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疼的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黑暗,而是看着心尖人深陷黑暗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宋观尘看她这般辛苦的喘着,脚步慢慢的往后退,然后像个哄孩子一样的哄她:“孤走,你快回去躺着,窗边风大,别着凉了!”
“你到外面去,你的脚……咳咳咳……”她喘着大气,抬手指着门,艰辛的说道:“你……脚,出去……把门,锁上……”
宋观尘再不忍心看她这般痛苦,于是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动作也非常快的拉上房门。
顾潇潇看到这一幕,身子无力的瘫倒。
赵太医和顾漫歌皆是惊呼了一声:“潇潇!”
“六姑娘!”
站在门外的宋观尘,心头狠狠的缩紧。
他瞪大了双眼,透过窗纸盯着里面的人影。
顾潇潇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没多久,赵太医打开门走了出来,然后又拉上房门。
宋观尘问:“为什么会如此严重,你们不是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药吗。”
而且,这几日城中病患在服用过《史医典》里的药后,有七八成老百姓大有好转,哪怕是看起来快要死去的病人,在服用了两日的汤药后,勉强的吊住了一口气,且病情也稳住没有再往更重的发展。
可刚才顾潇潇那样子,分明是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赵太医抹着冷汗回道:“回太子殿下,顾六姑娘三日前便有了症状,只是之前还未有症状的时候,魏夫人就已经让顾六姑娘服用汤药,以作预防,可是……连着服用了好几日,别的病患都起了药效,独独顾六姑娘,似乎一日比一日严重,现在微臣怀疑,《史医典》里的汤药,并不能治疗顾六姑娘的病,且微臣和魏夫人都怀疑,顾六姑娘患的病,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瘟疫,所以治疗瘟疫的汤药根本无用!”
宋观尘脸色刹变,蓦然就想起了顾月兮。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想让潇潇活着离开,所以她放的“毒”又怎会轻易让人解了。
“顾六姑娘病情越来越严重,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恐怕……”
话说到这,赵太医就对上了宋观尘那如刀割一般的眸子。
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提前交代宋观尘,这瘟疫本就来势汹汹,有些老百姓患病不到三日便死了。
而顾潇潇现在的情况,远远超乎了她预期的。
“你如实说!”宋观尘双手暗暗攥紧了拳头:“若继续这般发展下去,她还有多少时日!”
“这……”赵太医再次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如实说道:“顾六姑娘如今状态,最多不超过五日,所以要尽快找到药方,先稳住顾六姑娘的病情,只要病情控制住了,顾六姑娘活下来的机会便很大。”
宋观尘摆了摆手:“去找药方吧。”
“是!”赵太医匆匆的去了隔壁的屋子。
而宋观尘在房门外站在许久,女人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哪怕他站在门外,都能听到他的潇潇在用尽全力的呼吸……
他能感受得到这种病带给身体的折磨!
于是,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转身离开了客栈,也离开了刺城,去了一个最黑暗的地方……
三日过去。
顾潇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的呼吸十分急促,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漆黑。
她知道,顾漫歌和赵太医的药,救不了她了。
可她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她还想与宋观尘好好的过完这辈子,为他生儿育女,做他的贤妻,但终究还是痴梦一场。
她难过的落泪,努力的睁大双眼,艰难的开口道:“姐姐!”
顾漫歌走过来,握住了顾潇潇的手:“潇潇,阿姐在,要不要喝口水!”
顾潇潇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想问,太子殿下有来……过吗?“
她每说一个字,肺部就会发出严重的喘音,十分艰辛。
顾漫歌看她那样痛苦,心疼极了,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看医书,寻找药方救自己的妹妹,可每次满怀希望的看她把药喝下去,结果却一天比一天严重。
最后这两日,顾潇潇喝一口吐一口,慢慢的进不了食。
她崩溃的想哭,却又怕吓着了妹妹。
顾漫歌流着眼泪,哽咽的说:“太子三日未来。”
“嗯!”顾潇潇点了点头,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顾漫歌心头一颤,立刻抓住了顾潇潇的手腕,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视的脉象,在告诉顾漫歌,她的生命正在渐渐的流逝。
顾漫歌终于崩不住的哭道:“潇潇,你不要睡,姐姐给你找到了新的药方,你喝完药再睡,潇潇,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抱你去窗前晒晒太阳,今日天气很好,是你最喜欢的晴天。”
“潇潇,娘还在泉洲等你,她说要教你双面绣,你也跟娘说过,要给太子亲手做一件成衣的,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就离开。”
“来人,来人呐……”
她一遍遍的唤顾潇潇,见顾潇潇动也未动一下,顾漫歌终于慌乱了。
她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才能让顾潇潇醒过来,只能不停的往外喊人。
“来人呐,来人,快来人呐……”
很快,守着客栈的侍卫,还有那刚到客栈的赵太医及其宫中几位老太医,也都往顾潇潇的那个房里跑去。
而在众人跑入客栈时,魏元青也刚好从客栈对面的巷子走出来。
他看到众人神情慌乱的往里面跑,便也快步的走入了客栈内。
影杀第一个冲入房内,问:“魏夫人,怎么了?”
“快叫太医……”顾漫歌声音都变了。
太医们先后进入房内。
而魏元青走入房中的时候,就发现顾漫歌狼狈的瘫坐在地上,手死死的抓着顾潇潇。
他快步的走过去:“嫂子,你怎么坐在地上?”
“元青,太子殿下呢?”顾漫歌问。
魏元青蹙眉,他这几日在看管城中治安,已经多日不见太子了。
“快去把太子殿下找来!”顾漫歌身子发抖的厉害。
然而,替顾潇潇看过的几位太医,都暗暗摇了摇头。
顾漫歌跪着走过去,立刻抓住了年长的沈太医:“沈太医,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是你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你也一定能找到救我妹妹的方子,只要能让我妹妹好起来,我会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相信我们顾家也定当会全力以赴,求你……求你,救救她!”
顾漫歌绝望的哀求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魏元青攥紧了拳头,转身跑出了客栈,去寻找太子。
太医为难:“魏夫人,你先起来!”
赵太医蹲下身子扶她:“魏夫人,顾六姑娘她……”
“她没死,她没死,她不会死的,再熬一碗汤药,我可以喂她喝下去!”顾漫歌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赵太医看她这般难受,心里也不好受,她跟着顾潇潇快一年了,看着她就这样离去,还是有些不敢接受这样事实。
她点了点头说:“好,我再去熬一碗药!”
赵太医说完,正准备起身,顾漫歌突然伸手抓住了赵太医的胳膊:“我亲自熬,既然一份不够,那就两份一起熬!”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下楼道的时候,连滚带爬的下去,摔的一身狼狈,但是她心里念着顾潇潇,也不记得滚下去的时候有多痛。
此时,夜色正浓。
刺城最东边的竹园,飞落了一道身影。
月光将那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那人飞落到地面的时候,身子踉跄了几步,双膝处微微弯曲,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
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男子,他举起火把往那月色下的男子看了过去。
当看清那人的面目时,魏元青惊呼了一声:“太子!”
宋观尘咬了咬牙,似乎忍着极大的痛感,才勉强的站直了身子。
魏元青已经跑过来了,他向宋观尘行礼。
宋观尘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一步,可这一步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他脚还没站稳,身子就往一旁倒去。
魏元青吓了一跳,快速的伸手扶住他:“太子殿下,你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莫不是……”
“孤没事,顾潇潇有消息吗?”宋观尘深吸了一口气。
魏元青说:“有,草民便是出来寻你的,顾六姑娘的情况不好。”
“你扶着孤用最快的速度,去天一客栈!”
魏元青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他这才意识到,太子可能不是得瘟疫,而是身体上哪个部位受到了严重的外伤。
“殿下……”
“先别问,孤要去救她!”宋观尘不想跟他啰嗦。
魏元青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他带着宋观尘用轻功飞跃到屋墙之上,快速的赶到天一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