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一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过了，手术室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颜洛也有了一个猜测，聂以琛的情况只怕不妙。
走廊上的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各怀心事。
凌晨四点的时候。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苏夜从里面走了出来。
颜洛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沈斯却只是抬眸看了苏夜一眼，没有动。
“怎么样？”颜洛问。
“不好，子弹虽然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苏夜的话很简单，“但中枢神经受损严重，能不能醒过来得看术后四十八小时。”
“怎么会这样。”颜洛心陡然一紧。
“这次发烧之前，他应该也高烧过一次。”苏夜说的直白，“那次高烧没有完全退就再次高烧，外加失血中弹受伤严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那颗子弹但凡再偏一点点，只怕就当场死亡了。
颜洛怔了怔。
苏夜继续说：“就算醒过来，也可能因为中枢神经受损出现失语，感觉障碍，肢体瘫痪等问题。”
此话一出。
颜诗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无法想象聂以琛若真的出现苏夜说的那些情况，她又该如何。
“先观察吧。”苏夜从始至终情绪都很淡，“也可能上天眷顾他，他什么事都没有。”
聂以琛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为了确保他能恢复的更好，苏夜不建议他们去看。
颜洛站在病房外，透过观察窗看着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人，只觉得胸口那个地方闷闷的发疼。
那一枪，他是替她挡的吧。
越想，就觉得双脚像是被灌满了铅，动一下都艰难至极。
“别看了。”苏夜已经换了衣服，“有专门的人盯着，你先去休息，倘若他真的出了事，聂家那边还得你去通知。”
第273章 颜洛去江城
“他没事儿的几率多大？”颜洛问。
苏夜没有瞒她：“零点一都不到。”
一句话将颜洛打入深渊。
零点一都不到……也就是意味着之后的聂以琛要么成为植物人，要么出现中枢神经严重受损后的各种症状。
这个结果，她尚且难以接受，更别说聂爷爷他们了。
他们对聂以琛打归打，骂归骂，但她知道他们都喜欢他，在意他。
“你也不用太焦虑，沈斯是这方面的拔尖者。”苏夜也就跟她说话的时候稍微话多点，“就他之前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指不定能让他没事。”
颜洛没说话。
沈斯在精神医学和神经学方面的确有着很高的造诣。
可聂以琛的情况……她真的很担心。
沈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说话谈事，轻吐出一口浊气后走了过来：“今天的事谢了，你们回去吧，聂以琛交给我。”
“你有把握？”颜洛问。
“没有。”沈斯这话不知真假，“但现在你们除了把他交给我，别无选择。”
颜洛沉默着。
这话的确没说错。
剩下的是沈斯的领域，除了他外，没有人比他更厉害。
苏夜瞧着颜洛眸中的担心，帮她问了沈斯：“到底有几成把握。”
沈斯不想回答。
“说实话的话，之前谈的十亿可以少一半。”苏夜对沈斯态度疏离，话也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
沈斯很想说谁稀罕，可一想到那是美金，还是回答了：“五成，但时间长短不确定。”
“真有五成？”颜洛问。
沈斯：“嗯。”
“只要你能把他治好，价格随你开。”颜洛希望聂以琛平平安安的，“需要什么也可以随时跟我说。”
“十亿美金。”沈斯朝苏夜看了一眼，冒了这话。
颜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以。”
沈斯：“……”
他果断不说话了。
这搞的好像他是个掉进钱眼里面去的人一样。
“他还有笔交易没跟我做，冲着这笔交易我也会把他给治好。”沈斯没要颜洛的任何东西，他不想聂以琛醒了之后嘲他，“你们只需要把人交给我就行。”
“这个。”颜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说了后面的话，“我做不了主。”
这么大的事情，得让聂家人知道。
几天和几个月倒是没什么，但若需要的时间半年乃至更多，总需要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倘若四十八小时后他度过了危险期，我会去跟他家人说这件事。”颜洛思索间做了一个决定，“征询他们的意见。”
沈斯没接话。
他去拿了一份家属同意书过来，递给了她：“谈妥之后让他们在这上面签字。”
“好。”颜洛接过。
之后两天的时间，颜洛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四十八小时快过时，她整颗心七上八下的，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掌心里全是冷汗。
等待的过程总是特别的煎熬。
每一分比每一年都还要难熬，明明只过了一分钟，颜洛却感觉有半年之久。
沈斯过来跟她说情况的时候，就看到她眼中写满担心的样子：“这么放心不下，当初为什么离婚？”
听到声音。
颜洛朝着他看了过去。
“怎么样？”她问。
“危险期已经过了，好消息是不会成为植物人。”沈斯这次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坏消息是中枢神经受损可能会引发各种症状，包括但不限于苏夜之前说的那些。”
颜洛的心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什么时候能醒？”
“一两天。”沈斯给了答复，“这两天你把家属同意书拿去签好，等他醒了我好将他转移到我那里去，那里设备比较齐全，有利于给他医治。”
“好。”颜洛答应了。
沈斯见她还站着没动，眉梢微挑：“再不去可会耽搁他医治的最佳时间。”
“我想看他一眼。”颜洛提了自己的意见。
沈斯让她去看了。
颜洛来到病房。
此时的聂以琛闭着双眼，脸上毫无血色，他没了以往的薄凉疏离，也没了往日鲜活的生气，整个人安静的可怕。
看着这样的他，颜洛心脏抽疼了一下。
她站在他的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离开了病房。
她从沈斯那里要来了聂以琛的身体各项数据后，订了机票去了江城。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她从来没有预想过的。
原计划中。
他们离婚，各自安好。
如果不是薄衍，如果不是她提议跟他合作，是不是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越想，颜洛的心越乱，以往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冲破了。
思绪纷乱中。
她上了飞机，去了江城。
坐在飞机上的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脑子里浮现她跟聂以琛的种种过往，刚结婚时的温柔耐心，尊重理解，后来的质疑不信任，厉色相对，再到现在的拿命相护。
这些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一幕幕浮现。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理解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下午三点，飞机落地。
颜洛出了机场，本打算叫车去聂家，又想起年迈的聂爷爷和温柔的聂夫人。
若直接将这个事情告诉他们的话，应该承受不住吧。
想着这些。
她打车先离开机场。
上车后她就给聂先生那边发了消息，打电话的话，她怕被聂夫人听到。
颜洛：【聂叔叔，在吗？】
聂先生：【在。】
颜洛：【您现在方便吗？有个事情我想单独跟您聊一下。】
聂先生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朝跟老爷子下棋的自家夫人看了一眼。
自家夫人棋下的一团糟，老爷子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很是耐心的给她指导。
“看什么看。”聂老爷子对着他就是一顿训，也不管他已经是个当父亲的人了，“但凡你少黏着点小时，小时早就比老头子我厉害了，一天到晚没个正事。”
聂先生：“……”
还是让儿子回来吧。
不然他这个已经当爹人还总是被训。
不体面。
“嗯，您说的对。”
“知道我说的对之后就出去多挣钱。”聂老爷子单纯的想怼他，“整天就知道拿着报纸看，不务正业！”
第274章 他保护了他想保护的人
聂先生：“……”
每次儿子被怼时是怎么回应来着？
好像是转移话题。
他将报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身说了句：“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滚滚滚。”聂老爷子干脆的一句。
聂先生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他去了那边的院子，才给颜洛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语调永远都是那么的慢条斯理，带着矜贵和淡定：“洛洛。”
“聂叔叔。”
“我现在一个人，阿时不在我旁边。”聂先生对颜洛还是很好的。
至于他口中的阿时和聂老爷子口中的小时，便是指聂夫人。
颜洛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此刻却没了开口的勇气。
聂先生也好，聂夫人也罢，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倘若她把这个噩耗带给他们，是不是太……
“怎么了？”聂先生的话再次从手机里传来。
“我能跟您见一面吗？”颜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开口过，“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聂先生多聪明的人，听着她的语气和说的话，猜了一个答案：“以琛出事了？”
听到这话。
颜洛鼻子一酸。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极力的控制，只发出了一个鼻音：“嗯。”
“你在哪儿？”
“江城。”
“地址发给我，我过来。”
“好。”
颜洛等对面挂了电话后，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聂先生挂了电话后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朝里面走，他先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之后神色如常的给他们端了过去。
聂老爷子对他做什么都不满意：“去去去，别碍着我们。”
“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聂先生生的一副好皮囊，拿了一块水果给聂夫人吃，“你是跟我一起还是陪老爷子下棋？”
“你去吧。”聂夫人对于他的事儿都不怎么管的。
聂先生也不顾及聂老爷子在，和往常一样在聂夫人的脸上落下一个离别吻，就起身离开了。
聂夫人习以为常，认认真真的下着棋。
聂老爷子嫌弃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后，也继续下棋。
两人都没察觉到异常。
聂先生自己去车库里取了一辆车去了颜洛发过来的地点，没有叫司机送。
两人约的是一家商务咖啡厅。
颜洛先到。
她看着手中的东西，一颗心七上八下得，面上虽然和往常一样是淡的，可心却连往日的半分平静都做不到。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聂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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