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从来没有在朝廷出现过的监察院院长持着皇上的青龙玉令来到早朝。
下令彻查冷宫大火一事。
并派人软禁了太后的宁心宫。
显然,目标直指太后。
朝中大臣们对于这个传闻中的监察院早有耳闻。
这是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机构。
监察院的人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成立之初,很多大臣们还一度反对过。
因为这个监察院和御史台的职责差不多。
当时就有传言,朝廷现在的三公制度将要彻底废除。
事实上,皇上也一直在不间断地重立新的部门。
这威胁到了很多朝中大臣们现有的地位,这成立监察院的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新皇登基之后,直接朱笔一挥,成立了监察院。
只是自那以后,从来没有人见过监察院的人。
大家便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监察院的人手持皇上的青龙玉令出现,这令他们多少有些不安。
大臣们纷纷调查起这位年轻的监察院院长的来历和家世。
这一查。
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位年纪轻轻的陆云峰,居然是陆定远的嫡长子!
陆皇后的亲哥哥!
看着陆云峰那副要为自己妹妹复仇的模样,大臣们人人自危。
就连那些想要收购天下农商会的世家大族们也都纷纷暂停了行动,不想惹怒这位年轻的院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
银霜和周嬷嬷整日里对着一片废墟的寝宫以泪洗面。
“娘娘,你平日里最喜欢吃奴婢烧的菜了,奴婢今日给您做了一桌子的菜呢,您不要藏了,快点出来好不好?”
“娘娘,您是不是不要奴婢和周嬷嬷了?”
“奴婢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娘娘,您出来好不好?”
银霜哭的声嘶力竭。
好不容易恢复的声带又隐隐有消失的趋势。
她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娘娘离开人世的事实。
那些被烧的只剩下骨头的尸骨怎么可能她家的娘娘?
她家娘娘那么厉害。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大火那一天,娘娘肯定早早就溜出去了。
说不定娘娘溜出去找皇上去了。
对,肯定是这样!
银霜泪流满面,自欺欺人地想着。
“银霜,娘娘已经死了。”
周嬷嬷一脸悲痛地说道。
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
可那一日,她是看着娘娘进的房间。
而她的房间就在娘娘边上。
若是娘娘提前出来,她定然会察觉到。
周嬷嬷老泪纵横,老天爷,你为何要这么残忍?
娘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若是那一日,她能提前察觉到。
皇后娘娘是不是就能幸免于难?
她这个不中用的奴仆!
周嬷嬷悔恨不已!
听到周嬷嬷的话,银霜抱头痛哭。
娘娘真的没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两个人坐在废墟边上,直到再也哭不动了,便看着废墟怔怔的出神。
又是一日。
马蹄声从冷宫的大门口响起。
连日赶路片刻都不曾停歇的寂瑞渊在看到满目疮痍的废墟时,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人呢?”
“皇后娘娘人呢?”
他颤抖着声音问向身旁的曹忠全。
“回皇上,娘娘的尸首早些时候就被陆丞相带回去下葬了。”
寂瑞渊马鞭一扬。
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来到丞相府的时候。
这大门口一切如常。
根本就不像是办过丧事的模样。
寂瑞渊松了一口气。
定是媗儿厌倦了在宫里和太后斗来斗去的日子。
便想借着此事回到丞相府远离太后。
寂瑞渊抬脚踏入丞相府。
看着府里一切如常的下人们,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直到他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等了他许久的陆定远。
一段时间不见。
他竟然白了发!
寂瑞渊的心猛地一颤。
陆定远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无力,“老臣已经恭候皇上多时,跟我来吧。”
转过身,步履阑珊。
再也没了往日的矫健。
寂瑞渊沉了沉眸子,大步跟了上去。
穿过层层走廊。
两个人来到了丞相府的祠堂。
推开祠堂边上的屋子。
里面是一座灵堂。
他的目光落到了灵堂上的牌位。
上面写着五个醒目的大字。
“爱女陆灵媗!”
第697章 皇上,娘娘她没了
昏暗的房间内。
烛光摇曳。
一身黑衣的周嬷嬷和银霜神色悲切的跪在灵牌的对面。
面前的地上,是一个燃烧的火盆。
不断的吞噬着被人扔进去的纸钱。
灵堂内,时不时的响起两人低低的抽泣声。
寂瑞渊冷眼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灵堂里的一切,每一个地方都陌生的令人可怕。
陆定远若是再弄的像样一点,他或许就会相信了。
比如,在丞相府的大门口挂上白幡。
再比如,让丞相府的每个下人们都戴上白花。
媗儿她贵为皇后。
即便他不在宫里,尸首被陆定远带回了丞相府,这灵堂也不应该这么寒酸的。
定是媗儿气他这趟出门没有与她商量。
这才故意装死气一气他的。
想到媗儿一贯的作风,这种事情她还真的能做的出来。
寂瑞渊上前摸了摸那块黑色的牌位,笑了笑,媗儿还真是调皮。
连自己的灵牌都做的有模有样的。
“陆定远,朕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灵堂是骗不了朕的,你让媗儿出来吧。”寂瑞渊放下手中的灵牌说道。
陆定远的眸子渐渐变得湿润。
他每天睁眼醒来,又何尝不希望这是一个骗局呢?
寂瑞渊的心微微一沉,“你哭什么?”
陆定远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从一旁的案上取出三根香递给了寂瑞渊,“皇上,你给媗儿上炷香吧。”“她若是知道你来看她了,定然会十分欣喜的。”
寂瑞渊看着手中被陆定远塞过来的香,扯出一抹难看之极的笑容,“是媗儿交待你这么做的吧?是不是只要朕配合你们,把这香上了,媗儿就会出来了?”
“皇上……”陆定远喉咙梗塞,“媗儿她……回不来了。”
寂瑞渊仿佛没有听到陆定远的话似的,一个人自顾自的说道,“不就是上香吗?朕照做就是了!这有何难?”
寂瑞渊上前,虽然刚才说的话语气很轻松,可点香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那模样,看的一旁的银霜和周嬷嬷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待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他扭头看向陆定远。
“陆定远,这香朕已经上好了,你去叫媗儿出来吧。”
陆定远颤着眸子,这让他怎么开口?
“可是媗儿还提出了其他的要求?无妨,你都说出来,无论什么无理的要求朕都不会怪罪于你的。”寂瑞渊此时好说话的根本不像是平日里那个令人胆寒畏惧的皇帝,而是一个害怕失去心爱女子的可怜人。
陆定远张了张嘴,梗塞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媗儿啊。
你这一去,让你爹我怎么和你夫君交待啊!
两行泪从脸上滑落而下。
他拂袖转身,默默地抹泪。
寂瑞渊只好将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银霜,黑眸之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沙哑,“银霜,你来说,皇后娘娘还提了哪些要求?”
“不管什么要求,朕,都依她!”
看着这样的皇上,银霜忍不住失声痛哭,“皇上,娘娘她没了!”
“起火那一日,娘娘没能被救出来,已经葬身火海了!”
银霜的哭的泣不成声。
寂瑞渊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
周嬷嬷向寂瑞渊磕了磕头,嗓音也早已哭的沙哑,哽咽着说道,“那一日,娘娘在菜园忙活了一下午,回去后便早早地歇下了。”
“谁能想到,半夜的时候,寝宫忽然起了大火……”
寂瑞渊看着这悲痛欲绝的三人,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凝固,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一般。
他听着周嬷嬷说着起火那一日的情景,依稀之间,感觉自己在听别人说书一般。
“朝中大臣说,您不在京城,娘娘的死便不能公布,会引发京城动乱。可娘娘的尸骨总不能不下葬,老爷这才把娘娘的尸骨带了下葬,一切从简。”
一切从简?
所以,这就是府里没有挂白幡的原因吗?
呵呵……
媗儿不是在跟他赌气闹着玩。
她是真的死了!
这个结论令寂瑞渊的胸口一阵剧痛。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的尸骨在哪?”
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陆家的祖坟地里。”
周嬷嬷回道。
寂瑞渊转过身,“传验尸官,朕要开棺验尸!”
第698章 快,传太医
陆家的祖坟在京城的西郊地区。
说是祖坟,其实也是也就只埋了陆定远的发妻一人。
陆定远本是瑶州的人,进京做官之后,这才在京城定居。
而瑶州的祖坟也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迁过来。
否则,即便陆灵媗是皇后娘娘,作为出嫁的女儿想要埋进祖坟,怕是陆定远都没有什么办法。
太阳渐渐西下。
凛冽的寒风灌进每一个人的衣领。
所有人都顾不得这刺骨的寒风,他们都紧紧的注视着场中被白布遮挡起来的地方。
透过光亮,能够清楚的看到验尸官的身影在里面不停地忙碌着。
寂瑞渊就这么立在被挖出来的棺材边上,全程亲自盯梢。
当棺材打开,露出了里面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骨时。
寂瑞渊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银霜和周嬷嬷在开棺的一瞬间跪地痛哭。
时间就这样艰难的慢慢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几名验尸官经过讨论之后,其中一人上前禀报,“皇上,这棺材里的尸骨经过查验,是被浓烟呛死的,无论是骨龄还是身高,各方面都和娘娘十分的吻合。”
寂瑞渊抬眸,“朕要结论!”
验尸官看了一眼脸色奇差无比的寂瑞渊,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皇上,经过我们商讨确认,确认这副尸骨的确为皇后娘娘!”
验尸官的话如风一般吹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有人叹息。
有人哭泣。
原本满怀希望的陆定远在听到验尸官的话之后,再次老泪纵横。
陆云峰垂下眸子。
最终只是叹气一声。
拍了拍丞相爹的肩膀以示宽慰。
场中。
寂瑞渊的目光僵硬的落在那副面目全非的尸骨上。
那是媗儿吗?
明明他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怎么就他回来之后,她就变成一堆尸骨了?
两行眼泪无声的滑落,滴落进脚下的泥土,瞬间消失不见。
他俯下身,指尖颤抖的触摸着那副尸骨。
媗儿,你可曾怨恨我的不辞而别?
我是去南姜寻千年雪虫去了!
你看,千年雪虫我已经带回来了!
寂瑞渊将一直背在胸口的木盒放了下来。
那包裹着的布上,还沾染着干涸的鲜血。
有了千年雪虫,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般。
我们今后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可惜……
这千年雪虫,她再也用不到了!
寂瑞渊抱着木盒失声痛哭。
那哭声。
悲天恸地。
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下来。
郊外的寒风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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