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转过身，那双眼睛跟厉少霆下午看到时的没有半点区别，黯淡、疲惫。
她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我们离婚，我放你走。”
厉少霆目光晦暗，嗓音跟结了冰似的：“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
见他一副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顾知意觉得好笑，法院传票是他送来的，现在却来装傻。
可她笑不出来，厉少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子，将她的心伤得鲜血淋漓。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的脸色都不好看，空气都是凝固的。
顾知意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站着，在学校的一棵桂花树下。
那时的厉少霆对她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他说：“要是十二月下雪，你就做我女朋友，好吗？”
他们身在帝都，十二月怎么可能不下雪。
换作是别人，顾知意连赴约都不可能，可他是厉少霆，是她同样也喜欢的人。
他们在一起后没多久就是冬天，初雪那天他陪她堆了个雪人。
站在冰天雪地里，顾知意却看见了厉少霆眼中炙热的爱。
她问他：“如果我们以后分开了，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厉少霆回答她：“我们不会分开。”
誓言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真的，可又有那句誓言真的被实现？
就像现在，顾知意再也不能在厉少霆的眼睛里看见从前的炙热。
她撇开视线看向远方，嗓音微凉：“今年帝都的雪，不会和以前的一样好看了。”
帝都的雪每年都会下，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厉少霆怔了怔，眼底情绪复杂不明。
翌日醒来，顾知意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满怀冰冷。
她睁开眼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厉少霆睡在了客房。
十年来，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压下心中苦涩，顾知意起身收拾赶去律所。
下午，顾知意接的案子开庭审理。
严复看过她准备好的证据后，比她还信心满满：“绝对能胜诉。”
顾知意强扯出抹淡笑：“师兄放心，不会砸你的招牌的。”
不料严复却突然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轻叹口气：“不想笑就别笑了，挺丑的。”
他语气调侃，这次顾知意的笑带上了几分真心。
将顾知意送到法院，严复给她加了句油就走了。
刚要和委托人一起走进法庭，助理倏地出现拦下顾知意：“顾律，对方律师换人了，听说不太好对付，您小心。”
她点点头，没太在意，对她来说对手是谁并不重要。
但很快，顾知意就发现她错了。
而且是错的彻底。
在推开门看到温菀的那一刻，顾知意狠狠怔住。
但温菀丝毫不意外，甚至满眼势在必得。
她扬着手中的资料走到顾知意面前，勾起抹挑衅而得意的笑：“这是少霆帮我准备的。”
顷刻间，顾知意脑海里准备好的辩护说辞悉数模糊。
一场官司下来，她无数次被温菀手上的钻戒刺痛眼睛和心脏。
最后的结果，顾知意败了。
她输给温菀的不止是这一场官司，还有厉少霆。
严复收到助理的消息后就赶来了法院。
稳赢的官司最后输了，他想着顾知意一定难过。
可等顾知意走出法院，却见她眼眶都没红。
走上前，安慰的话都没了用，严复顿了顿：“晚上师兄请你吃饭？”
顾知意闻言竟笑了笑：“怎么，庆祝我越学越回去？”
话刚落，身后响起高跟鞋踩地的尖锐声，与此同时温菀的讥讽声也传来。
“我看不是越学越回去，而是你怎么学，也赢不了少霆。”
顾知意瞬间就敛了神色，她转眼看过去正要开口。
温菀却突然笑起来冲着一个方向挥手：“少霆！”
只见厉少霆的车停在路边，人正从车里走出。
温菀跟顾知意擦肩而过，眉眼炫耀：“真不好意思，少霆是来接我的。”
那语气，和当年她跑到学校大喊她是厉少霆未婚妻时一模一样。
厉少霆走近，在看见顾知意时蹙起眉心：“你怎么在这？”
“她啊，她是我今天的手下败将。”温菀挑了挑眉，抢在顾知意前面回答。
他给温菀准备的资料，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呢？
顾知意直视着厉少霆的眼睛：“你是来接温菀的？”
当着正牌妻子的面要跟另一个女人走，任谁看来都觉得荒唐。
可厉少霆眼神闪了闪，没有否认：“我妈让我来接她回老宅。”
多好的一个借口，厉母让他来的，顾知意便不能再质问，更不能闹脾气。
她轻轻点头，扯了扯嘴角：“正好，我也要和师兄去吃饭。”
说完，顾知意没再看厉少霆一眼，拉着严复转身就走。
仿佛她先离开，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坐在严复的车里，顾知意卸了力，眸底染着化不开的哀伤。
见不得她这么颓废，严复叹了口气：“早劝过你，只要厉家不接受你，走不长的。”
这样劝过顾知意的人不止他一个，可她那时候执拗地不肯相信，偏要一意孤行。
最后，终是撞了南墙。
严复刚启动车子，顾知意手机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的“厉母”两个字让她心底一颤。
厉母的话很简洁：“出来见一面，地址我发你。”
挂断电话，顾知意如坠冰窖。
果然，厉少霆还是骗了她。
顾知意告别严复来到厉母选定的餐厅，刚走进去就被一室的奢侈华丽晃了眼。
而她顶着一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看都跟这里格格不入。
在厉母对面坐下，顾知意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
对方便放下咖啡冷着脸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儿子离婚？他和温菀的婚礼日期都已经定好了，你也不希望将来让少霆为难吧？”
厉母强势惯了，所以看见顾知意脸色瞬间苍白也无动于衷。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面前这个女孩。
顾知意不敢直视厉母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只能盯着自己紧攥的手指。
这里暖气那么足，可她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深吸了口气，顾知意轻声开口：“婚我会离，但不是现在。”
厉母料到她不会痛快答应，神情不耐：“少霆不是已经准备跟你离婚了吗？你不肯，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跟少霆离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十几年生活。”
顾知意知道自己会受辱，是做了心理准备来的，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厉母。
这一番话将她十年的青春和爱统统打得粉碎。
感情怎么能和金钱画上等号？顾知意不明白。
她指节攥得泛白，只想马上离开：“不必了，我不需要。”
可刚站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厉少霆一把抓住顾知意的手腕。
他压着怒气的声音结了冰一般。
“顾知意，你就这么急着和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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