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可以自以为是地来找我，嘴唇上下一翻就想让我让出本该是我的东西。
「林浩……」
我叫了一声。
他不耐烦地看过来对上的却是我略带嘲弄的笑。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叫我让？」
「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要看你的面子？」
「于情于理，这本该就是属于我沈蓝音的东西，她苏晓晓想抢就抢，现在抢不到了又要我让，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兴许是我被呛得说不上话，又或许是从未见过我这么不给他面子，林浩一时没有说话。
黑框眼镜下的眼里却带上了恼羞成怒。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7
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解决。
果然当天晚上，微信群里林浩几十条的信息，全都是在内涵我如何有手段有心机当着众人的面给苏晓晓难堪。
「从昨天开始晓晓就不吃不喝，一直在哭，眼睛都肿了。」
「本来她还想帮某人遮掩，最后才告诉我，是某人用不正当手段抢走了她的名额。」
「听说最后走的时候，包厢里只剩下你和对面的人，谁知道某人是不是爬床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和家教的家长不清不楚的，你这种人真脏。」
……
在几十人的群里，林浩毫不留情地给我泼脏水。
这个群里有很多同门，甚至还有几个跟着项目的本科学弟学妹，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已经跟在后面开始骂了：
「这个师姐看起来就不正经，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
「是的，大家都知道本来项目是晓晓姐汇报的，结果最后成了某人，不是有点内幕是什么。」
苏晓晓还顺势发了一个视频到群里，就是自己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
她看着镜头楚楚可怜。
「师姐，虽然我也不想揭穿你，想私下和你解决，所以下午才让林浩去找你，不过感觉你并不愿意私下谈判，反而把林浩羞辱了一顿，没办法我们只能这样维权了。」
林浩紧随其后煞有其事地放出了昨天晚上我喝醉后和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经理坐在一起错位的照片，看起来似乎是在接吻一样。
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不是苏晓晓是谁。
而这张错位照片直接坐实了我私生活不检点的名头一般。
「天，某人口味真重，这种老头子也能下手。」
「难怪林学长甩了她，和晓晓在一起了，晓晓简直仙女，又纯又善良。」
「这男的肚子大牙齿黄还秃顶，真的佩服某些人恋丑癖还是没自尊啊。」
群里你来我往的指点一条一条刷过。
诋毁一个女性最没有成本的方式就是造黄谣。
她的能力你没法反驳，她的实力你无法超越，自然就要给她的私生活无限抹黑，用一个贞节牌坊狠狠钉住她。
而八卦群众自然喜闻乐见不费吹灰之力地指责她。
而且他们在群里并没有指名道姓而是暗戳戳地内涵照片也是打了马赛克的，就算报警取证也很难证明他们说的是我。
8
直到最后这件事愈演愈烈。
苏晓晓本身就是某个社交平台的小网红，为了博取粉丝同情她颠倒黑白地在自己媒体上内涵我。
说我学术不端是个在阴暗角落里嫉妒她的小人，因为她有才有貌我就用不正当手段去用抢走她的机会和资源。
模棱两可的说辞让这件事火了起来。
这个自媒体时代，舆论的力量是很大的，一时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正在实验室赶方案，我埋头不想那些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
可是不注意就没有吗？
每日上课时暗戳戳打量的目光，去食堂时背后小声的议论，朋友圈各种内涵，群里面狙击我的狂欢。
他们自然不会正面说你，都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怎样是触犯法律，可是背后的小动作不断，所谓三人成虎，孤立你、内涵你，就算肆无忌惮他们也知道你不能去找谁。
是被好友嫌弃的眼神，是说话时室友的安静。
手机里传来林浩的短信：
「如果不想你市医院里的奶奶知道，明天早上来 KTV 207 房间，亲自给晓晓道歉。」
「别装死，你奶奶在什么房间我可很清楚，还有要是帮你付医药费的好心冤种知道你的绯闻不知道愿不愿意相信你啊。」
果然，不能把软肋交给别人啊。
曾经和林浩谈恋爱时他说恋爱最基础的就是信任，是真诚。
所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告诉他我的家庭情况，告诉他我无依无靠，十岁那年妈妈永远离开了我，十八岁那年爸爸车祸也离开了，家里历经发家有钱又彻底破产，人生无常几起几落。
从此以后世间我最爱的人就是在医院瘫痪的奶奶，告诉他幸好有个好心人资助我奶奶的手术费和住院费。
现在他把这些作为手段，作为伤害我的利刃。
我能不去吗？
不能。
我什么都可以失去，除了我的奶奶。
那时候家里并没有后来富有，一直照顾我的小老太太，总是在下课时站在巷子里担心我怕黑的小老太太，在我生日时从老家坐大巴赶过来给我送土鸡蛋和拉面的小老太太。
和她比起来，什么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9
再见到苏晓晓是在 KTV 上。
我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我，十几道目光像是扫描仪，最让人绝望的是那些人我都眼熟。
有我曾经的好友，我曾经信任的男友，还有我帮助过的同门师弟……
苏晓晓坐在最中间，白裙黑发笑得越发甜美。
「蓝音师姐来啦，我们可等你好久了哦。」
林浩看着我笑嘻嘻地接话：
「来晚了先自罚三杯吧。」
「大家不知道吧，你们蓝音师姐以前可是大小姐呢，不过这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她死了妈又死爸。」
林浩说完，苏晓晓一副同情我的样子。
「那师姐应该好久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了吧，好心疼你，今天你的酒我都包了，不醉不归哦。」
众人都开始嬉笑起哄，一杯一杯地起来往我嘴里灌酒。
「师姐，那个经理的滋味怎么样啊？」
苏晓晓喝了几杯，单纯的眸子闪过算计和嘲弄。
「师姐别怪我，我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你欺负哦，不能怪我反击哦。你们今天谁灌她最多，项目成后谁分红最多。」
然后她在我耳边小声笑着分外得意：
「沈蓝音，当初我说过的，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你别想拿。」
我眼眶发红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握紧了夹层里的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
是的，无权无势的人只能奋力一搏，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虽卑贱如蝼蚁却不可扭曲如蛆虫。
「跪下来，像狗一样爬，我解气了，说不定就放过你了。」
说完周围人开始起哄一直笑。
「什么高冷女神啊，不过是个婊子。」
「爬啊，汪汪汪！」
「要不是浩哥说，还真不知道沈蓝音这么下贱呢。」
「现在跪下来还来得及，学狗叫。」
「叫啊。」
……
哄笑声。
奚落声。
似乎此刻践踏我会让他们无限满足。
有人开始推搡我，本就喝多的我已经用尽全力去支撑身体却因为这一下摇摇欲坠。
身体失衡的瞬间，包厢的门打开了。
一股冷冽的风吹进来，同时还有一个拳头。
男人穿着墨色西装带着冷冽的寒意直接一拳捶向那个背后推搡我的师弟的脸。
动作干净利落，落拓又好看。
我抬眼愣住。
打人的不是谢野是谁。
10
「挺热闹啊。」
谢野清冷的脸此刻似乎带着愠色。
苏晓晓见人连忙上前变脸笑得灿烂无辜。
「谢总，你别生气，这个沈蓝音本来就私德不好，她这么失态我作为她的师妹我替她给您道歉。」
「她平日里就这么嗜酒如命放纵惯了，清醒的时候都很少，不过她个人行为不能代表我们学校。」
内涵完我，她就要开始给自己打广告：
「谢总这个项目……你看我怎么样？」
苏晓晓话音未落，谢野就打断了她。
谢野只是笑着，只有我知道他越这么笑的时候越可怕。
「苏小姐，我看私德不好的未必是沈蓝音。」
「同样是女人，你让她跪下当狗？孰是孰非，我心中有数。」
「在我面前使小手段，未免可笑。」
这些年他久居上位，即使言语仍旧有礼，可是眼神却锋利得似乎可以洞穿一切阴暗，让苏晓晓刹那眼圈发红楚楚可怜起来。
走出包厢我的脑子都是懵的。
我真的没有想到谢野会来。
更没有想过曾经我们闹成那样，如今的谢野还愿意帮我。
初春的夜还是凉的，风吹来时翻涌着茉莉花的清冷让朦胧的酒意越发疯长。
男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无限拉长。
「沈蓝音，离开我你就过成这样？」
他看向我，睫毛的阴影落在眼底让人看不清神色，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
「不是说离开我会过得更好吗？你就把自己过成这样？」
「沈蓝音，看到你这么落魄我真的挺开心的。」
「真的，解气得很。」
谢野的语气恨恨的，眼圈却泛红。
骗子。
口是心非的骗子。
恨我是真。
幸灾乐祸是假。
真幸灾乐祸的话，压根连帮都不会帮我。
「沈蓝音，你不是喜欢钱吗？」
「现在的我有很多很多钱。做我一个月女朋友怎么样？」
我看着谢野他连忙解释，仿佛在说服我又似乎在说服他自己。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住一生。」
「看到你这么落魄，我比谁都开心。」
「等我腻了你就好了。」
「反正我目前也单身，玩一下也可以。」
我试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大仇得报或是扬眉吐气的样子。
可是没有。
他转过头躲避我的眼神。
可是在他转头前我清楚地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在旁人眼里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年天才，居然哭了。
我没有回答。
谢野似乎急了，拽着我的手再次强调：
「同意吗？」
「我有很多很多钱的。」
他平静的神色下却带着隐约可见的紧张。
似乎不是他给我钱，而是我给他钱。
那双眼睛看着我，恍惚让我想到七年前那天分手时，他那时慌乱得不知所措，尝试了所有可以逗我笑的办法。
给我买最爱吃的冰淇淋。
给我买奶茶
给我买金鱼。
给我买最喜欢歌手的 CD。
他哭着问我怎么样才能不分手。
甚至他把我绑了起来，绑的时候还生怕弄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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