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圆圆射箭确实是了得，可汪辉是拿过太学院骑射第一的人。
原本这个躲三箭的要求，就算很低的了。
容芯蕊也没想到汪辉这般不要脸，但此人不同其他世家公子，自来都是个泼皮。
她身侧的人面面相觑，没说话却也多少觉得汪辉不太厚道。
“汪公子随意。”未想，顾圆圆却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庆王微蹙眉。
“顾二小姐到底是大意了，男女骑射的差距，远比她想象的要大。”白曼语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怕这三箭都叫汪公子躲过了，她又不愿让出丫鬟，到时场面可就不好看了。”范恒之微笑道。
庆王轻抿了口茶，紧锁的眉忽然放开了。
若是如此倒也是件好事，有他在，自不会让顾圆圆吃亏。
白曼语见庆王始终不说话，目光却牢牢地盯着眼前之人，藏在衣裙底下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
“那便开始吧！”汪辉原还有些紧张，如今彻底放松了去。
挥挥手叫人领来了一匹毛色极好的马儿。
“这是今年刚送上来的汗血宝马吧？”
“据闻一匹便价值千金呢！”
“汪公子果然阔绰。”
马是好马，只不过眼下用的马越好，越是对顾圆圆不易。
有好事者在一旁开了赌局，许多人都压顾圆圆今日要输。
不想，在那汪辉翻身上马前，顾圆圆叫了停。
汪辉停下脚步，面上带着抹嘲弄：“怎么，顾二小姐这是怕了？也是，这么多人面前若是丢了人，这名声倒也不好听。”
顾圆圆连看都没看她，回身对红缨道：“拿我的令牌，去钱庄，取一千两银子来。”
这个时候要银子？她这是何意？
“另再去仁和堂，请个大夫过来。”
汪辉沉下脸：“顾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箭矢无眼。”顾圆圆神色平静：“事先约定好，若汪公子今日在这马场之中受了伤，这一千两银子，便算作是我的赔偿。”
静。
“哈哈哈。”范恒之放下茶盏，冷笑道：“顾二小姐好大的口气！”
“她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瞧着是荒唐之语，你看那汪辉的脸色，说不定真让她激怒了，情急之下出些什么慌乱也是可能的。”
“兄台多虑了，依我看，此事绝无可能。”
他们都觉得顾圆圆在痴人说梦，唯有汪辉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他怒声道：“顾二，你不必用这等不入流的方式激怒我，今日我话就撂这了，若今日我真被你射中了，不需要你给什么赔偿！”
“但若是我赢了，你不仅要将这丫鬟送给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阴沉可怕：“我还要你亲自来我府中提亲！”
“汪辉！”容京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胡话？顾二小姐尚是未出阁的女子，且是你执意要娶她的丫鬟为妾，竟让她去提亲？”
若顾圆圆那个是激怒，这就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顾二小姐不是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吗？我就算是提再过分的要求，也该应下才对，反正也不会成真。”
他阴恻恻地笑：“顾二，你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
顾圆圆话音刚落，汪辉便翻身上了马，策马前行，到了离她极远的位置。
“嘶，这是打量好了怕顾二反悔呢！”
“按我说，无论什么要求，那都是顾二自找的，谁让她自视甚高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只可惜那个丫鬟咯。”
叫衰声不断，红缨就站在顾圆圆身后，却也未太紧张。
“顾二小姐，开始吧。既已应下，可没有反悔的道理。”范恒之还在此时出来火上浇油。
“事是约定好的，可汪公子一下便策马走出这么远，对圆圆不太公平吧。”
众人循声看去，便瞧见了面色阴沉的顾淮尹领着顾瑾钰，缓步行来。
“哟，来得正好。”范恒之轻佻地看向红缨：“你这丫鬟颜面可不小，不仅是一朝飞上枝头，而且还有着这么多的娘家人在此处。”
“可真是大排场啊！”
他说话极为难听，顾淮尹克制了瞬，才没有直接将拳头挥到了他的脸上。
“圆圆。”他垂眸看向顾圆圆：“此事事关顾府声誉，你可以不履行约定，完事有我。”
旁边的顾瑾钰却道：“是啊，你便是想要表现自己，也不能拿阖府上下的声誉来开玩笑！”
“瑾钰！”顾淮尹眉头紧皱，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话这么尖锐。
“几位，容我提醒你们一下，这里可不是你们府中，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定下的约定，若说反悔就反悔，岂不是儿戏。”
范恒之打断了他们的话，冷声道：“顾大人就是这么教导几位儿女的？”
顾淮尹正欲反驳，不想顾圆圆径直接过了旁边小厮递过来的弓箭。
“圆圆！”
范恒之却满意地笑了：“约定已成，顾大公子还是省省心吧。”
那边，早已经跑到了远处的汪辉，在看见顾圆圆开弓搭箭时，兴奋地扬起了唇角。
他挥动马鞭，大声喝道：“驾！”
纵马跑起来，竟成了道虚影！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他马术了得，皆是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圆圆。”事已至此，顾淮尹还是想劝下顾圆圆。
“行了，她存了心想要出尽风头，兄长何苦在此苦苦劝阻。”顾瑾钰讥笑了声。
顾淮尹无奈，加之身边不少人劝阻，只得坐下。
然而马场上的人，却是越跑越快，不光如此，汪辉身子起伏不定，他竟是能在马背上晃动身子，甚至整个人悬挂于侧边。
靠着不断的变幻动作，来模糊顾圆圆的视线。
眼看着他动作越来越快，马儿也越跑越快。
“哒、哒、哒！”马蹄踩在沙场上的声音，宛若鼓点般，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顾圆圆已将弓箭拉满，屏气凝神。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汇聚在了她的箭矢上。
风拂过，吹起了她额前的发，冬日的风凌冽，刮在了脸上生疼。
也不同于夏日秋日的风那般温和，而是直接卷起了她黑色的袍角，露出了她里面纯白的衣裙。
她眉眼如画，目光却深邃若海。
细嫩的手腕仿若藕节一般，拉动着弓弦。
这个时候吹起风，对顾圆圆而言简直就是场灾难。
若箭矢射出去，被风卷走，亦或者只需要稍稍改变了箭矢的方向，便能让汪辉彻底躲过去。
因而几乎在同时，所有人都觉得，顾圆圆这一箭，是不可能射中的了。
范恒之却在此时开口：“顾二小姐还不放箭？这是打算叫所有的人陪你耗着……”
他有意出声打断顾圆圆的判断，不少人虽觉得他这行为是无赖了些，却也无人出声替顾圆圆说话。
然而本以为顾圆圆还是会将他的话无视了去，不想在他话音刚落，她便放出了那道箭矢。
“刺啦——”箭矢发出了恐怖的破空声，引得所有的人皆是抬头侧目，往那汪辉的方向看了去！
66. 第 66 章 付出代价
万籁俱寂。
汪辉策马狂奔中, 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啸着，未见顾圆圆的箭矢，他心下更显放松, 甚至还回头向着顾圆圆所在的高台上看去。
然而这一眼, 却叫他瞳仁放大，瞬间惊惧至极。
“噗嗤。”
一道箭矢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周遭的一切, 笔直地插入到了他的右肩之中！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马场。
汪辉自马背上跌落，他的位置分明离顾圆圆已经很远, 可是在那瞬间，无比诡异的，他清楚看见了顾圆圆毫无情绪的眸。
以及微勾的唇角。
他心下瞬间瑟缩了瞬。
再看顾圆圆这边，从那道箭矢准确的射中汪辉后，周遭便静了下来。
好半晌都无人开口说话，唯有汪辉带来的小厮反应过来, 慌忙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