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低垂,用力地掐着腿上的软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笑出声来。
前世,柳萱儿的私生活极其混乱,在入宫前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勾搭过。
后来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后,她就想尽一切办法把孩子处理掉了,一起被处理的还有那些为她诊出喜脉的太医们。
要不是宫宴前后的一段时间,太医院莫名其妙消失了不少太医,我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那时候我对柳萱儿信任有加,她说太医们主动向皇帝提出想要去民间义诊,为皇室积福,我就信以为真。
直到太后养的宠物狗在花庭里扒出了尸体,皇帝命人调查,才发现那些消失的太医竟然全被埋在了公主殿的后花园,而此处的一花一草全都是我亲手移植的。
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被关进了大狱。
想到我那时在大狱里经历的一切,我就恨不得杀了柳萱儿,啖其肉,饮其血。
不过现在终归不是前世了。
皇后一把挥落茶盏,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公主的清誉岂是你等能够玷污的?!来人!给本宫掌嘴!」
众太医们齐齐跪了一地,高声向皇后求饶。
然而皇后身边的那些宫女嬷嬷们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啪啪啪。
一时间整个宫殿都是起起落落的巴掌声。
柳萱儿咳了两声,虚弱地喊道:「母后……」
皇后此刻正在盛怒中,再加上殿里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压根没有听到她那道跟断气没啥区别的呼喊。
柳萱儿的表情一时尴尬住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瞧着那些太医的脸基本都已经肿了,手握呈拳,关节泛白,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整了整表情,起身来到皇后面前,再次跪下:「母后,妹妹身子娇弱,刚刚又受了惊吓,难免会有些脉象异常,不如让太医们一个个重新把脉,再确认一番?免得污了妹妹的清誉,又让太医们含冤……」
这话可是说到了皇后的心坎里去了,哪个当娘的能接受自己女儿带着一个野种回来?
尤其还是皇室这种把颜面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地方。
皇后难得地对我露出了个好脸色,让我平身后,才挥了挥手,命嬷嬷们停下来。
太医们对各自的能力心知肚明,一个错,还能个个错不成?
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我,都不敢动作。
我只是笑了笑:「愣着干什么呀?皇后重新给了你们一次机会,还不赶快为公主诊断?」
6.
很快,那群老古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医官,向皇后行了个礼:「下官仲良,愿重新为仁善公主诊脉。」
我悄悄瞥了他一眼,在一众白胡子的老古板中,他可以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棱角分明的脸庞,偏偏配上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又冷又欲。
难怪唯独他脸上不见红意,怕是动手的小宫女根本舍不得伤了那张面皮。
我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仲良。」
前世,我没有见过他,只曾听说过此人为人光风霁月,常施善于人,义诊为民。
那些被报上去参加民间义诊的太医名单中,就有他的名字。
没想到这一世,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认识他。
皇后打量了一眼仲良,似乎有些怀疑他的医术。
但有太医愿意重新搭脉,就意味着此事确实可能是个乌龙。
皇后自然乐见其成,就算不是误诊,她也有其他手段让这个秘密彻底埋藏,便不再纠结,点点头便是默许了。
众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医官的动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而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柳萱儿,想要太医诊断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只好装作无力的虚弱模样缓缓合上了眼。
而仲良,丝毫没有被众人影响。
他不卑不亢地把脉枕放在柳萱儿的手腕下,重新搭脉。
半盏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仲良收了手,恭敬地朝皇后行了一礼:「下官不才,公主确是受惊所致,脉象紊乱不堪,产生了异象,才会误诊成了喜脉,如今脉象已然平稳,只需配上几服安神药便可痊愈。」
一句话,听得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我微微挑眉,仔细打量着那个年轻医官。
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了柳萱儿的真面目,还真的会被眼前这个小医官一板一眼的模样唬住。
而那些老古板们的表情更是五彩缤纷,纷纷请愿重新诊脉。
皇后为了彻底打消疑虑,全部同意了。
最后太医们面面相觑,犹豫纠结了片刻,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仁善公主所谓的喜脉,就是受惊所致的乌龙。」
柳萱儿松了口气,抽抽噎噎地喊着母后,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委屈,甚至还把衣袖撸上去让皇后看看她身上的伤痕,然而光洁白嫩的皮肤上连一颗红点都没有。
皇后就像是被人戏耍的猴子一样,终于绷不住了:「太医院众人医术不精,险些酿成大错,全部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至于仁善公主,在宫宴开始前,就留在公主殿好好跟着杨嬷嬷学习宫规吧。」
说完,皇后就带着一大批宫人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我安抚了柳萱儿一会儿,就来到了殿外,好好赏了去喊皇后跟太医的那些宫女。
一个宫女去叫御医,也许只会请来一位,但一众宫女陆陆续续跑去请人,以柳萱儿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何不让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们着急?
所以呀,有时候恩宠太盛,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处理完这些事,我拍拍手,朝后花园走去。
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来人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朝我行了一个礼:「臣,多谢公主今日的救命之恩。」
7.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掩唇而笑:「仲太医这是何意?乐平怎得就救了你一命?」
仲良挺直背脊,漆眸定定地看着我:「若非公主提醒,只怕今日踏进了公主殿的人,都难逃一死。公主日后若有所需,仲良必然倾命相助。」
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了些真意。
看来此人不傻嘛。
我故意建议太医们重新诊脉,就是在提醒他们「谨言慎行」。
若是他们能听懂我话里的深意,就是救了他们一命,日后这些人就得承我的一份恩情;若是听不懂,那就是他们蠢,是他们的命。
只是我没想到这些人精里,最聪明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他。
但前世我并没有与此人有所接触,光凭几句话,还不足以让我完全地信任他。
「乐平可不想要仲太医的命。只是萱儿妹妹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半夜还总是发梦尖叫,我这个做姐姐的着实担心会影响了之后的宫宴,不知道仲太医可有什么治疗的法子?」
仲良沉思了一会儿,回道:「臣有一良方,可治仁善公主的病症。」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我微微一笑,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太医院果然派人送来了「安神」的汤药。
柳萱儿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脸上的不情愿真真切切地没有一丝作假。
我可没有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就如前世她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那样,连哄带骗,亲手把那些药一点点地喂进了她的嘴巴里。
前世,我因感染了一点风寒,被柳萱儿抓住了机会。
她长期骗我喝下含有致幻药物的汤药,害我精神逐渐变得恍惚。
一次又一次在殿前失仪,宴会出丑,让我从曾经人人称赞的知书达理的乐平公主,变成了不懂礼数的乡下村姑。
最后,别说本就不喜我的皇帝跟皇后,就连最喜爱我的太后都开始对我失望了。
当侍卫们从我种植的花草下挖出来一具具穿着医官服饰、宫人服饰的尸体时,我的精神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皇帝当场命人把我扔进大狱。
而柳萱儿则是亲手把我推进了那些肮脏的死囚堆里,在我身上烙下了一个个羞辱的烙印。
我哭喊、挣扎,大喊自己冤枉,求不来皇帝太后,就求见杨嬷嬷一面。
杨嬷嬷来了,带着太后的懿旨来了。
她说太后不信我会杀人,要我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认罪。
她说一定会还我清白。
我咬着牙,忍受着无尽的羞辱苦等数月,结果,等来的竟然是杨嬷嬷的尸体!
柳萱儿指着杨嬷嬷身上血淋淋的鞭痕,笑嘻嘻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是我害死了杨嬷嬷。
我知道她想要我彻底崩溃,想要彻底摧垮我的意志,可我偏不如她的意。
只要太后还在,我就有希望,我就不信她一个半路回来的公主能有通天的本事,能够对抗得了太后。
可老天仿佛偏要看我笑话似的。
杨嬷嬷死后没多久,宫中又传来消息,说是太后突然病重,薨了。
我最后的依仗也没了。
我彻底崩溃了。
皇帝在皇后跟柳萱儿的挑拨下,甚至懒得再审理这个案子,直接将我送上了断头台。
我曾问过柳萱儿,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对我?恨不得我死?
她说:「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8.
重生之后,我曾无数次回想自己究竟知道了柳萱儿什么秘密,才会让她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可无论我回想多少遍,都没有得到答案。
唯独宫宴那次,我无意中撞见过柳萱儿跟一男子拉扯。
只可惜有夜色遮挡,我根本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
当时她说那人醉酒迷路了,我也就没有多想。
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转眼,就到了宫宴这天。
皇宫里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如同前世一样,太后因为身体抱恙,早早就让杨嬷嬷告诉了皇帝,自己不会参加这次宫宴。
这次参加宫宴的除了宫中妃嫔外,还有众臣子与其家眷。
柳萱儿特意挑选了一套华美精致的宫服,原本就与皇后有七分相似的容貌,经过杨嬷嬷的调教与指导后,更是像了十成十。
而我,则是十分低调地选了套素雅的服饰,朝皇帝皇后行过礼后,便安安静静地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萱儿口中说着长幼有序,故意落在了我的身后。
一走进大殿,瞬间就吸引走了全场的目光。
我抬手饮下一杯酒,借着衣袖的遮挡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虽然大家都震惊于柳萱儿与皇后的相似之处,但唯独坐在左侧次席的丞相之子刘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柳萱儿。
那眼神如同一头饿狼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扒光溜她似的。
我嘴角微微勾起:「找到了。」
确认了目标后,我便不再着急了,随手将昨晚仲良交给我的药粉撒进了酒杯里。
柳萱儿坦然自若地享受着众人的注目,朝着皇帝与皇后盈盈下拜:「萱儿见过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大梁国国泰民安,久盛不衰。」
皇帝见到她这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龙心大悦,当场宣布了柳萱儿的身份,并赏了她数十匹千金难求的云锦,金银珠宝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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