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媛晗被安置在里面的位置,瞿时业本想坐在薄梁恩身边,却不想对方率先坐在了纪媛晗旁边,而顾音音也不动声色的坐在了薄梁恩旁边。
看来看去,他只能坐在纪媛晗身边了。
因为隔着个人,瞿时业不好和薄梁恩聊天,只能和纪媛晗说说话。
不时给她夹着菜,聊着其他战队的情况。
他刚夹起一块鲍鱼,筷子就被打掉了。
瞿时业震惊的看了过去,薄梁恩强忍着怒意,淡淡的说:“她海鲜过敏。”
“我知道啊。”瞿时业愣愣的说,“可这是我夹给自己吃的。”
这时,纪媛晗放下了筷子,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离开了包厢,纪媛晗才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一般。
这顿饭吃得她像是断头餐般难受,薄梁恩时不时盯着她的目光,如同镭射灯刺痛。
她缓缓的推着轮椅,并不打算回去了。
正当准备给瞿时业打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门锁落下的声音。
纪媛晗回过头,看着薄梁恩走了过来。
他不由分说的推着她往外走去。
======第十七章======
推动着的力道与速度快得可怖,纪媛晗把住了扶手,低声喝道:“薄梁恩!”
听见自己的名字,身后的人才肯渐渐松了力气。
纪媛晗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穿过走廊,穿过餐厅,到了酒店的后园。
薄梁恩将人停在了一树月季旁,坐到了她的对面,沉沉的望着她。
纪媛晗想走,却被薄梁恩拦下。
他长腿一伸,把脚卡在了轮子里,生生阻止了纪媛晗的动作。
这个行为简直疯狂,纪媛晗不由瞳孔一紧,不敢再动。
她终于肯看向薄梁恩,皱起了眉:“裴教练……”
“这两年你一直在山城?”薄梁恩兀自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纪媛晗坦言:“是。”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纪媛晗也不在意被他知道。
“为什么要走?”薄梁恩追问。
“这是我的自由。”
“我一直在找你!”
“没必要。”
“你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愧疚?!”
“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曾经。”
“现在也可以是!”
“不会。”
薄梁恩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不由的越来越往前,到最后已是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纪媛晗圈起来的姿势。
而反观纪媛晗,越说越冷淡,直至最后语气甚至冰到了极点。
随着最后一句字音落下,这片角落重归安静,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起伏。
纪媛晗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这张脸在两年里,有了些许的变化。
眉心多了憔悴,眼睛里多了血丝,脸颊上少了肉。
总而言之,是朝着坏的方向改变了。
又是过了良久,薄梁恩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在眉心挤出了一丝懊恼:“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时隔两年再见到纪媛晗,薄梁恩承认他没了理智。
更何况一日之内看了那么多人对她亲密,竟让自己乱了手脚。
他缓缓的蹲了下来,尝试着重组思绪:“我后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纪媛晗呼吸顿了一下,浅浅的,无人察觉。
薄梁恩埋着头,继续说道:“你行动不便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让你离开的。”
“你觉得你对我是责任,是愧疚?”纪媛晗皱着眉问道。
薄梁恩愣了一下,想说不是,可是这两个词也确实占据了一部分。
纪媛晗在心里冷笑。
是责任,是愧疚,只是没有爱。
接着,薄梁恩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抬起了头,表情认真。“跟我回去吧,反正这个战队也不过是群业余小孩的游戏,你能带着他们进排位赛很不错了……”
纪媛晗打断了他:“业余小孩的游戏?”
见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薄梁恩坦言。
“摘星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可以跟职业战队媲美,在排位赛里,他们注定只能垫底。”
他是根据整场联赛的数据上来分析的,自联赛开始以来,往届新战队从没有上过前二十的排名。
这句话精准踩在了纪媛晗的雷区,
她微微拉开了和薄梁恩之间的距离,开始重新细细的端详起他来,好似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最终,她开口道:“薄梁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看着薄梁恩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
======第十八章======
纪媛晗的眼睛在黑夜里,愈加显的深邃。
像一潭深井,望不见底的窒息。
薄梁恩竟然忘记了呼吸,直到大脑缺氧才记起要供氧。
忽然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因为纪媛晗将轮椅往后挪了几步,彻底与他隔开了距离。
“摘星不是孩子的游戏。”她正色道,“裴教练有空,可以屈尊看看摘星的战绩与比赛。”
边说着,纪媛晗边推着轮椅离开。
只扔下了一句:“骄兵必败,教练都这般轻敌,选手也一定狂妄,MilkyWay必输。”
薄梁恩站在月季树下,那句斩钉截铁的“MilkyWay必输”还萦绕在耳。
他没能明白,他原来是想要挽回纪媛晗,话题却终结在了战队输赢之上。
初秋,盛开过后的鲜花也呈现衰败的迹象。
离枝的花瓣落在肩头,又掉在脚边,最后随风飘远。
那句“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骤然在脑海响起,让薄梁恩心口一痛。
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薄梁恩惘然的想着,他分明是想要他们过得更好。
可是事情的尽头,却是两不相见,厌恶至极。
另一边,纪媛晗刚把自己推上走廊,就见站在玻璃门口的顾音音。
就在她即将越过她时,顾音音蓦然开口:“MilkyWay不可能输。”
纪媛晗动作未停,随口道:“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说到做到?”顾音音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一句话来,“你跟他,绝无可能了。”
纪媛晗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就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这种她分明退出了的三人游戏,为什么隔了两年还要拉上她?
于是纪媛晗只是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园。
才刚拐过一个拐角,她又停了下来,喊道:“站住。”
那头没来得及跑走的人,讪讪的收回了开跑的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小栀姐。”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纪媛晗看着少年温顺的眉眼,伸手拨了拨他过长的额发。
“你都听见了?”
贺冉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平复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你,自杀过?”
少年问得小心翼翼,好似问重了,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这个问题倒是在纪媛晗的意料之外,她挑了挑眉:“嗯。”
他又问:“痛吗?”
纪媛晗恍惚了一下,那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她已经记不太清痛不痛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痛。”
贺冉目光落在了纪媛晗的手腕上,那里一直戴着一条护腕。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早期训练伤了手,却不想,那下面有着一段可怖的过往。
纪媛晗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叮嘱道:“听到的事情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回去吧。”
贺冉听话的站起身,抬眸时,不觉和纪媛晗身后的人对视上。
见到薄梁恩,贺冉瞬时变了脸。
原本温柔的脸一旦敛下表情,就会变得冰冷锋利。
在这一瞬间,薄梁恩方才目睹一切时,那股奇怪的情绪豁然明朗。
脑中的那个想法过于荒唐,薄梁恩一笑了之。
正当他打算上前时,却见贺冉忽的笑开了,低头问道:“稚意,我今晚还是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第十九章======
薄梁恩顿在原地,脑袋都空了。
又听见纪媛晗点了点头:“可以。”
贺冉还有个奶奶要照顾,常常训练到深夜后还要回家。
所以基地没有安排他的房间,有时候累了,他就会去各个成员的宿舍小憩。
反正是个20岁的孩子,纪媛晗也没有什么男女的忌讳。
既然贺冉想,她也就同意了。
得到回答的贺冉重新直起了腰,看向薄梁恩时,那笑意里多少带点挑衅和不屑。
完全陷入震撼的薄梁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缓缓离去。
直到顾音音出现在眼前,才拉回他的神智。
薄梁恩后知后觉的拔腿就想追上去,顾音音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已经回去了!”
见阻止不了他,顾音音只好再次劝道:“明天还有和迅天战队的交流赛,队员们都还在等你。”
这句话成功的让薄梁恩停住了脚,他望着走廊的尽头,良久,才扒了扒头发上楼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酒店房间。
薄梁恩站起身,身后的电视屏幕上还放着XT战队的比赛录像。
“明天只是交流赛,但不可以输。”他扫了一圈众人的脸,“有铭,你的微操还要练;奶妈,不要再犯上次那样的低级错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顾音音身上。
“在场上要记得听从队长指挥,切忌擅自冲动。”
顾音音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自薄梁恩退役之后,MilkyWay便再也没有拿过冠。
于是在比赛中,顾音音时常会因为情绪而失控,犯下一些低级的错误。
她今年也到了职业选手的迟暮年纪了,操作和判断力急速下滑。
若不是因为还有着商务,俱乐部去年就已经打算将她换下。
不过明年,顾音音确实也要退役了。
一番叮嘱后,这场赛前会议才算完。
看着薄梁恩离去,房门重新合上。
夏有铭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即使再听千百遍训,我也还是会觉得教练可怕。”
薄梁恩别名死亡教练,对选手们的操作格外严苛,容不得出错。
而且说话也十分不客气,情商极低,一点都不担心会打压到选手的心理状态。
但薄梁恩却也是实事求是,所以选手对他又敬又畏。
夏有铭看向顾音音,好奇的问:“音姐,教练以前做选手的时候也是这样?”
顾音音陷在沙发里,犹在羞恼,闻言却是愣了一下,随口道:“他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可是愿意为了退役后专心照顾纪媛晗,不惜熬着大夜做交接培训,就为了能够让俱乐部放人。
想到这些,顾音音心情更是低沉。
她站起身神色凛然:“这个赛季我们只能赢,听到了没有。”
在场的其他孩子见状,磕磕绊绊的应了。
顾音音现在是俱乐部的财神爷,俱乐部靠着她的宣传和广告费养着。
所以,俱乐部上下个个都让着她,让出了一身骄纵的性子。
顾音音也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半想着退役后的事,一半想着薄梁恩。
至于纪媛晗,她压根就没有把那个菜鸟战队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顾音音便开门出去了。
在路过薄梁恩房间时,迟疑的缓了步子。
她观察了四周之后,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房卡。
“滴”的一声,滑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