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倾语一下想起来，惊呼：“小川子！”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是她的儿时玩伴楚长川，他小时候可是个大胖子。
没想到长大后还挺衣冠楚楚的。
楚长川笑了，没有去纠正姜倾语略有冒犯的称谓。
“你怎么会在这？”姜倾语问。
楚长川还没回答，一声着急呼唤传来。
“公主，你可急死我了。”欣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姜倾语抬眼看去，陈太医和顾澈任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
“我没事，陈太医，是楚大人救了我。”姜倾语急忙解释道。
陈太医上前，认出楚长川：“楚大人，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多亏有你啊。”
顾澈任步伐一停，看着楚长川，皱起了眉。
他当然认识楚长川，两人一同及第。
当时自己是状元，而楚长川是榜眼。
现在自己不过一个驸马，而楚长川却直入翰林，前途无量。
“多谢楚大人救了公主，澈任不胜感激。”顾澈任走上前，对他施了个礼。
楚长川皮笑肉不笑：“我与公主是故交，此乃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顾澈任眉头一挑，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
他突然牵过姜倾语的手：“天色已晚，公主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姜倾语一愣，只好道别：“那我先告辞了。”
走在长长的桥上，明明顾澈任是牵着她的手，姜倾语心里却空荡荡的。
走着走着，顾澈任突然说：“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大半夜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为好。”
姜倾语一怔，面色一白：“是你丢下了我，他找到的我……”。
顾澈任停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公主这是在怪我？”
是他说要陪她来的，到头来竟然抛下她跟别人走了。
难道她不应该怪他？
姜倾语望着他冰冷的眼，心里冷的说不出话。
她想到小时候。
那时顾澈任还是皇兄的侍读。
当时她身体不好，却非常调皮。
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
当时皇兄不在，里面只有她和顾澈任。
她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
是顾澈任站在了她面前，轻声说：“你别说话。”
她吓得只知道点头。
御赐之物不同寻常，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
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
顾澈任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
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姜倾语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松开了手，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第六章 时日无多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江南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姜倾语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姜倾语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姜倾语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姜倾语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顾澈任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顾澈任点头。
姜倾语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顾澈任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姜倾语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江南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姜知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姜倾语。
他虽然没说，姜倾语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江南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顾澈任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姜倾语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姜倾语只感觉，顾澈任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顾澈任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顾澈任叹了口气，对姜倾语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姜倾语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姜倾语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姜倾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姜倾语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顾澈任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
第七章落水
车队继续南下，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
明日便要到达扬州，车队歇在小镇上。
街市琳琅满目，姜倾语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
姜倾语从来没有来过集市，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突然，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南字。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她摔坏的狼毫笔。
姜倾语径直走向那个书画摊。
她拿起笔，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个‘南’字。
顾澈任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她却总是记在心里的。
让欣儿付钱之后，她转身去寻顾澈任。
没走两步，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首饰铺子前，顾澈任正替莫空桑插上发簪。
白色的钦兰花，跟莫空桑看起来很配。
两人转头就发现了姜倾语。
莫空桑慌乱无比，抢先道：“公主你别误会，是我戴不上去，所以才师兄帮我戴的……”
“没有关系。”姜倾语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只是走过去，将那笔盒递给顾澈任。
“这个送给你。”
说完，她没有再看顾澈任，穿过他们就回去了客栈。
心口又隐隐做痛了，陈太医的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姜倾语眼眶有些红了。
第二日，车队前往扬州城。
可没想到，刚进扬州，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
走近才知，竟是扬州知府带着满府官员列阵迎接。
没想到他们瞒了一路，最后却不知为何暴露了。
扬州知府谄笑着：“公主舟车劳顿，下官特地为公主在船上举办了洗尘宴。”
姜倾语只好点头道：“有劳知府大人。”
晚宴前，姜倾语换下一路便服。
又穿上了属于公主的华服。
秋日的江南水汽氤氲，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镜前，她眉间愁绪萦绕。
“这个给你。”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