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便大步离去。
魏云鸾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叫住他。
就算跟他解释她没有小心思,他也不会信。
抚着肚子,她疲惫靠在床头,只能慢慢熬着。
自这天之后,魏云鸾便被丫鬟看住,不允许出小院。
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魏云鸾已经有些显怀,大夫宣称胎象平稳之后,沈阶终于允许她见父王。
从小院到罪人房,一路心焦。
终于,走到里间最破败的一间房,她看到了熟悉的佝偻身影。
时隔三年,父女俩再一次见面,魏云鸾的委屈再也兜不住。
她快步走到魏鼎身前,拉着人上下看了好几遍,却还不放心问:“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们还打你吗?”
“我的身子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魏鼎颤抖抚着自家女儿脸上渗人的伤疤,老泪纵横:“阿鸾,苦了你了。”
“三年前,康王府身陷谋逆罪名,我原以为那封恩断义绝书能助你撇清关系,没想到……”
“都怪父王不好,没保护好你。”
魏云鸾摇头,抱着人哽咽不已:“不怪您!是女儿不孝,都怪我招惹了恶狼,这才害了你……”
她在岭南等着父王来,却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亦深陷囹圄。
这时,门口忽然一句嘲讽打破温情——
“哟,好一场父女苦情大戏啊。”
花心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高调走进来,看着被魏鼎下意识将魏云鸾护在身后,顿时沉了脸。
但很快,她就勾唇,故意说:“魏鼎,每日被鞭子抽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好歹也是我的亲爹,我也不忍心见你受苦。”
“我马上就要和锦衣卫统领沈阶成亲了,只要你现在和魏云鸾断绝关系,我立刻派人接你出这下贱肮脏的地方,供你安享晚年,如何?”
话落,魏鼎却抄起桌上的陶碗砸过去——
“娼妓之子,也配和我的云鸾相提并论!”
魏鼎指着花心语,气的脸色胀红:“你和你娘一样下贱!都是狗仗人势趋炎附势的东西!”
“若非你娘趁我酒醉给我下药爬床,你以为我会碰她?”
魏云鸾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辛密,她看向花心语,见她一脸怨毒,心头猛地一跳。
“父王——”
可她刚一扶着父王,却听花心语忽说:“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你以为你宝贝的魏云鸾有多好?”
魏云鸾慌张阻止:“花心语,你住口!”
花心语却拔高声音,恨不得全天下听见——
“魏云鸾为了能活下去,自愿做了军妓,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野种呢,你说我下贱,那你的宝贝阿鸾岂不是更下贱?”
“你!你闭嘴——!”
魏鼎捂着心口,忽得喷出一口鲜血!
魏云鸾心中大骇,正要扶人,却被花心语一把推开。
肚子狠狠撞在桌角,小腹顿时痉挛,痛的魏云鸾浑身发颤。
可她顾不得这些,咬着牙爬起来,踉跄奔向倒地的魏鼎,抱起人:“父王,您怎么样了?”
“父王?”
可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第8章
“来人!快来人啊!”
魏云鸾绝望喊着,抱着人哭的无法自持。
“父王,父王你醒醒,您被吓我……”
“啧,装什么死?”
花心语烦躁的瞪着两人,下一句话还没脱口,余光瞥见魏云鸾的裙摆上染上了大片殷红。
还不等她高兴完,身后忽然传来沈阶冷酷的一句:“又闹什么!”
闻声,魏云鸾宛如见到救星:“沈阶,你快——”
话没说完,却被花心语快速打断:“阿阶,魏云鸾还端着郡主的架子,嫌弃你之前是奴,不愿给你生孩子!”
她指着魏云鸾的血染裙摆,故作叹息:“我刚刚听见她和康王商量,要把孩子流掉,我还想进来阻止,却晚了一步。”
沈阶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骇人。
魏云鸾现在哪头都顾不上,无止尽的疼痛要将她淹没。
她含泪冲男人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是花心语推我……”
沈阶却全然不在乎她的辩解,薄唇轻启:“来人,把魏鼎扔去乱葬岗喂狼!”
“不!你不能这么做!”
魏云鸾挣扎着,死死抱着父亲:“不能带走他!我父王还有救!他是无辜的!”
“沈阶!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以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乖乖听你的,求求你让我父王活下来……”1
“他活?凭什么?”
沈阶冷笑着一把扯开魏云鸾的手,一手刀劈向她的后颈,字字森寒:“魏云鸾,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
昏死之前,她眼睁睁看着父王被拖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魏云鸾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昏暗的烛光下,沈阶居然坐在她的床边。
他的眸子比月还凉,冷冰冰的还夹杂着许多魏云鸾看不懂的情绪。
可魏云鸾都不在乎了。
心如死灰的看着曾经最爱的那张侧颜,魏云鸾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你好像特别特别的恨我。”
“既然这么恨我,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和父王一起给你家人陪葬,不是更好吗?”
沈阶被她眸底的冷漠刺的频频皱眉,眼中神情晦涩,可他就是不想她顺畅,哪怕,她失去了所有。
卷起她的一缕青丝把在手中,他扯开了一个嗜血的冷笑:“死,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看不上我么,那我就偏要你生下肚子里有我这种奴仆血脉的孩子。”
“你休想!”
魏云鸾恨红了眼,忍着腹部的剧痛爬起身,她还才走出去两步就被沈阶扯住压回了床上。
“魏云鸾,那我们就再赌一赌,你在我手里,死不死得了。”
话落,他冷脸站起来,叫来了数位丫鬟嬷嬷:“把人看好,要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有了这句话,谁敢不从。
从这之后,魏云鸾的院子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所有危及性命的东西都被收走,连发簪都没给她留,她不吃东西,会有人灌,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沈阶果真说到做到,他要她活,她便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从不等人。
魏云鸾看着肚子一日日胀大,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漠视,再到感受胎动……
孩子一天比一天调皮,他在她肚子里翻身,打拳,她猜,他应该是个男孩。
想到这是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荒芜的心渐渐柔软。
转眼,冬去春来。
魏云鸾已经怀孕八月。
这天阳光明媚,魏云鸾坐在窗台,正给孩子绣着肚兜,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忽然扎到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莫名的不安忽然升腾。
下一秒,沈阶忽然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语气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给她灌药,流掉孩子!”
第9章
“轰”的一下,魏云鸾如被五雷轰顶。
“沈阶,你疯了吗?”
她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慌乱后退:“是你要将孩子留下来的,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了,为什么要打掉?”
可没有人理会她,婆子端着药步步逼近。
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笨重,魏云鸾退到角落,退无可退。
沈阶却一直冷眼看着。
此时此刻,魏云鸾好像回到三年前的大牢。
她怕到发抖,哭着求情:“沈阶,求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就算你恨我,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他什么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他已经是个生命,会笑,会闹,只要生下来,他马上就能出来和你见面了,求求你饶了他吧!”
沈阶眼底浮过一丝动容,只一瞬,却又恢复冷酷:“心语中了毒,需要这孩子的脐带血续命,这孩子必须马上流出来!”
魏云鸾求也求了,穷途末路,她甚至挺着大肚子跪了下去——
“孩子还没生下来,怎么就知道他能救人?”
“让我救花心语,我是她姐妹,我的血肯定也有用!你放过孩子吧!”
“沈阶,求你了!”
沈阶却铁了心:“魏云鸾,你没有资格改变我的决定,你的命在我手里握着,这孩子的命也是。”
话落,他抬手吩咐:“灌药!”
“不!不——呜!”
几人按住魏云鸾,硬生生将一碗堕胎药灌了个干净。
这药烈的很,才落肚不过片刻就开始发作。
涌出身子的血把裙摆全部浸透了,血腥味蔓延整个屋子,魏云鸾疼的快要窒息。3
血泪盈眶,她死死睨这前方冷酷的男人——
“沈阶,我恨你!”
“……我恨你!”
剧痛中,她缓缓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