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斓曦娇娇弱弱地靠在何放的怀里，面色惨淡，看起来倒比我还严重一些的样子。
何放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眼神专注而热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打招呼。
柔嫩温热的触感附在我的手上，周斓曦的声音楚楚可怜：「璐璐姐~那天吃了火锅，就一直胃痛，昨天晚上实在痛得太厉害，我不敢给我爸妈说，才找放哥哥的，你千万别误会，是我找放哥哥的，你不会怪我吧。」
难怪，从昨天到现在我们都联系不到他。
「你怎么了，怎么来医院了。」何放这才看着我。
「哼，她怎么了，她死了你这个男朋友都不知道吧！」我还没有开口，舒媱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女朋友生病了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哥哥妹妹的，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啊，听得恶心人！」
「媱……」我拉拉舒媱。
在别人面前无论我是多么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在何放面前都会变成沉默的样子。
「哼！你……懒得管你了！扶不起的阿斗！」舒媱一跺脚走了。
「昨天晚上有点不舒服，让媱陪我来医院的，现在已经好多了，要回去了，医生让我多休息，今天我就不去公司了。」
我看着何放平静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我拿着舒媱收拾好的东西说。
「嗯。」他仍旧是淡然的模样。
我不敢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哥哥妹妹吗？只是单纯的邻居吗？
我不敢，舒媱生我气了，不管我。
我浑浑噩噩地回家，吃了药，倒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天过后，我和何放之间，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我们还是一起去公司上下班，还是一起赶项目进度，还是一起为了拿到一个可能拿到的项目全力以赴。
但是他早上起来不再给我挤牙膏，过马路的时候不再拉着我，晚饭之后不再陪着我散步。
夜里不再搂着我，我从背后抱他的时候，他只会淡淡地说：「热，不要贴着我。」
他比从前更淡然，甚至曾经那些我以为爱我的细节，都没有了，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他的爱，从来没有过一样。
明明我就在他身旁，他的表情看起来总是那么落寞。
只有在公司，周斓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才会看到些许阳光的神色。
第一次见周斓曦的时候，我就知道，原来在他心里的人是谁。
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我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认清自己的心。
但是真相远比想象更残忍。
6
我就像走在初冬的冰面，每一步都仿佛听到咯吱咯吱的冰裂声，每一步都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进冰窟里。
我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透不过气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拼命地谈项目，跟进度。
「嫂子，求放过啊，钱很多，命只有一条啊，拼命不是这么拼的啊。」天天都可以听到李晨的哀嚎。
而我就像绷紧的弦，好像随时都会断。
以前雷打都不醒的我，最近一点响动我就醒了。
「斓曦，你知道的，我们是不可能的……」
夜里突然醒来，听到何放在打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
何放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们都挂断了电话。
才听到何放的声音传来：「她很爱我。」
我缩在床上，灵魂仿佛出窍了，脑子木木的，一片空白。
这快三年的甜蜜与幸福，我赤诚直白的爱，原来在他心里，只是一句：
她很爱我。
我一直以为他不说爱我，只是因为害羞，只是因为性格本就淡然。
原来他都知道，可笑的是我还在为他找理由。
我不知道何放是什么时候回床上的，也忘了那天我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还是一如平常地问他：
「今天早上在家吃还是外面吃啊？」
「在家吃吧，你想吃什么？」他问我。
我不喜欢煮饭，我们一直都是他煮饭我洗碗的。
「面条吧，我还想吃个荷包蛋~可以嘛~」我还是对他撒娇。
现在想想，我很不理解那时候我为什么那么卑微，明明我也是很骄傲的人。
我不敢开口问，我怕一开口，就给了他分手的理由。
于是我把破碎的心自己悄悄缝起来，每一次呼吸心都在胸腔默默流血，外面谁也看不见。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会催眠自己，现在想来，关于在我和周斓曦之间，这样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次，他都没有选择我，没有把我放在周斓曦的前面。
爱不是一视同仁，爱就是特殊，就是偏爱，爱就是例外，所有人里面那唯一的例外。
小王子都知道：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如果，我和周斓曦隔离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酒店，如果，何放给周斓曦和我都送了零食和水果。
也许我还可以继续骗我自己，我还可以放弃尊严，放弃自我地一直狗在何放身边。
可是没有如果，我再也没有办法去骗我自己，在同样的场景下再来一次，在周斓曦面前，何放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会优先选择我。
没有，万分之一都没有。
7
隔离期满了，我已经把要对接的工作，全部细致的分类整理成了一个文档，到时候直接交接就可以。
我不想和何放再有交集。
我拖着收拾好的东西，打车到了我们住的出租屋。
从最开始的他住出租屋我住宿舍到我们一起和别人合租一个小单间，到现在我们两个租的套二。
我回到家，家里没人。
许多钱从次卧出来，「喵~喵~喵」地一直蹭我。
我喜欢猫猫狗狗的可爱，我可以云养，可是自己是不喜欢养的，我觉得麻烦。
何放要养，他喜欢。
后来知道，是周斓曦喜欢，她的微信头像就是一只可爱胖硕的蓝猫。
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许多钱，动物也知道谁是喜欢自己的，是以它开始和我并不亲近，慢慢养着，我也就真心喜欢了它。
现在呢，看，连猫都好像喜欢了我。
在隔离的时候，我在网上找到了新的住处，联系中介带我闺蜜帮我看房，已经找保洁做了清洁，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我走到主卧，拖出大行李箱，把紧急要用的东西，先整理好装箱。
再把平时不用的东西一一打包好，放到次卧，明天再来全部搬走。
全部搞定，我刚准备打开门，门从外面打开了。
何放看到我拉着箱子，大概以为我刚刚从隔离酒店回来。
一手放着钥匙，边换着拖鞋，一手接过我的箱子：
「累不累？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饭，今天做你最爱的红烧肉，你洗完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听到红烧肉，心中情绪翻涌，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面上装作平静地拿过行李箱：
「何放，算了吧，我不想熬了，我熬不下去了。」
「还在闹脾气嘛，别气了啊，吃了红烧肉就不气了。」他笑笑说。
直到现在，连其他人都知道了我分手的决心，只有他，还认为我在闹脾气。
我们第一次吵架，他给我做了红烧肉，说以后如果我生气，吃了他做的红烧肉就不许生气了，因为吃人嘴短。
我更加难过：
「何放，我没有闹脾气，也没有开玩笑，我追你三年，在一起快三年，六年，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分手，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
「璐璐，我和斓曦真的没有什么的，你信我！」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变得凝重。
我叹气道：
「何放，别纠结这些了，我不在意了，你不喜欢我，也并不爱我不是吗？那……」
「我喜欢你！我爱你！」何放吼出声。
可笑，那么久的时间，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爱我喜欢我。
现在听到了，只会让我更加难受，难受得仿佛要窒息了。
「我是爱你的，璐璐。」何放自嘲地低着头拉着我的行李箱：「你说分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喜欢你的，我是爱你的。」
「我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每天我都感觉有一只大手紧抓着我的心脏，喘不过气呼吸不上来，璐璐，我真的是爱你的，真的……」
他眼神真挚又哀伤地看着我，这样的何放，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何放。
我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是相信你的，你和周斓曦没有什么，也许她只是你年少的悸动，曾经的青春。」
「但是她在你心里，永远都排在第一位，永远都是你的梦想，你也永远都看不到你身边的人。何放，我累了，放手好吗？」我拉开他放在拉杆上的手。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不想再听他苍白的解释，拉开门换了鞋：
「剩下的东西，我明天来搬，到时候会把钥匙放在鞋柜。后天我去公司交辞职信，交接文档我已经做好了，我会发给李晨。」
没再等他回话，我就关了门。
一出门，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靠着墙慢慢地蹲下，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想嚎啕大哭，可是我没有力气。
我仿佛听到房间里面有东西跌倒的声音，又好像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强撑着拖了行李箱，按了电梯下了楼。
刚刚到了新住处，才坐下，电话响了，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号码。
我按下接听键，听筒传来他落寞的声音：「璐璐……你听我说……我的爱迟到了，但是我真的爱你，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璐……」
「何放，真的不用了，你不用再打电话过来了，每个你打的号码我都会拉黑。」
我挂了电话，把号码拉黑，才放下手机。
「铃……铃……」是李晨的电话。
我接了。
李晨忐忑地问：「嫂子……你和放哥，你们……」
「嗯，我们结束了。」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啊这……嫂子，你别啊，你们的结婚礼金我都准备好了。」李晨还是他那种夸张的调调。
「嗨，你如果实在想给，给我也成，我又不是不收，哈哈哈哈……也可以当是庆祝我的单身礼金……」我打趣他。
李晨也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决定放下了，就绝不会再回头。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
「诶，好吧，两个人的事，我们外人也不好再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只能尊重你的决定了。」
「嗯，谢谢你的理解，李晨。」我正式地对他说道。
「哈哈哈……说谢就见外了呗，不过璐姐啊，我可是打算一定要喝赢你的，那有机会找你喝酒，你可不准拒绝我！」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
「没有问题，对了，我把交接的文档先发你，你先看看，后天我来公司办离职，有情况的话可以问我。」
「好的，那璐姐你多保重，后面再联系。」
「好的，你也是。」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和李晨他们，以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们不会再有联系了。
我不想和何放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再有联系，我怕我忍不住，忍不住再一次去靠近他。
可是如果我再一次去靠近，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所以，跟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断得越干净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