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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紫菱，官差冷笑着 “不用担心，你眼下是罪臣之女，齐王府不见得还会要你，说不定，有机会成全你的孝心。”
说完，转眼看向众人，高声令道：“除这个女人外，其他人，全部带回官府！”
话落，院中哀戚声渐起，在官兵的驱赶下，族人一个个面如死灰，低首垂眸鱼贯而出。
嫣然扶着秦夫人，缓步朝前走着，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何曾想到，仅一日之间，这个家，就要散了。父亲戎马半生，忠君爱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心痛到窒息。
迈出门的那一刻，秦夫人停下脚步，回眸望了眼那边的女儿。
紫菱立在原地，满脸泪水的看着这边，嘴里诺诺的似说着什么，却悄无声息。
只一刻，秦夫人便迅速转回身，强忍着悲痛，拂袖掩面而去。
随后，紫菱也被单独带离。
府外，
宁远将军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绵长的声音，似击在心上，紧接着，两名官差上前将封条贴上。
一行人被押解着朝远处走去，嫣然转回眸，朝暮色中的府邸投去深深一瞥，眼前渐渐浮起层雾气，一眨眼，两滴泪无声无息滑落，随即抬手抹去，转回身……
————
府衙外
千雅携着大量金银，在官府大门外恳求了半日，奈何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老板娘，按照律例，只有权贵和官宦人家才有资格来府衙买官奴，我们……怕是不行。”伙计小心的说着。
千雅柳眉紧蹙，坚定道：“不！必须得想办法，一定要在其他人买走前将嫣然带离这儿，否则，她处境会非常不好！”

第12章 入教司坊
“可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官府不会将人卖给我们的。”伙计一筹莫展。
千雅冥想着，沉吟片刻后，叹了口气，“看来，只有找他了。”
“老板娘说谁？”伙计茫然的问道。
……
陆家府邸，
“姑娘请回吧，我家公子没时间会客。”门外，小厮直言道。
“我是你们公子的旧识，姓杜，劳烦小哥儿再通禀一声，他一定会相见的。”千雅心焦道。
她与嫣然、紫菱、云峥，都是多年故交，对方若知道是她来了，没有理由不见，想来是这小厮根本没有如实告知。
小厮有些不耐烦，“我说了，我们公子忙着呢，不得空，你走吧。”
说完，摆了摆手，转身回府，守卫将府门关上。
“不，请再帮忙禀报一声吧！”千雅心急的追上前。
两名守卫一左一右拦住她，冷言道：“不准在此喧哗！赶紧离开。”
看着陆府紧闭的大门，千雅忧愁的叹着气。
……
这边
秦夫人自入狱后，强撑的精神终于溃散开来，昏了过去，身为罪臣家眷的她们，命如草芥，生死根本无人理会，狱卒只扔下壶水便离去了。
勉强喂她喝了些水，片刻后，才转醒，接着便痛哭不止，到了晚上，嫣然几番劝哄下，才勉强睡下。
嫣然一夜未眠，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凉州那么远，先不说那里地处荒凉，这一路上都必然无比艰辛，能不能平安抵达都是未知。
最难以忍受的是，若真的是罪名成立，也便罢了，可她知道，父亲定不会通敌叛国的。
他镇守边疆戎马半生，在刀山血海里拼杀，如今就这么被夺了清名！这等冤屈对于一个为国尽忠之士而言，比死都难受，精神上的打击，远胜过身体上的折磨，实在悲愤至极。
还有紫菱，如今成了罪臣之女，那齐王府还会认这门婚事吗？若对方不认，那她这唯一的脱身机会就没有了。
何曾想到，白日的午宴，竟是一家人最后一次的团聚了。
还有她自己，接下来命运是何，明日一早便会揭晓。
明日……没记错的话，明日是云峥与公主的大婚之日，想到这儿，不禁苦涩一笑。
这一夜，无比漫长。
————
不知过了多久，抬眸，茫然的望着几缕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挨过了自记事以来最煎熬的一夜，心里叹息着。
到天亮时，终于迎来个好消息！
齐王未退婚！仍按之前的约定，纳紫菱入府。
听到这消息，秦夫人和嫣然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保住了紫菱。”
秦夫人精神也好了许多，激动的点着头，破涕为笑，“对，虽说是为妾，但至少不必做官奴。”
长出了口气，接着叹道：“初听这门婚事时，还烦闷郁结，咱们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家中女儿纵然不是千金闺秀，但也不能给人做妾啊，就是嫁与普通百姓为妻，粗茶淡饭度过一生，咱也不图那王府的富贵，那几日，我这心里着实憋闷。”
“可现在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门婚事，竟让紫菱躲过了此劫，真是上天庇佑，不幸中的万幸啊！”
“看来这个齐王人不错，没有嫌弃我们家境，若换成旁人，赶上这种事，怕是恨不得早早的与我们撇清关系。”嫣然说道。
“是啊，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人走茶凉，这个齐王，倒是不同。”
“二娘这回可以放心了，齐王这个时候都没有弃了紫菱，定然是个有情义之人，相信他将来会对紫菱好的。”嫣然安慰着。
“但愿如此吧。”秦夫人点了点头，可欣慰之余，新的忧虑又涌上来，“不过紫菱一向性子冲动，又没个心思，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的了，王爷到底身份尊贵，定也不惯她那脾气，唉，谁知道以后又会是个什么处境。”
转目看向嫣然，握着她的手，心疼的担忧着，“还有你孩子，我都不敢想，你日后……”
知道二娘的意思，嫣然连忙安慰着她。
……
随即，这好消息之后，紧接着，坏消息便接踵而至。
官府下令，嫣然作为罪臣长女，发配至教司坊！
尽管是预料之中，但听到这消息时，仍是不禁凄然一颤。
众所周知，教坊司是官家妓院，那里有许多精通音律能歌善舞的女乐舞姬，这些女子，有的是战争中被俘虏了的战败者妻女，有的战乱中强夺强掳的民间妇女，不过大多都是罪臣家眷，属贱籍。
被贬为官奴的女子，年轻有姿色的，多数都会被发配到那里。
教坊司只有官员权贵可以去，一些王公大臣，贵族子弟，平日里办宴会也会选择在那里举行。
女乐舞姬们，虽是卖艺不卖身，可若遇到一些大人物，根本无反抗的能力。只要进入这里的女子，大多都会沦为风尘。即便能勉强保持清白，可终究也是说不清楚。
一旦踏入那里，一辈子就毁了！
尤其是罪臣之女，这些女子都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受过良好家教，才姿较为出众，非常受客人青睐，大多难逃厄运。
秦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水忍不住划落。
————
一夜辗转难眠的千雅，一大早不死心的又来到陆府。
苦苦哀求着门外的守卫，可递上去的钱财对方拒之不收，死活不肯前去通报。
“今日是我们公子迎娶公主的大婚之日，闲杂人等一概不见！”守卫厉言道。
整个京城，千雅识得这一门官宦，自是不肯放过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依旧坚持着。
“再不离去，我们不客气了！”守卫有些不耐。
千雅见状，知道他们是不会帮忙通报的，于是先退到一旁，想着对策。
半晌后，
看到陆家府邸进出忙活的小厮仆人，计上心来。
寻了一位面善之人，悄悄塞给对方些银钱，请他捎句话进去。
果然，不消片刻，陆云峥便出来了。
……
“怎么会这样！”云峥皱眉道，“秦府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大街上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陆云峥心疑着，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第13章 世态炎凉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救嫣然吧。”千雅赶紧说道。
“我的意思是，请你出面去官府，以买官奴为由，将嫣然带离那里，钱我来出，你只要帮忙出面即可，你知道的，这从官府买官奴，须得是官宦贵族才可。”
“我明白了！”云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
“好！”
两人刚迈出步子，只听身后一道愠怒喊声。
“站住！”
转回身，看着门前立着的人，“母亲”，云峥唤道。
陆夫人端然立着，冷眼看着那边的两人，朝前走了几步，严肃道：“你要去哪儿！”
“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再过一刻，便要动身前去迎娶公主鸾驾了，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母亲，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去便回。”云峥说完，准备继续迈步。
“站住！”陆夫人一脸阴沉的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