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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酒这块，她继承了阿爸的天赋，只浅抿一小口，就能分辨出其他人无法辩别的好酒。
下午四点，酿酒房。
最后一缸酒出来，王柠忍着眩晕试酒，记下细微的口感差别，人都有些站不住脚。
“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吧。”
王柠凝着她，水雾的眼眸发愣，泛红的眼尾，粉白的脸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春情。
娄彦别开视线，滚动了下喉咙，抱着醉酒的王柠，从酒窖里离开。
在出口处，正巧遇上了孙如慧兄妹。
他大大方方冲两人点头，随后抱着人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孙如慧看着两人的亲密，嫉妒不已。
等到娄彦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再也压抑不住嫉恨。
“得到娄哥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退让半步，我已经不能忍受王柠继续待在娄哥身边，只让那狐狸精没脸见人这还不够，我要她最好永远在娄哥面前消失！”
孙如慧满脸阴郁，凝着孙国锋：“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另一边。
王柠被抱到办公室，人已经熟睡。
娄彦刚把人放在沙发上，她就自己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他蹙眉，印象中，他只在自己那个双亲早亡的侄儿身上看到这种睡姿。
医生说，这样的睡姿是人在经历长期孤独，缺爱，才会有的一种极度防备，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王柠虽然生活在乡村，可从小是被王厂长夫妻娇宠着长大，怎么会孤独？
……
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醉意渐渐散去。
王柠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醒了，我送你回去。”
娄彦合上笔，盖上文件站起身。
还没完全清醒的王柠听话跟着走。
出了厂，一路被夜风吹着，到了职工宿舍门口时，王柠已经醒了酒。
她回头看着月色下的挺拔身影，总觉得今天的娄彦奇奇怪怪的。
视线相接，即便是在黑暗中，男人优越的眉眼依旧叫人无法忽视。
“那个……”
王柠尴尬挪开视线，不愧是书里的男主，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怎么告别，便捡了一句大众话疏离招呼：“辛苦你送我回来，我阿妈应该准备好了晚饭，你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好。”
他还真的应了？
王柠稀奇着，不自在走到前面，抵达家门口，推开门：“阿妈，我回来了。”

可下一秒，她却彻底僵住——

屋琅嬛付费整理内，马桂兰竟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地上打碎的热菜都凉了。
“阿妈！”
王柠慌神冲过去，彻底酒醒。
翻开马桂兰的身体，见到她发紫的嘴唇，王柠更是心神具碎。
“阿妈！你在坚持一会啊，我马上带你去卫生院！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娄彦的帮助下，人很快被送进了卫生院。
之后，娄彦中途因为紧急事情离开，王柠孤零零守在急救室外，满心煎熬。
而医生们研究了大半夜，虽然已经给马桂兰用了解毒药剂，却没能救醒马桂兰，也查不出昏迷的原因。
王柠绝望。
深夜的急救室走廊，满是压抑的悲怆。
“为什么，我阿妈明明躲过了剧情，为什么还是会出事，难道既定的剧情真的无法更改吗？”
“上天，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命？”
“既然是我的错，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动我阿妈……”
一个年迈的老中医见王柠已经伤心到语无伦次，叹息提点：“你阿妈这个情况，和昨天送来昏迷不醒的那个叫孙国锋的高干子弟症状一样，可能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红星山有种冰红草，解毒效果很好，只是这草生长在河边，很难找。”
孙国锋也昏迷了？
但这个时候，王柠顾不上其他人，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线希望。
“医生，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冰红草长什么样！我一定能找到的！”
老中医给了图画，记下冰红草的样子，王柠连夜赶到了红星山河边。
料峭春寒，雪未化，河面还结着冰。
很快，王柠的眉毛上都被冻的结了冰，哪怕十指冷得麻木红肿，她依旧握着手电筒，一堆一堆翻找着。
这一找，就找到了太阳升起。7
阳光撒下来的时候，王柠终于找到了草药！
“太好了！阿妈有救了！”
而就在她站起身，麻木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砸进了刚刚破冰的河水内！
“哗啦——”
“王柠！”
娄彦冲到河边，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昨晚临时走开，联系北城药管局申请救人特效药，可没先到今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王柠大半夜来河边找草药！
这蠢女人！
狠狠皱起墨色的剑眉，他身形一闪，如猎豹窜向河道，一边解开腰间的皮带脱衣服，一边快速往河里跳。
片刻，娄彦把人救上来，拧眉就骂：“天寒地冻，你不要命了？”
王柠死死把草药握在怀里，哆嗦着：“我没有办法，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没有阿妈……”
她的目光空洞，巴掌大的脸被冷的苍白，每一寸都是无助悲凉。
心狠狠跳了一下，娄彦喉结滚动，声音低沉：“你妈不会有事，跟我回去。”
闻言，王柠猛地抬头，凝着他满眼求救。
“真的吗？你不骗我？”
“我从不骗人。”
娄彦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带着人带回了卫生院。
吃药，沐浴换衣服。
王柠收拾好自己，惦记着病房的阿妈，又匆匆回到病房。
不料，开门进去，却发现娄彦也在里头。
心头一跳，她下意识问：“怎么了？我阿妈不会有事吧……”
娄彦看得出王柠的忐忑，难得温声安慰：“不用紧张，我来是给你带好消息。”
好消息？
王柠疑惑望他，接着就听娄彦说：“你采的草药跟我申请的一剂特效药药性相和，有了这救命药，你妈很快就能醒来。”
“真的！那太好了！”
巨大喜悦冲来，王柠高兴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冲动之下，竟一把抱上了娄彦：“谢谢你！”
肌肤相贴，呼吸相交，娄彦竟然也没有推开人。
一股暖意在室内蔓延，这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尖锐打断两人。
“娄哥，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孙如慧压抑嫉妒站在门口，见娄彦看来，故意晃了一下手中的加密文件袋：“你跟我出来一下。”
王柠红着脸松开人，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娄彦不会误会自己又肖想他吧？
她咬唇偷偷看去，却被孙如慧狠狠剜了一眼！
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但他们的事，王柠也不好多问。
他们离开之后，王柠的心口却渐渐喘不过气来。
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干脆出了病房，想透口气。
不料，才走到楼梯，就见不远处传来压抑的一阵对话。
只见——
孙如慧递上一张纸给娄彦：“把救命药给我哥吧，我哥是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研究员，马桂兰不过就是个农村妇女，谁重要你应该清楚。”
娄彦接过纸张，沉默了半响：“这事别让王柠知道。”

======第9章======
话如惊雷，轰然一下击碎了王柠半个世界。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生命竟然会被标价，会分三六九等……
死如死灰是什么感受，她算是知道了。
躲在拐角，王柠咬着手臂不发出声音，直到嘴里满是鲜血都浑然不知。
她爱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狠心的男人啊……
等到楼梯下的那两人走了很久，王柠才拖着脚步，缓缓折身往回走。
谁知，却在半路遇见娄彦。
王柠低着头不看人，生怕压抑不住眼底的怨。
却听娄彦一如既往的平静提及：“救命药暂时没有了，但我会安排你妈去首都治疗。”
王柠握紧手，再也忍不下去，抬起头直冲他问：“你跳下河救我，帮我阿妈安排治疗，是真心想跟我过日子吗？”
娄彦蹙眉：“都这个时候了，少说这种不着边的话。”
可这在王柠看来，就是逃避。
娄彦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平复他自己的愧疚，给出的一点补偿罢了。
但她要他的补偿做什么？
她只想阿妈好好的。4
心……疼的厉害。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临死前，曾透过窗户，在别人家外见到电视上的一个采访——
那时候，娄彦已经是享誉全国的金融大亨。
“娄总，听说你让养女拒绝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男友求婚，你都没让他们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合适，或许相互磨合一阵子，还是能好好过日子呢？”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现在不合适未来几十年也不会合适。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经给出足够补偿。”
他们这几个城里人，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乡下人。
是她当初被外貌迷了眼，才以为娄彦不一样……
她真的好后悔招惹了他。
不再管娄彦是什么态度，王柠浑浑噩噩往回走。
抵达病房，却没脸进去。
她静静靠在门框，眼泪啪嗒啪嗒砸向地面。
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这个炮灰牵连，阿妈应该没有事吧？
思绪紊乱间，阳光被阴影罩住。
王柠抬头，就撞进娄彦深邃的眼。
他还跟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他看上去一脸平静……可他怎么能站在阿妈的门口，一脸平静！
王柠寒着心，答非所问：“娄彦你知道吗？阿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很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如果这世上有人阻止我救阿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明明药草是她豁出命摘回来的，就因为娄彦是男主，所以他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拿着她给阿妈的草药救孙国锋吗？
凭什么呢？
娄彦握紧双手，有些无法和王柠对视，挪开视线，才用笃定的语调安慰：“首都的大医院多，你阿妈不会有事的。”
不等她回答，又紧接着补充了句：“你照顾好人，我还有事，这是明早一早去首都的车票，你好好收着。”
王柠凝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攒紧被塞进手中的车票，滚泪低喃：“你明明说过，你从不骗人的……”
是你毁掉了我最后的希望。
擦干眼泪，她冷眼将车票一点点撕碎。
娄彦，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第10章======
碎裂的车票飘荡在地，王柠仿佛觉得那是她被扯碎的心。
但她不会这么认输的。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醒阿妈！
又平复一会儿情绪，她才推门走进病房。
不料，意外撞进一双老泪纵横的脸。
“阿妈？”
王柠恍然以为在做梦，冲到病床边保住人，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刚压下去的泪又奔涌：“阿妈……你终于醒了……”
马桂兰却比她还要哭的厉害。
“妮儿，阿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梦见你被娄女婿离了婚，被批斗，还毁了脸，哑了嗓子，孤苦一生，流浪了三十年……”
王柠僵住。
那不是梦，那就是她上辈子真实经历的一生。
活着讨人嫌，死后无人收尸。
如果这辈子她继续留在娄彦身边，恐怕会过得比上一世还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