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裴溪柠帮忙震住沈胤睿双腿的煞气,沈胤睿就没那么容易死。
可她每一次给沈锦明续命,就要消耗许多心神和功力,这能拖得了一时半会,却不能拖个三年五载。
所以裴溪柠必须死。
——
堂堂闵王谋害亲兄弟,此事在朝堂上的确翻起了不小的风浪。
如今出城进城,都要严查身份户籍的路牌。
黑甲卫还一一登门审查,势必要把沈锦明揪出来。
为了让裴溪柠出入方便,沈胤睿就让青锋将令牌重新送上门。
他怕裴溪柠还未想明白,便说这令牌没别的意思,让她不必多想。
裴溪柠看着枕头边上的令牌,辗转反侧一小会儿,心绪有些乱,难以入睡。
她干脆起身,用了瞬移符到了镇北侯府。
因谢北翰早有叮嘱,裴溪柠忽然出现在他的院子,那些侍女也只是稍稍惊讶,随后就为她通报。
谢北翰仍在挑灯夜读,好不勤奋。
知道裴溪柠深夜登门,他还当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出门来迎。
“六妹妹,你怎么来了?出什么大事了?”他紧张问道。
虽然六妹妹没收他为徒,但在他心里,六妹妹就是他师父,他一定要时时刻刻的尊敬!
“我的确是有大事。”裴溪柠正色说道。
谢北翰挥挥手,让侍女退下。
“我这事,只能问你。”裴溪柠说道,“你之前通房多,你肯定会懂。”
“……”谢北翰觉得她是在挖苦自己。
他抿抿嘴,为自己辩解,“其实也没几个。”
“没几个?我听二哥说,光是他听过姓名的,就有三四个。”裴溪柠不客气的揭穿他。
谢北翰轻轻咳嗽一声,面色有些尴尬:“浪子回头金不换!六妹妹,我已经将所有的通房遣散了,不沉迷于这些事情了!”
“你现在是没通房了,那你以后可会纳妾?”
谢北翰一听,心立即悬了起来,反问道:“六妹妹,你问得如此详细,该不会……该不会真对我……”
“真对你什么?”裴溪柠歪头,有些疑惑。
谢北翰后退了一步,认真说道:“六妹妹,你在我心目中,好比是我的师父!我们是万万不能成亲的!”
裴溪柠嘴角抽了抽,“你倒是说说,我怎就给你这种感觉了?”
她打量着他,眼神丝毫不客气的露出了嫌弃。
谢北翰看见这眼神,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大大的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那六妹妹为何这样问我?”
“只是想知道,男人不纳妾是不是会死。”裴溪柠说道。
但很快她就知道来错了地方,谢北翰与沈胤睿不是同一个人。
谢北翰以前身边围绕着许多个女人,也不是不学无术的。
现在听着裴溪柠的话,他灵光一闪,围绕着裴溪柠走了两圈:“我明白了,你肯定是怕九王爷纳妾了。”
裴溪柠怔了怔,也不羞恼,反而问道:“你怎知我是在想着九王爷?就不许我想着别的男子吗?”
谢北翰嘿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常出入安阳侯府,除了你那五个哥哥,其他男子找你要符篆或者丹药,那都是要花钱的。可先前你让我送川贝枇杷丹给九王爷,竟也不收银子,我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你惨了,刚及笄就动情了,就想把自己嫁出去了。”
裴溪柠的心思瞬间更加清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算起来,谢北翰也是她的朋友,她对他怎就没那么大方呢。
再是前两日天罚那事儿,她也以为是朋友之谊,可正如沈胤睿所说,若是换了是谢北翰,她甘愿这样做吗?
不,她肯定再深思熟虑。
原来这是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不予他计较钱财,更甘愿为他承受天罚。
难怪书上总说,入了俗世,无论是动情,还是有了俗世的家人,就等于有了软肋。
“谢世子,你在这方面果然是出类拔萃。”裴溪柠郑重道谢,“谢谢你,让我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见裴溪柠要走,谢北翰连忙拦着。
“等等,你还真是想嫁给九王爷啊。”
裴溪柠面色坦然,“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嫁?”
谢北翰果然没猜错,六妹妹什么都好,但在这些事情上,就是一根筋。
他说道:“你不知道,九王爷在你的及笄宴上说的那些话,你父兄虽是感谢,但心里亦是计较的。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个宝贝,而九王爷现在双腿不便,他若上门提亲,不就是上门找打吗?”
裴溪柠神色凝重,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谢北翰挺起了胸膛,有些得意。
谁知道裴溪柠后面又说:“那我去提亲就不行了?”
谢北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险些没缓过神来,“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上门提亲!”
079:她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为何不能?”裴溪柠再是不解。
谢北翰已经不知如何劝导了,在裴溪柠看来,这些事情根本不分男女。
他正苦恼着,裴溪柠便自己想通了,道:“成亲事宜繁杂,还是先费心思找到沈锦明再说吧。”
她这身体年纪小,成亲什么的,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谢北翰谢天谢地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笑:“六妹妹,你能明白这一点便是最好。”
太好了,终于不用他多费口舌了。
裴溪柠没急着回安阳侯府,又用了一道瞬移符,赫然出现在沈胤睿的寝屋。
正是夜深时分,沈胤睿早就上床就寝。
听到声响,他警惕起身,挑开帐子。
一看,清冷月色下,竟是裴溪柠的身影,他登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他上了床,不便去点灯了。
若是喊了守夜的进来,怕对裴溪柠的声誉有什么影响。
可裴溪柠久久未说话,他不由得有些惊怕,想要下床向她走去。
裴溪柠反应过来,忙的上前拦住人,“别动。”
近了看,沈胤睿一张脸更是完美无缺,一双凤目微微上挑,额前的碎发散落下几许,处处透着矜贵。
“出什么事了?”按裴溪柠的性子,她肯定是有要事才会这样上门,所以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急促。
“是有事。”裴溪柠点头。
沈胤睿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等待她说话。
可他并不知道,他这眼神具有如何的杀伤力。
裴溪柠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耳根子发红发烫,心跳声也有些快,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
她抿抿嘴,喉咙不禁有些绷紧:“我想明白了,我应该也是心悦于你。”
所以才为他炼药。
所以才为他承受天罚。
还有其他的细枝末节。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
沈胤睿怔怔看她,如同有一股暖流在自己心脏炸开,很快就在四肢百骸里奔走。
他以为她会想多些时间,又或者自己还要提点她,谁知,她竟这样直接来告诉他。
他而后牵扯出一抹笑意来,这才是正常的,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是一就一,是二就二,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裴溪柠又板着脸,认真说道:“心悦归心悦,但在我这儿,你不能有通房,更不能纳妾室,如果你不能接受,就当我没说过方才那话。”
沈胤睿微微挑了挑眉头,“我母妃是疆国公主,你可知道疆国,只能一夫一妻。母妃是联姻嫁过来的,父皇不可能只她一个妃子,所以她在世时就一直教导我,只能娶一位王妃。”
裴溪柠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沈胤睿这般年纪了,府里只他一人。
这果然与谢北翰是不一样的。
她莞尔一笑,眨眨眼,“那你的令牌,我就安心收下了。”
两人近在咫尺。
沈胤睿看着她白净的脸庞,心绪忽然复杂起来。
倘若找不到沈锦明,他不仅不能重新站起来,更会丢了性命。
他慢声道:“裴溪柠,等我找到沈锦明,我才会与皇兄禀明,请求他赐婚,你能明白我吗?”
裴溪柠脑瓜子也没那么笨,知道他的顾虑,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夜锦明寿数将近,他撑不了多久的。”
沈胤睿则道:“那你也该知道,疆国有一巫术,是能够用魂续命的。”
裴溪柠先是惊诧,而后点了点头,“没错。”
她来到这儿后,也查阅过几本关于疆国巫术的典籍,流落到穆国的不是精妙巫术,所以她所知并不多。
不过巫术和道法一般,都离不开天理循环四个字。
硬要为人续命,乃逆天行为,是要折损自身的。
恰在此时,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敲门声。
裴溪柠也不想让人见着,正要走,却被沈胤睿牵住了手,“何人?”
“王爷,暗探来报。”是青锋,“安阳侯府的二爷出事了。”
二爷?
不正是她二叔吗?
沈胤睿让人进来说话。
青锋进了屋,刚把蜡烛点着,看见床榻那儿还有一抹人影,登时吓了一跳。
“六……六小姐?”他拍了拍胸口,“你怎么在这?”
他还留意到,两人靠得极为亲近,那手……手也是握着的!
他差点就两行热泪流了出来,他家王爷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吗?!
裴溪柠只是追问道:“我二叔出什么事了?”
“楚二爷今夜去了刑部侍郎的府上,两人不胜酒力,待楚二爷醒来,就发现刑部侍郎断气了。现下,此事已经惊动了大理寺,张家人伤痛,说是楚二爷下毒谋害。”青锋赶紧说道。
裴溪柠蹙眉,道:“那我得赶紧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父亲定会收到消息。
沈胤睿道:“那待会见。”
裴溪柠有些不解:“我们的事情,不是暂且不往外说吗?”
“可你的家人,我总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