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菡身体一僵,脸色发红。原来早上一时有感而说的话,他竟然都听见了,并且当了真,记住了。她找借口道
“我去给你端药!”
药很快就端过来,碧菡把他的枕头稍微垫高了一点点,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哪有受伤者的自觉?
“张口。”碧菡端着药,开始一勺一勺,一口一口的喂他。
可他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她,认真地喝下最后一口药后,他说到
“阿兮,你真的长大了。”
这一句似是赞扬,又像是感慨。
“我昨夜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万念俱灰时,我似听到你在叫我的声音,你叫我不要睡着,你说你在等我,你要跟我重新开始。”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昨夜见他久久未归,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只要他平安回来,所有往事都让它随风去,再也不提,他们重新开始。
而他,竟能感受到。
碧菡把她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今天派了人去你昨日遇事的地点看,没有找到程何蛛丝马迹,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
听完她的问题,刚才还有些温和的寅肃,忽然神色一冽,目露寒光到
“无论是谁,我会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以寅肃的性格,这伤怎么能白白受?况且,他乃当今天子,并不是简单的受伤的问题。
但同时,能伤到寅肃的人,亦非池中物。
“你刚醒,再好好休息一下。等伤口养好一点,咱们再回宫。我怕引起宫里混乱,至今不敢往宫里报您受伤之事。”
“嗯,做的对。”
毕竟是受了重伤,醒来又说了这些话,所以不一会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碧菡从昨晚至今夜,一直精神高度紧绷,此时放松下来,亦是全身乏力,趴在床榻边上,便也沉沉睡去。
还是碟夜叫醒的她
“娘娘,外屋的床铺已准备好,过去睡一会吧。皇上这,安公公马上过来守着。”
碧菡趴着确实全身酸疼,所以也不再坚持,起身跟着碟夜往外走。
这才发现,碟夜的左手一直垂着似无力,碧菡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她似倒抽一口气,脸色不好
“怎么伤的?”
“昨夜回来的路上,还有埋伏,我不小心被伤了手臂。”
“我看看。”碧菡伸手掀开她的衣袖,伤口已经包扎好,但有一点点血迹渗透出来,触目惊心。她心疼道
“你怎么不早说。”
“娘娘已为皇上心力交瘁,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碧菡心中不无感动,碟夜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显山不露水,默默跟在她的后面,时刻保护着她,而自己有困难却不说一声。
“碟夜,你跟那些人有过交手,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天太黑,我只承着保护皇上。”
“嗯。”
碧菡没有再往下问。已困极,沾床就睡。
寅肃平日身体素质极佳,所以这次虽伤势严重,不过几日的时间,伤口已开始好转,只是因失血过多,还未完全恢复,气血虚弱,但已不影响走动。所以碧菡与安公公已安排妥当,在大批侍卫队守护之下回宫。
回宫之后,得知皇上在外受了伤,可想而知,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众臣要来探望,都被安公公一一挡了回去
“皇上只是轻伤,这几日还需要休养,过几日早朝,你们再请安也不迟。”
众大臣未在御瑄殿外不得求见,只好委托安公公
“那好,我们便不打扰皇上。但请安公公替我们给皇上请安,祝皇上身体早日康复,平平安安,万万岁。”
“是,奴才一定会跟皇上。”
安公公能档得了这些大臣,但后宫之中的皇后娘娘,莘妃娘娘,他却无可奈何。
皇后娘娘一走进御瑄殿,见到安公公便直接怪罪下来
“你这奴才怎么当的?让你跟着皇上去外狩猎,竟让皇上受了伤,你这可是死罪。”
仓若钰声音不大,但字字说出来却犹如千斤之重砸在安公公头上。
安公公噗通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
她端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母仪天下的气质一览无余,安公公每次看到皇后娘娘,便会有隐约的压迫感。好在皇上解救了他,在御书房内喊道
“进来吧,跟一个奴才置什么气?”
“是,皇上。臣妾心疼皇上受伤,要是当时我也在围场,定然不会让皇上夜里出去。”
仓若钰已知了大概。
她这么说,也是一石二鸟,既表达了对皇上的关心,亦把罪怪在了陪皇上同行的人之中,而这些人之中包括沈碧菡。
但她说话,皇上并未再说话,而是靠在龙椅上,看手中的奏折。他身上的光华即便受了伤,颇为虚弱亦不减半分。
她眼眶忽地微红,站在他身侧低头问
“还疼不疼?”仓若钰端庄亦自持,并未靠太近,语气里泄露了她的关心。
“不疼。”寅肃连头都未抬,有些应付的回答。
仓若钰看了看书桌前还有厚厚一叠的奏折未看
“皇上,您还伤着先躺好休息,这些奏折,臣妾给您看,繁琐小事就别打扰您,朝中大事,我再分类出来,等您养好伤,再来回复。”
“嗯。”
她的提议,寅肃没有反对,此时他确实稍有些疲乏,况且,仓若钰之前便时常帮她整理这些事,她的能力,他从未怀疑过。
所以他放下奏折,靠在龙椅上,轻轻闭上眼休息。
御书房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仓若钰翻动奏折的轻微的声响。
一会儿,从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翻奏折的微微顿了一下,这脚步声,她熟悉的狠,是承莘。
皇上受伤这样的大事,承莘怎么可能不来呢?
她正想吩咐安公公,皇上要休息,别让人进来打扰,但是已晚了,皇上也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看着门外。
承莘一生石榴红裙子,外披着一层亮透白纱,衬得她明艳动人。承莘的美是张扬而热情的,而仓若钰的美是端庄而大气。此时两个美人往御书房一站,这庄重的地方便生出了另外一番样子。
宫里或坊间都觉得他宠承莘宠的无法无天,却无人知晓,他宠她是因她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阿兮。活泼开朗,又偶尔程性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无理取闹,那时不过是一种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