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榔头敲在顾昱凡心头，震得他胸口发闷。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因为优待烈士遗属的政策，即便知道是沈秀梅把裴司令刺激至死，他为了沈秀梅丈夫的颜面，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的裴雨灵已经不是当初柔柔弱弱的文艺兵，她要是气不过，伤了沈秀梅，那只会给她自己找麻烦。
顾昱凡深吸口气，压下心间的钝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感情用事，军规严厉，你不要拿自己的军旅生涯开玩笑。”
沈秀梅顺势躲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顾大哥，我真的没有……”
顾昱凡骤然黑了脸，抽回了衣袖。
“你没有？”
裴雨灵只觉怒火已经从心肺烧变了全身，她看着沈秀梅，一步步上前，逼的对方连连后退：“对，你没有，你没有在顾昱凡走后偷进我爷爷的病房，你没有跟他说我要跟顾昱凡离婚，没有说你已经准备坐上军长夫人的位置，更没有说顾昱凡从来都没爱过我！”
沈秀梅白着脸，也不是脚滑还是被吓的，登时摔在台阶上：“没，没有……我没有！”
“裴雨灵，你就是嫉妒顾大哥对我好，处处针对我不算，还想污蔑我害人！”
“沈秀梅！”
顾昱凡也忍不住，低喝阻止。
沈秀梅望着他，泪如雨下：“顾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裴雨灵望向脸色难看的顾昱凡，突然明白了。
沈秀梅这样一口咬定自己和爷爷的死无关，大概是顾昱凡碍于烈士的岩棉，没有把这事捅破，所以沈秀梅还能装的那么无辜。
一时间，心好像瞬间沉到了底。
裴雨灵睨着沈秀梅：“你以为没人看见是吗？军区医院的李娟护士在那天经过病房门口，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可以把她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五年前她刚去蒙北军区没多久，李娟就联系到了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当时她恨不得去把沈秀梅千刀万剐，可碰上特种兵特训，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被这心肠歹毒的女人害死，裴雨灵握着拳头的手‘咔咔’作响。
下一秒，她猛然掐住沈秀梅的脖子。
“住手！”
顾昱凡心一慌，连忙抓住裴雨灵的手：“你如果为了争这口气杀了她，你就得上军事法庭！”
裴雨灵双眼通红，目光中满是冷决的杀意。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沈秀梅！
可猛然间，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雨灵，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裴雨灵骤然松开手，一股久违的酸胀感涌上眼眶。
沈秀梅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顾昱凡也险松口气，再想说什么，裴雨灵突然大步离开。
他心一紧，连忙跟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裴雨灵声音沙哑：“做司令的都像你这么闲吗？非要跟着我这个外来兵？”
话音刚落，手就被狠狠攥住。
“裴雨灵！”
她被迫停下，迎上顾昱凡深沉的视线后下意识要挣开。
可这一次，男人的力气大的吓人，仿佛之前让她轻易逃脱只是没用尽全力。
“放手！”裴雨灵冷下脸。
话音刚落，顾昱凡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中！
久违而熟悉的皂香顿时在鼻尖周围萦绕，让裴雨灵有瞬间的失神。
“雨灵，对不起……”
第一次，他叫她‘雨灵’，第一次，他向她道歉。
裴雨灵一时忘了挣扎，只能任由着他越抱越紧。
顾昱凡喉间发紧，嘴里话好像每个字都有千斤重，让他难以再开口。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裴雨灵这样艰难和惶恐。
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地走了。
吞咽几番，顾昱凡才找到一丝说话的力气：“五年前我就做了决定，等找到你，就跟你复婚。”
闻言，裴雨灵眸光一怔，心的跳动似乎在瞬间不规律了几分：“不可能……”
“为什么？”
顾昱凡紧咬着牙，思绪头一遭被一个女人折磨的一团乱。
裴雨灵阖眼深吸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顾昱凡：“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且我已经准备和姜延结婚了，可以了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才走出几米，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裴雨灵步伐一滞，转身看去，神色一紧，只见顾昱凡倒在地上，拧眉紧闭双眼。
“顾昱凡！”
漆黑的天空挂着朦胧的月亮，风吹过，云遮盖住了仅有的月光。
“因为演练，司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整夜的觉了，两天前他发了一次高烧，现在还没好。”
听着警卫员的话，裴雨灵皱眉，心绪复杂。
见她什么话都没说，警卫员忍不住替顾昱凡说话：“裴小姐，这五年司令一直都在找你，我跟着他这么多年，看得出司令是真心对你的。”
“每年裴老司令的忌日，司令都会在他墓前待上一整天，有次我细心听了几句，他在向裴老司令道歉，说没照顾好你，没做好一个丈夫……”
裴雨灵出了神，听着这些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并不需要顾昱凡做这些……
警卫员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走了。
环顾熟悉的客厅，一点都没变。
上辈子，她总是坐在客厅，一夜夜等着顾昱凡回来，接受他的冷漠，又和他争吵。
压下心头的复杂感，裴雨灵用脸盆倒了盆水进了房间，拧干毛巾后将它放在顾昱凡额头上。
周遭一片寂静，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样好看，或许是因为生病，脸色有些憔悴，眉宇间不再是冷漠，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深沉。
裴雨灵苦笑：“也许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上辈子的我吧，让我这辈子又一次失去爷爷，失去你，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堕落……”
“顾昱凡，我们都要学着放下，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你跟我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顾昱凡猛然睁开眼，凌冽的眼神犹如一把匕首。
他骤然坐起身，警惕打量四周，最后将视线停在裴雨灵身上。
裴雨灵看着他，心莫名提了起来，这样冷漠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顾昱凡。
不，应该是上辈子对自己深恶痛绝的顾昱凡。
顾昱凡像是看见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裴雨灵？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不是边防哨站？”
裴雨灵心咯噔一下。
边防哨站？
难道……顾昱凡也重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