似的，转头对着程泽介Ns绍：“程总，这是我未婚夫贺卿，还有我女儿妮妮，我没时间照顾，他们父女俩一直生活在港城。”
说完她又对贺卿道：“阿卿，这是程泽程总，我的……一位老友。”
耗费了十年的时光找寻，到头却不过换了一句老友。
眩晕感向程泽袭来，他感到头疼欲裂。
贺卿笑意温润，声音也如人一般和煦清风：“您好程总，很高兴认识你。”
唐启星从茶楼里走出来时，刚好看见这场景。
程泽久久没有动作，林恬微一蹙眉。
就在唐启星心惊胆战地以为场面即将失控时，程泽终于伸出手。
汹涌的情绪被冰封，他声音冷得如北城的雪。
“你好，贺先生。”
打完招呼，一家三口相携离去。
唐启星走近，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泽哥。”
程泽却不理他，嘴里喃喃自语重复一遍那名字：“贺卿。”
这淡漠瘆人的语气听得唐启星心惊：“泽哥，咱们是法治社会，您别冲动。”
是夜。
唐启星走进白天鹅酒店最大的套房内，一进门就猝不及防踢到一个酒瓶，再低头一看，只见酒店地上满是各式各样的酒瓶。
程泽坐在沙发上，神情清醒，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烟雾氤氲。
再看他身旁的烟灰缸，满的几乎溢出。
唐启星叹了口气：“查出来了，贺卿是港城贺氏的少东，因为醉心学术，不喜生意，一直被贺家保护得很好，确实有消息说年底就要结婚了，不过新娘的身份还没曝光，但小阿……”
他及时止住那个称呼，改了口径：“林恬确实常常出入贺家，据说贺家老爷子很喜欢她。”
“还有那小女孩，不是林恬生的，她这是给人当后妈去了。”
“泽哥，她已经……不是当年红星镇那个林恬了。”
程泽抬眸，眼神幽深如海。
指尖夹着的烟几乎已经燃尽，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唐启星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他声音沙哑，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是她生的也没关系。”
旁边唐启星脸色一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泽嘴角露出一个笑，接着说：“就算结婚了也没关系。”
唐启星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人眼里满是不可救赎的疯狂执拗。
程泽声音虚浮如鬼魅。
“我绝不会放手。”
======第23章======
港城，晚上十点。
虽然与粤市仅仅一江之隔，但这里的夜晚却总是拥有着最艳丽的时光。
灯火阑珊不灭，车辆川流不息。
深蓝色的苍穹之下，像一颗永不落幕的明珠。
海鲜酒楼鼎记门口，一群人东倒西歪的走出。
林恬脸色染了诱人红霞，却还是处处周全的吩咐秘书。
“叫司机过来，务必安全把各位老总护送回家。”
永不相见？她怎么敢？
程泽嘴唇颤了颤，哑着嗓子问道：“林恬人呢？”
村长叹了口气：“她说要带着她阿妈去治病，已经走了，这妮儿也是可怜，从前林厂长还在的时候，她哪里吃过这种苦。”
林恬来找他打证明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
不过短短时日，林恬的漂亮脸蛋已经不复从前的娇艳，小脸上的下巴颌尖的跟锥子似的，大眼睛里更是再没有从前亮晶晶的光彩。
程泽略有些涣散的眼神又聚集起来，对，他给了林恬去首都的车票，她们一定还在火车站。
他一把抓过村长的单车：“村长，借用一下，我要去把林恬找回来。”
村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程泽骑上单车风一般离开。
“程知青，程知青，这个还没拿……”
村长挥着手里的离婚书喊都喊不及，最后挠挠头：“这些城里人作甚哩？人在的时候不高兴，人走了又要找回来。”
火车站人潮涌动。2
程泽穿梭在拥挤的候车大厅中，目光在人群里不停逡巡，心如擂鼓。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林恬已经带着马桂兰坐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
一个错身，咫尺天涯。
直到第二日清晨，开往首都的火车离开，程泽依旧一无所获。
他满眼血丝，失魂落魄地回到红星酒厂。
打开宿舍门，屋中陈设一如往昔。
林恬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她阿妈。
身后，孙如慧眼睛红红地出现，泫然欲泣：“程哥……”
程泽目光瞬间变得冷冽森然。
在他转身的瞬间，孙如慧被那噬人的目光惊得后退一步。
程泽嗓音沉沉，带着刺骨的寒意：“孙如慧，把我当傻子耍，有趣吗？”
孙如慧连连摇头：“不不，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凄凄切切地哭诉道：“我……我都是为了你好，林恬那个没文化的村姑，根本配不上你，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被人耻笑。”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程泽眸色幽暗，满是嘲然地反问，“她不配，难道你配？”
孙如慧从未见过程泽这一面，一时语塞，神情惶恐又无措。
程泽继续追问：“林恬阿妈的病，也是你造成的吧？你知不知道这是故意杀人？”
故意杀人那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就算是孙家老爷子也保不住她。
孙如慧脸色苍白如纸，大声地否认：“我没有，她阿妈也没死，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她处理得很小心，现在林恬和她妈又不知所踪，没人可以找到证据。
程泽眼眸微眯，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你放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送你进监狱。”
孙如慧眼睛燃起希望，她就知道，程泽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可程泽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如坠冰窟。
“你们两兄妹，就一辈子待在红星村赎罪吧！”
======第12章======
孙如慧猛地抬头，眼神惊恐而绝望：“你不能这样对我。”
孙家两兄妹过惯了首都大院的生活，在这样的村里待一辈子，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程泽眼里冷得没有一丝人气，他语气凉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既然有人离开，就得有人留下。
孙如慧往后退了两步，疯狂摇头：“我……我现在就要回去，我要去找我哥，去找我爷爷……”
看着孙如慧慌不择路地跑出去，程泽眼眸毫无波动。
他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程泽先去厂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他走出了厂区。
外面天气阴沉，风雨将至。
林恬不在，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了。
程泽拢紧了衣服，大步往前走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寂寥。
一天后。8
红星村公社内，程泽从村长手上接过离婚报告书，盯着那娟秀的字迹出神许久，最后毅然抬手，将报告书撕了个粉碎。
村长阻止不及，慌张道：“哎呀，程知青，你这是在作甚，怎的就撕了？”
程泽神情平静：“我没同意离婚，不管林恬跑到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她。”
门外，一辆黑色的红旗汽车静静等待许久，不远处，许多村民窃窃私语。
“天老爷，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好车，听说是来接程知青的哩！”
“我就说程知青那模样不是一般人，林恬那妮子怎么舍得离婚呀？”
“不离婚能怎么办？现在不离，去了城里也得被人嗟磨死，林恬除了张脸啥也没有，就程知青这条件高低不得配个千金小姐。”
“你别碎嘴了，快看，村长他们出来了……”
走到车前，程泽停住脚步，回身再看一眼这耗费了他两年青春的地方，随即毫无留恋地上了车。
车子远远驶出后，村民们围过来看着神色恍惚的村长。
“村长，你这是咋了？程知青跟你说啥了？”
“跟我们说说呗，这程知青到底啥身份呀？”
村长想起程泽坚定的神色，又想到林恬来找自己时心如死灰的表情，一跺脚：“现在的年轻人，一天闹呢！”
说完瞥一眼七嘴八舌的村民们，他越发闹心，抬手轰道：“什么身份是你们该管的吗？反正是咱一辈子高攀不上的，还不赶紧去干活，一天天的真是让你们吃多了……”
此时的红旗车后座上，程泽正看着窗外闪过的熟悉景色出神。
副驾驶上，一个警卫员模样的人神色恭敬：“泽少，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回去的车票，首都那边传来消息，孙家老爷子已经上门了，首长称病没见。”
程泽神情漠然地颔首，然后又问道：“医院都去查了吗？有没有找到人？”
警卫员低头，一脸惭色：“首都的医院太多了，暂时还没查到，泽少您别急，已经加派人手了。”
程泽眉头紧蹙，林恬那样惹眼的容貌，又带着一个瘸腿的阿母，这么明显的特征，以程家的势力不可能找不到。
她真的……去首都了吗？
程泽脑海里又浮现林恬托村长转达的那句——她希望这辈子，跟你永不相见！
他心脏一颤，倏地抽痛起来。
林恬，你到底在哪里？
======第13章======
1989年十月，粤市。
华国的许多城市都已经入秋了，粤市却仍在炎炎夏日停驻不前。
云山机场航站楼出口，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翘首以盼，一看就是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
十几分钟后，一个被众人围绕，众星拱月的男人走出。
这男人剑眉星目，面庞如刀削斧凿般立体，虽神色淡漠但通身气势惊人。
门口等待的人群连忙迎上去，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开口就是一嘴不甚标准的普通话：“程总欢迎欢迎，我是长茂集团的总经理刘峰，也是粤市商会会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已在粤海楼安排好宴席，就等着您的到来。”
程泽微微颔首：“麻烦刘总了。”
刘总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成了一朵花：“程总能来粤市，是我们整个粤市的荣幸，怎么能说麻烦呢？”
面前这位虽然看着年轻，但可是掌握华国大半个经济市场的男人，他名下的程市集团创立不到十年就已经成为华国最大的集团之一，旗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称之为华国的财神爷都不为过。
这次他能来粤市投资，那可是连市长都亲自打了招呼，万万要招待好不能得罪。1
一行人上了车，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往粤海楼开去。
到粤海楼门口时，又有一拨人已经等在那里，为首的男人笑容灿烂地冲上来用拳锤了一下程泽的肩膀：“我的大财神爷，千盼万盼可算把你盼来了，粤市人民需要你啊！”
程泽一直毫无波澜的眼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刘总见状，在一旁接话问道：“程总和唐秘书长认识？”
唐启星哥俩好地揽住程泽往里走，一边给刘总介绍道：“嗐，我俩发小儿。”
刘总心中这才明了，怪不得程泽这尊大神会突然莅临粤市，原来是看在这位刚从首都调过来没多久的唐秘书长的面子上。
他哈哈大笑：“现在的后生真是让我们汗颜呐，唐秘书长可是我们市委最年轻的秘书长，程总更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我们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唐启星连连摆手，逗趣道：“刘总夸程总就行了，别带上我，把我跟他一块比属于是我自取其辱了。”
知晓好友性格的程泽淡淡睨他一眼：“你再这么说话，我明天就回北城。”
唐启星一噎：“别呀，在粤市多待几天，我带你好好体验一下我们粤市的风土人情，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呀大佬！”
程泽丝毫不给面子：“你知道我的行程，最多给你两天。”
“哎呀，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忙人，吃完饭就带你干正事儿。”
菜早已准备好，众人进去分主次落座后，服务员鱼贯而出上菜。
唐启星给程泽面前的杯子甄满酒：“快尝尝，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跟你最早发家的酒厂出产的特别像那酒，但人家味道可比你醇厚太多了。”
程泽本来想拒绝，听见唐启星这话却来了兴趣。
一旁的刘总附和着笑道：“对，这可是我们粤市销量最好的酒，不仅内销还出口，为我们粤市赚了不少外汇，但这家公司最出名的却不是酒，而是那靓女老板林恬……”
刚端起杯子的程泽眼眸瞬间凝住。
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你说谁？”
======第14章======
刘总没注意到程泽的情绪波动，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林恬啊，甄恬那个恬，那林老板在我们粤市商海里可是赫赫有名，样子靓过港姐，性格却雷厉风行，手段厉害得让我们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话刚落下，只见程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醇厚香味弥漫整个口腔。
刘总连忙端起酒杯：“程总真是豪爽，那我也干了。”
一旁的唐启星却未动，他瞳孔一缩，转头看向程泽。
他知道程泽这十年来一直在寻人，寻他在红星镇下乡当知青时娶的妻子。
唐启星压低声音：“嫂子……是不是也叫林恬来着？”
可传言那个林恬不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村姑吗？听起来和这叱咤商场的女老板可是一点不沾边。
究竟真的是同一个人，还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程泽放下酒杯，手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
烈酒入喉的瞬间，他便知Ns道，这酒的配方与他同出一源。
都改良自林家传了几百年的酿酒秘方。
可这些年来程泽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怕了。5
商场上所向披靡，让人闻之色变的程泽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怕的一天。
唐启星见此情景，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一下，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来粤市时间短，好多人都还不认识，刘总您好好给我说说，这林老板什么来头？”
提起这个，刘总可来了兴趣：“这林老板具体从哪儿来的我们也不清楚，她从来不说，只听口音像是北方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也就十九二十来岁，还是个妹妹仔。”
刘总普通话夹杂着粤语，仰头回忆初见：“那时候她到处拉人投资想合伙开个酒厂，不过你们也知道，这商场如战场，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谁敢把宝压在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女仔身上，她自然四处碰壁。”
“还有不少扑街仔见她好睇想占她便宜，不过这小靓妹厉害着勒，随身带着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横的怕不要命的。”
十九二十来岁的北方人？想开酒厂？还长得漂亮？
唐启星小心翼翼看了眼程泽，只见程泽面无波澜，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在无人看见的桌下，他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背泛起了可怖的青筋。
听得津津有味的唐启星忍不住心中好奇，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厉害了，这妹仔从零售做起，慢慢积攒了第一桶金，然后自己开了个小厂子，不过短短几年，小厂便扩建成了大厂，后来又从厂子变成了今天的虹鑫公司，俨然已经是粤市的酒业龙头，谁见她都要称呼一声恬总。”
“为什么叫恬总？”
“林总太多，林恬长得靓，为了区别于其他人，就叫恬总咯？”
刘总嘬了一口酒，感慨道：“你们不知道呀，我们这帮老嘢肠子都悔青了，一个个自诩聪明一世却是在一个小女仔身上看走了眼。”
程泽心神倏然一震。
虹鑫？
红星！
这下子就连唐启星都听出来了。
他凑近程泽，惊讶道：“真是她？”
这跟传闻中差别也太大了，怪不得找不着呢！
程泽闭上眼再次灌下一杯满满的酒，开口时嗓音不复清越：“一定是她。”
那个他寻找了十年却一无所踪的女人——林恬。
======第15章======
几人正聊着天，就听外面热闹起来。
刘总顿时蹙眉，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低头在刘总耳边说了几句。
刘总的眉眼舒展开，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恬总今天也在外面宴客呢！”
粤海楼是粤市最好也最具特色的酒楼，老板们谈生意招待重要人物都喜欢在这儿。
刘总刚说完，程泽霍然站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刘总一惊忙问道：“程总？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唐启星也立时跟着站起身笑道：“没事没事，酒劲儿有点大，我带程总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唐启星压低声音道：“泽哥你冷静点，如果真是她，你现在这样的情绪只会给她带来大麻烦。”
程泽身份特殊，粤市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让人知道林恬和他的关系，保不齐有人就要动歪心思。
这里靠近港城和湾岛，可有不少生意人背景不干净。
程泽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英挺成熟，早已不再青涩的脸怔然一瞬，最后哑声道：“我找了她十年。”
十年。
他从二十三岁找到了三十三岁。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放弃，可是他没有。
“我知道。”唐启星无奈，“但你也说了十年，哥，十年能发生多少事，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吗？你知道她结婚了没有吗？你……”
程泽蹙眉冷声打断：“我们还没离婚，她怎么结婚？”
“我的哥哥，你是撕了那份离婚报告书没签字，可别人不知道啊。”唐启星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头疼地来回踱步，“再说了，她能在粤市这种地方混出头，你以为她现在是个好相与的？”
程泽沉默着不说话，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当初林恬的模样。
从小就被父亲保护得极好的林恬最初的性格骄纵却又天真，但自林厂长意外去世后，她就变了，跟程泽说话总是怯怯的，只有为了保护母亲时才会流露出从前的几分刁蛮，可终究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再想到刘总嘴里那个性格倔强不要命的女孩，他心中泛起如针刺一般的疼。
唐启星见状，咬牙道：“走，我们回去看看情况，我会处理，但你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别冲动。”
程泽本就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经过最初的激荡，他已逐渐平静下来。
他真心道：“启星，谢谢你！”
唐启星不满：“我们俩这关系说谢就见外了，不把我当兄弟是不是？”
程泽摇头：“不，谢谢你来了粤市。”
唐启星：“……那你得谢我们家老头子。”
首都和沪市那边势力错综复杂，唐老爷子精挑细选才选了这么个地方把唐启星扔过来镀金。
粤市靠近通商口岸，是现在华南地区发展最快的城市又远离权利中心，若是做得好有了政绩，回去的升迁之路必然是一路平顺。
两人回去后，程泽神色已恢复淡漠，任谁都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历经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唐启星故作感慨：“刚才听刘总这么一说，我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佩服之心，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刘总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
他叫过秘书刚想吩咐一声，有人轻敲了几下门。
包厢门打开，一位笑容甜美，身着职业装的女子提着一瓶酒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进来。
“刘总，听说您在隔壁宴请贵客，我给您送酒来了。”
刘总乐道：“得，这下不用麻烦了。”
======第16章======
唐启星愣了下，难道这就是林恬？
虽说这女子长相姣好，但这甜美的模样显然不符合刚才刘总的形容。
在他想象中那该是一个耀眼热烈如灿阳的女人。
他转头一看，只见程泽也蹙眉。
难道，又是一场空欢喜吗？
下一瞬，刘总开口问道：“茜茜，你姐呢？聊完生意了吗？”
被称作茜茜的女子笑眯眯回他：“没呢，我们恬总听说刘总在这里宴请贵客，让我给您送瓶酒过来，这可是我们虹鑫新产品，外面的市面上可还没有，刘总和您的贵客正好给我们品鉴品鉴。”
刘总摇头，笑容开怀：“你姐姐这个鬼灵精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你让她过来跟我打个招呼。”
那女子点头出去后，刘总对程泽和唐启星介绍道：“这是林恬的副手，也是她的金兰小姐妹，叫黄茜。”
看一眼桌上包装精致的酒瓶，他再次感叹：“要么说林恬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成事，这妹仔实在是醒目，会做人。”
话音落下，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悦耳的嗓音带着笑意传来：“刘总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
众人同时转脸看去，只见一位女子缓步踏进。
她身着一袭黑色贴身长裙，外罩墨绿色西装外套，配上一双精致的漆皮高跟鞋，走动间勾勒出若有似无的曲线，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散，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再看那出众的五官，长眉利落，红唇似火，一出场便震慑全场。
程泽死死盯着那张刻在心里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已褪去少女的懵懂清纯，娇艳如玫瑰，更胜从前。
饶是在首都见惯了各种天姿国色的唐启星都忍不住感慨，不怪他泽哥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林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看见程泽时，眼眸微微凝了一瞬，随即毫无波澜地转头。
刘总对林恬的话丝毫不见怪，抬手点点她道：“就你那嘴呀，谁敢说你的坏话，快来，我给你介绍两个贵客，这位是我们粤市新调来的市委秘书长，唐秘书长。”
“唐秘书长，这位就是虹鑫的总经理，林恬。”
林恬颔首微笑，端起酒杯敬他：“唐秘书长，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唐启星悄悄看一眼眸色幽深面无表情死盯着林恬的自家哥们儿，再看那林恬却似毫无所察一般，只淡定对着自己微笑，他连忙端起杯子道：“哪里，恬总才是让我百闻不如一见。”
林恬勾唇，仰头喝光杯中的酒。
刘总十分满意：“旁边这位就厉害了，在咱们华国可是无人不知，正是程氏集团的程泽，程总。”
林恬顺着刘总的话看向程泽，面容不改，笑意盈盈：“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程总，久仰。”
说罢，她再次倒上一杯酒：“初次见面，敬程总一杯。”
程泽眼神陡然一沉，这女人……竟然装作不认识他？
他看向对面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弧度：“林恬，好久不见。”
======第17章======
众人顿时都惊讶地看向林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人竟然认识？
林恬却诧异地一挑眉，神情疑惑：“我跟程总……见过？”
两人对视着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唐启星扶额，正要开口打圆场。
却见程泽平静道：“抱歉，认错人了，我跟恬总……从未见过。”
林恬嫣然浅笑，不卑不亢：“没关系，程总生意做的这么大，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偶有认错也情有可原。”
她落落大方敬了一圈酒后，场子再次热闹起来。
见状，林恬跟刘总打了个招呼：“刘总，我那边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打扰了，咱们下次再聚。”
说完林恬对着众人一颔首，翩然离去。
林恬离开后，程泽开始来者不拒，很快眼中便有了迷蒙醉意。
唐启星忙吩咐散了酒席，又将人送去下榻的酒店。
车子启动的瞬间，程泽一睁眼，神情清明无比。
他对着一旁的唐启星沉声道：“我要虹鑫和林恬的全部资料。”
唐启星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好。”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刚才已经帮你悄悄问过刘总了，林恬还没结婚。”
程泽转头斜睨他一眼，又看向窗外，正当唐启星以为得不到回答时，程泽轻飘飘传来一句：“原定的投资项目，再增加五个。”
唐启星神色瞬时激动起来：“感谢财神爷为我的政绩添砖加瓦。”
离他回首都的路又近一步。
翌日一早，程泽正在酒店的餐厅喝早茶，唐启星带着个文件夹悠悠然走了过来。
他将资料递过去，程泽优雅地擦了擦手接过。
唐启星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往嘴里塞了个虾饺，一边忍不住多嘴：“我这小阿嫂，可不是善茬啊！”
程泽没接话，在看见林恬亲属关系那栏，母亲健在时，他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唐启星继续念叨着：“昨天刘总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这十年，她能爬上来，可经过了不少腥风血雨，有些事资料里不方便写出来，她似乎跟几个港城大佬关系不错。”
听到这里，程泽抬眸，眼神凌厉地扫过来。
唐启星被那冷眼吓得一噎，连忙解释：“我可没说是那种关系。”
程泽又垂眸，继续看下去。
唐启星兀自倒了杯茶顺了顺喉咙，继续道：“她这些年，生意遍布华南港城等地，甚至出口到了国外，却是从来不涉足北方，是不是在故意躲着你？”
程泽沉默不语，唐启星安慰道：“当初那事儿吧，也不能都赖你，那不都是孙如慧两兄妹从中作梗吗，你找时间跟嫂子好好解释。”
当初孙家兄妹被程泽压在红星村不让回城的事儿在他们院里闹得挺大，孙老爷子往程家跑了一趟又一趟，程司令都心软了，程泽却是死活不松口。
后来孙家没办法，只能派人悄悄去红星村将兄妹两人接走送去了国外。
程司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程泽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为这事，他拒绝接受程司令的安排进入政界，跟家里闹翻跑出来从了商。
所幸他足够争气，生意越做越大。
一开始时别人提起他都是程司令的孙子，再到后来他成为声名赫赫的程总，就连程家的势力都奈何不了他。
到这一步，程家也不得不妥协。
两人正聊着，秘书过来躬身道：“程总，虹鑫的恬总前来拜访。”
程泽喝茶的动作瞬时顿住。
======第18章======
酒店的餐厅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今天的林恬只化了淡妆，穿了一条白色衬衫长裙，头发松松挽起，衬上那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清润灵秀，跟昨晚那气场十足八面玲珑的风情模样全然不同。
她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看着程泽面前的早茶点心，莞尔一笑道：“程总，粤市的东西，还吃得惯吗？”
程泽不答，眼眸沉沉的反问：“你呢？”
林恬笑意不减：“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
程泽盯着她，声音低沉而黯哑：“当初为什么不去首都？”
林恬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温声说：“我今天来找程总，不是为了谈前尘往事。”
昨日程泽在饭局上如此识趣地说从未见过她，林恬本是满意的，可今天一早刘总却致电告知，新来的唐秘书长似乎对她颇感兴趣，在找人查她底。
林恬瞬时明了，不是唐启星，是程泽。
不得已，林恬只得前来亲自了断。
现在的林恬，早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在程泽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她盯着茶杯里随着水流浮沉的茶叶，声音一瞬变得凉薄：“程总，看在当年我遂了你心愿的份上，这次，就当没见过我吧！”
饶是有了如今的地位，这次再见程泽，林恬依然心慌。
没人知道，昨晚走出包厢那一刻，她的手指都忍不住在抖。
“遂我心愿？”程泽重复了一下这句话，露出自嘲又冷冽的笑，“你可知我找了你十年，林恬，你倒是说说，你遂了我什么心愿？”
林恬蹙起好看的眉：“离婚书我已经托村长交给你，你还找我干什么？和孙知青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仔细一听，里面竟还有些委屈的意味。
林恬可不是委屈嘛，好不容易摆脱炮灰的命运，和阿妈过了十年安稳日子，这人竟然又出现了。
为了远离程泽和孙如慧，这些年来，她甚至从不敢踏足北方一步，就连阿爸的墓她都不敢回去祭拜，只在粤市的家里摆了牌位，这人怎的阴魂不散。
程泽听见那名字就头痛，他沉声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要跟孙如慧结婚，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林恬敛眉沉思，书中的程泽好像确实是孤身一人到老，终其一生，只收养了一个女儿。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林恬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只要靠近男主，就会变得不幸。
“就算不是孙如慧，也会有别人。”
她一脸诚恳又真挚：“程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北城，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有过一个土里土气的前妻，成为你完美人生的污点。”
噗—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直安静听着的唐启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土里土气？是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年前吗？
他忍不住转头看去，刚好对上林恬淡漠的眼。
在看清是谁的瞬间，林恬又换上笑盈盈的神情对他礼貌颔首。
唐启星心中霎时一凛。
他没猜错，这小阿嫂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程泽面容冷峻：“什么前妻？我没有前妻。”
林恬满意点头，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在下一句话中僵住，“我们根本没有离婚，林恬，离婚要两个人同时到民政局你知不知道？”
======第19章======
林恬笑容终于破裂，她不可置信地说：“可是我已经在离婚书上签字了，你再签字就生效了。”
终于掌握主动权的程泽情绪反倒平静下来，他淡定道：“若是我没签字呢？”
这是林恬从未预想到的结局，她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喃喃道：“怎么会不签呢？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程泽面色从容，嘴角露出一个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林恬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眸看向程泽：“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再签一份，程总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只要能远离这个危险人物，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程泽挑眉，似乎觉得这话有趣，他反问：“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
想到程泽的身份，林恬一时无言，原本轻松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也会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程泽轻笑一声：“我现在只差一个妻子，恬总考虑一下。”
林恬眉头狠狠一蹙，看向程泽的眼神终于冷冽起来：“程总别开玩笑了。”
程泽英挺清隽的脸上出现一抹桀骜：“我从不开玩笑。”
林恬提着包猛地站起身：“程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停住脚步，却是没回头，只留下一句：“程总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都是生意人，别感情用事。”
程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启星坐过来：“阿嫂好像不喜欢你啊！”
甚至可以说是避如蛇蝎，每一句都是想跟他撇清关系。
程泽不以为意：“她会喜欢的。”
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忘却，她只是害怕了而已。
唐启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程泽却打断他的思绪淡定说：“我们程氏的投资团队考察的第一站，就定为虹鑫。”
唐启星皱眉：“可是虹鑫没在这次的投资项目和名单里。”
虹鑫发展得这么好，已经不需要政府和资金的扶持，甚至他们粤市的创收还要靠人家。
程泽睨他一眼：“那就再加一个，麻烦唐秘书长，安排一下。”
唐启星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打了个电话。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虹鑫公司。
只是林恬却没出现，接待的人是她的副手黄茜。
黄茜笑意嫣然地说：“抱歉，我们总经理临时去了港城出差，这次就由我接待诸位贵客。”
唐启星看一眼程泽面无表情的脸，讪笑道：“恬总真是业务繁忙。”
黄茜滴水不漏：“港城那边的出口线出了问题，必须要她亲自处理，恬总托我向诸位传达歉意。”
虹鑫公司在粤市最繁华的城市中心大厦内独占三层。
公司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黄茜带着众人穿梭在各部门边走边介绍。
“这是我们公司的销售部，里面都是人才，一会各位要是有谁落单了，看见挂着销售部牌子的可躲着走，不然我怕我找到你时你手里已经买下了两瓶酒。”
众人一时哈哈大笑。
黄茜人长的甜美，性格也十分风趣，不时冒出几句俏皮话，场面一时倒也活跃。
参观结束后，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的程泽看向黄茜：“转告你们恬总，我想跟她合作，将虹鑫的酒引入北方，北方市场很大，这是你们虹鑫的机会。”
黄茜眼神惊讶，欲言又止半晌，最后垂眸咬牙道：“程总，我们恬总临走之前吩咐了，这次参观只是为了向您展示粤市的发展潜力，为了粤市商会的诸位同仁，但投资，我们虹鑫暂时不需要，多谢厚爱，她就守着华南这一亩三分地挺好的。”
======第20章======
刚才一路参观下来，唐启星和黄茜两人倒是相聊甚欢。
他一挑眉，笑着调侃：“这么直接？小黄总，你可别添油加醋哦，这可是程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黄茜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低头道：“我姐特意嘱咐我，务必原话转达，一个字都不能差。”
对面这位可是在华国商场只手遮天的男人，她也很慌。
此话一出，程泽沉默许久，最后说：“我知道了。”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黄茜悄悄松了口气。
拒绝黄茜说要安排晚饭的邀请后，众人走出虹鑫。
唐启星看向一旁的程泽，面容无奈：“现在怎么办？”
程泽看着远处夕阳余晖落下，街灯已亮起。
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等。”
三日后。
粤市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复古茶室内。
“林老板，我只是说了今年回款慢，款会晚点打啦，侬直接停止我们的供应是怎么个意思嘛？这让我们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林恬不理会对面操着一口沪市口音喋喋不休的人，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随即蹙眉，淡了。
她放下茶杯：“李总，你们的钱已经晚了三个月，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虹鑫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哦哟。”李总做出夸张表情，“谁不知道虹鑫盘子大，怎么会差这么一点点钱，再等三个月要过年了，到时候销量一好卖出去，不就能给你们了，林老板就当交个朋友好伐啦？”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林恬不为所动，笑容淡淡，“只要你们款项到帐，我们这边马上就发货。”
李总急了：“侬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林老板，你还年轻，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晓得伐？”
林恬眼中闪过冷凝，嗓音凉凉：“少个朋友少走岔路。”
屏风隔间，传出一声噗嗤笑意。
李总一噎，怒道：“谁在旁边？”
屏风推开，程泽那张俊美清隽的淡漠脸庞露出。
程泽对面，唐启星正笑得开怀。
李总的横肉脸上满是阴沉：“你们是谁？”
唐启星没理会他，冲着林恬竖起大拇指。
“小阿嫂果然是女中豪杰。”
林恬听见这称呼，蹙眉看了眼程泽，却见程泽丝毫没有纠正的意思。
见没人理会自己，李总越发不悦：“我诚心从沪市跑过来跟林老板谈生意，林老板还带了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谈个生意还要带男人出来壮胆，不如回家带奶娃……”
林恬跟李总耗了许久本就耐心所剩无几，看见程泽后心情更是烦躁。
她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李三海，叫你一声李总是给你面子，真当我林恬是吓大的？你们沪市那条线我不要了，咱们直接法院见。”
李总在沪市作威作福惯了，之前跟林恬谈生意时林恬也是笑脸相迎，说话圆滑，竟让他产生了这女人好欺负的错觉。
他脸上的肉抖了抖，想努力挤出一个笑：“林老板。”
林恬懒得理会他，拿过包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男人。
最后冷冰冰地说：“程泽，你给我出来。”
======第21章======
华国只要稍微做过生意看过新闻的人，都听说过程泽这名字。
对面的李胖子手一抖，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橙黄的茶汤顿时流了满桌。
林恬不屑的睨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衰仔。”
说罢扬长而去。
唐启星看一眼程泽，一摊手：“今天让你出来喝茶的时候你还不乐意，这不就看了一场好戏吗。”
程泽看一眼还在呆滞中的胖子，云淡风轻地对唐启星说：“查一下，沪市哪家的？”
唐启星脸都皱在一起：“少爷，我不是你秘书。”
程泽挑眉：“这是你的地盘，你比我秘书好用。”
说完不等唐启星回话，他大步追着林恬离开的方向走去。
茶楼门口的梧桐树下，林恬正看着满地发黄的树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她身上，美得如一副浓烈油画。
程泽想起她刚才刁蛮又泼辣的模样，年少时的一些回忆被勾起，他眼里不禁漾出一丝笑意。
他走过去，已经平复情绪的林恬回神看向他，两人静静对视。
秋风乍起，唯有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半晌后，林恬嘴角上扬，又恢复成八面玲珑招人喜欢的恬总模样。
“程总，打算多久回北城？”
程泽答非所问：“粤市很不错，我喜欢这里。”
林恬若有所思的颔首：“这样啊，喜欢就多待一段时间，北城确实太冷了。”
说完这句，她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道：“找个时间，我们去把手续办一下吧，我的户口已经迁到了粤市，你放心，不会很麻烦。”
程泽眼中笑意淡去。
林恬却似看不见，露出一抹无奈笑容：“不能再拖了。”
程泽薄唇抿紧：“为什么？”
“我年底就要结婚了。”
林恬声音轻而温柔，听在程泽耳中却似投下一枚炸弹。
程泽心脏一抽，瞳孔紧缩，英挺的眉蹙起。
半晌后，程泽用林恬的话那天回敬她：“恬总别开玩笑了。”
林恬漂亮至极的面孔没有一丝波动，她一字一句强调：“是真的，我没必要跟你开这种玩笑。”
程泽眼底酝起了薄薄一层冰：“我不信。”
林恬看着程泽那凛冽又锋利的轮廓，心底一颤，面上却是毫无波澜的微笑。
“他是港城人，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
“他是港城中文大学的老师，对我很好，你们以前不是常嫌弃我没文化吗，总算找补回来了。”
她笑起来，态度熟稔似多年老友。
“程总不信没关系，您不是想在粤市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候请帖我会亲自送到您手上，不过在这之前，您得先跟我把手续办了。”
说完这句，她看向程泽身后，脸上一瞬间溢出喜悦又温柔的神色。
这是程泽从未见过的神情。
林恬语气似小女孩般惊喜：“啊，他来接我了。”
程泽转头看去的瞬间，林恬已快步越过他。
不远处，一个戴着金丝眼睛，斯文俊秀的男人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往他们这方向走来。
那小女孩生得玉雪可爱，看见林恬就张开双手。
林恬也笑着伸出手臂回应她，小小的人影扑过来，奶声奶气：“妈咪！”
======第22章======
程泽如遭雷击，怔怔站在原地。
心脏陡然间跳的极快，快得让他几乎有些无法喘息。
明明是艳阳四射的天气，他却仿佛被黑暗席卷，陷入不可挣脱的沼泽，四面八方好像涌出无数只手，要将他拽入地底。
那温文尔雅男人笑盈盈地看着林恬，语气无奈又宠溺：“谈完了吗？妮妮非要来找你，我犟不过她。”
林恬捏了捏小女孩的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是吗？又欺负你爹地是不是？”
小女孩咯咯娇笑着往她怀里躲，场面温馨极了。
程泽看着这一幕，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眼底情绪如海啸般天崩地裂。
她竟然已经……有了女儿？
林恬终于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人似的，转头对着程泽介Ns绍：“程总，这是我未婚夫贺卿，还有我女儿妮妮，我没时间照顾，他们父女俩一直生活在港城。”
说完她又对贺卿道：“阿卿，这是程泽程总，我的……一位老友。”
耗费了十年的时光找寻，到头却不过换了一句老友。
眩晕感向程泽袭来，他感到头疼欲裂。
贺卿笑意温润，声音也如人一般和煦清风：“您好程总，很高兴认识你。”
唐启星从茶楼里走出来时，刚好看见这场景。
程泽久久没有动作，林恬微一蹙眉。
就在唐启星心惊胆战地以为场面即将失控时，程泽终于伸出手。
汹涌的情绪被冰封，他声音冷得如北城的雪。
“你好，贺先生。”
打完招呼，一家三口相携离去。
唐启星走近，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泽哥。”
程泽却不理他，嘴里喃喃自语重复一遍那名字：“贺卿。”
这淡漠瘆人的语气听得唐启星心惊：“泽哥，咱们是法治社会，您别冲动。”
是夜。
唐启星走进白天鹅酒店最大的套房内，一进门就猝不及防踢到一个酒瓶，再低头一看，只见酒店地上满是各式各样的酒瓶。
程泽坐在沙发上，神情清醒，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烟雾氤氲。
再看他身旁的烟灰缸，满的几乎溢出。
唐启星叹了口气：“查出来了，贺卿是港城贺氏的少东，因为醉心学术，不喜生意，一直被贺家保护得很好，确实有消息说年底就要结婚了，不过新娘的身份还没曝光，但小阿……”
他及时止住那个称呼，改了口径：“林恬确实常常出入贺家，据说贺家老爷子很喜欢她。”
“还有那小女孩，不是林恬生的，她这是给人当后妈去了。”
“泽哥，她已经……不是当年红星镇那个林恬了。”
程泽抬眸，眼神幽深如海。
指尖夹着的烟几乎已经燃尽，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唐启星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他声音沙哑，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是她生的也没关系。”
旁边唐启星脸色一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泽嘴角露出一个笑，接着说：“就算结婚了也没关系。”
唐启星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人眼里满是不可救赎的疯狂执拗。
程泽声音虚浮如鬼魅。
“我绝不会放手。”
======第23章======
港城，晚上十点。
虽然与粤市仅仅一江之隔，但这里的夜晚却总是拥有着最艳丽的时光。
灯火阑珊不灭，车辆川流不息。
深蓝色的苍穹之下，像一颗永不落幕的明珠。
海鲜酒楼鼎记门口，一群人东倒西歪的走出。
林恬脸色染了诱人红霞，却还是处处周全的吩咐秘书。
“叫司机过来，务必安全把各位老总护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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