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隔了多久,她还是能非常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子的相貌,她和温煜恒长得是有一点像的,都是极出挑的相貌。她实在漂亮的不可思议,极具辨识度的长相,即使只看一眼也能记一辈子,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高傲,给人浓重的不容侵犯的距离感。
温煜恒笑了笑:“是,那丫头确实长得漂亮……”
“和你妹妹有关?”安暖秧好奇的问。
温煜恒抬了抬眼皮:“是,也不是,她算个媒介吧。”
“那丫头的相貌算是从小就天赋异禀了。”
安暖秧安静地看着他。
“每次进一所学校都能引起轰动,什么都不做名声就能传遍全校,她又是个女霸王的性格,小学的时候天天领着一帮小姐妹在学校里行侠仗义。”
“行侠仗义?”安暖秧笑起来,眉眼弯弯。
温煜恒看了看她,偏过头去:“嗯,她是那么理解的,其实可蠢了,最后老是招来一帮对方的救兵,她打不过他们,就把我拉来给她护驾,那是小学的时候,我总不能看着她被欺负吧?”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有人找她麻烦,就直接放学后约架,到了初中她就收敛很多,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照片后来传了出去,放学的时候总有几个外校的或是一些混混模样的人过来找她,对她动手动脚的,我看到了就直接一拳头挥过去,有一次没控制好力度,把人打进了医院,他们家长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我家很有钱,就想把事闹大拿钱。进了警局,那个时候我初三了,马上中考了,总不能真的把事情闹大然后退学吧?”
“但又叛逆不想告诉爸妈,就搬出偶然之间看到的几条法律条文想要吓吓他们,可能是看我有理有据吧,还真把他们唬住了,我说我有充分的物证和人证,你们儿子对我妹妹进行了一定时间的校园性骚扰以及校园暴力,而且根据国家近几年对青少年犯法修正的法案,犯罪年龄下调了几岁,而他们年纪到了,只要我死咬着不放,他们肯定会去坐牢,我打架最多赔点精神损失费,可你们儿子得坐牢留案底。”
“谁知道他们是真没文化呢?一听到性骚扰和校园暴力这种程度的名词,立马就慌了,说他们要点赔偿就行,想要和解。但我突然就不想这么算了,想着一定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把这件事彻底的一了百了,所以我说我一定要把他们告到法庭,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更何况他们不是知道我家家底有多厚吗?所以我家会花最多的钱,尽量让他们无期徒刑,可能是我把情况说得很严重再加上我说得比较有底气。”
温煜恒懒洋洋地笑了笑:“当时不了解法律,就在那里瞎诌,谁知道还真把他们唬住了,磨了一个小时,他们差点给我跪下。”
“然后呢?”安暖秧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他勾了勾嘴角,“然后就是我爸妈带着律师,赶到警察局打算给我撑腰的时候,那几家人看到真的有律师,脸都吓白了,拉着他们的手不停的赔罪、道歉,最后他们当场凑了一万块钱赔给我们,搞得我爸妈都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温煜恒好酷啊,从小就那么厉害又有主见。
“可能也是那件事之后吧,我发现法律比拳头更有威慑力,平平静静就能解决许多的事情,所以我就对法学产生了兴趣,想着当个律师,最好是能成立一家律师事务所。”
温煜恒的语气稀松平常,说起他梦想的时候,就像在说月考目标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底气,和她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或腼腆或掩饰,都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但温煜恒不一样,他从不腼腆,从不羞涩,永远都是大大方方,充满底气,一身的傲骨,好像对于他来说,这从来不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象,而是一个他必须完成的目标。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与自卑背道而驰,带着万丈光芒。
安暖秧忽然就有些羡慕了,和她这样的人,是完全相反的,她是个清高也自卑的人。
午后的阳光静谧,秋日的天空蓝湛湛的,万里无云。
“你一定会实现的。”她呢喃了一句,看向窗外。
不是鼓励,是她的第六感。
周末。
爸妈又吵架了。
她待在房间里,安静的写作业。
“我说了我只是去健身!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乔佳怒吼一声。
“健身?健身需要待在一个黑屋子里吗?那个男的还对你动手动脚!”安廉江一边怒不可解,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那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堆人!十来个!你没眼睛看不到的吗?瑜伽你懂不懂?教练只是在纠正动作!你不懂就不要乱发表言论行不行!”
安暖秧皱了皱眉,走过去把门狠狠地甩上了。
“砰”的一声巨响,外面没了声音。
隔了一会儿,大门被甩上。
她爸怒吼了一声:“你去哪?!”
她妈没回。
外面静悄悄的一片。安暖秧平静的写完了最后一道数学题,收拾好书包,往背上一甩,打开了卧室的门。就看到她爸瘫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把烟熄了。”她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她爸没说什么,只是把最后一截烟抽完,但没再抽下一根。她平静的扫了她爸一眼,没有丝毫波澜,然后走到鞋架上,拿起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你又跟踪我妈了?”
她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有些沙哑:“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她听到他爸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声音很疲倦:“今天我送你。”
她系好了鞋带,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爸:“不用了,你又没有车。”
“……你是嫌爸没用吗?还是嫌你爸没有那个娘们有出息?”
她冷笑了一下,转回头来看着他,眼睛平静极了:“你懂什么呢?”
她看到她爸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她知道他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也知道他爸被她眼睛里浓浓的不屑伤到,无关叛逆,但这是她要的结果。
她忽然笑了笑,极冷:“更何况,我也不是去学校。”
“那你去干什么?”她爸皱起了眉。
“找男人。”她的语气极冷,深入骨髓的冷。
安廉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等他开口,她忽然就笑起来了,乖乖巧巧,懂懂事事,一如既往地甜美可爱。
“开个玩笑。”
她转身,开了门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砰!”
门被狠狠地砸上。
出了门的安暖秧立刻就收敛了笑容,冷静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等着电梯上行,眼底弥漫起大片大片的寒冷和陈年坚冰。
安廉江看着那扇被甩上的门,眼睛闭了闭,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沙发上,又吸起了烟。
安暖秧在宿舍睡了会儿午觉,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又背上书包去了教室。班里没几个人,温煜恒已经在了,他在补觉。安暖秧抿了抿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又放慢动作坐下,生怕打扰他睡觉。这个周末布置的作业挺多,温煜恒又要补课,应该没什么时间写作业吧?看这困倦的样子估计是熬夜了。
她没说什么,拿出数学错题本来看,又拿了一张草稿纸辅助演算。
马上就月考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成绩,不能再下去了,她不能让乔佳失望,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写不下去,思绪万千,脑海里全是刚刚她爸妈吵架的画面。他们最近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知怎么,她想到了那具女尸。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连绝望都看不见。
“啪嗒!”
一滴眼泪毫无知觉地拍打在纸张上,然后慢慢地洇湿了一圈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