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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他们在下面能走得慢一点……再等等我……”
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寒风中轻若鸿毛般被掩盖。
小梅看着姜依，心疼ⓨⓑγβ
又无助，只能无声哭泣。
拜祭完以后，两人回了玉家老宅。
曾经端庄恢弘的宅子，如今已经落败不堪。
推开大门，蜘蛛网和灰尘堆满角落，地上的血痂还能见到昔日惨案。
姜依看着，心底又是一阵悲凉。
她和小梅整理了一下，便在此住了下来。
许是触景生情，姜依噩梦连连，整夜睡不好。
她心底难受，接连几日都去山上祭拜父母，一待就是一整天。
……
傅琛带着锦衣卫一行人，走在官道上。
昨日他接了差，要去永州办事。
“大人，听闻您夫人也是永州人？”夏莹问道。
傅琛闻言，勒紧了缰绳，望着永州的方向，一言不发。
没想到她做戏做到这种地步，竟真独自回了永州。
见傅琛没有出声，旁边的下属小声议论：“别乱喊，我们可不承认这个嫂夫人。”
“就是，成亲三年，还没见大人笑过呢。”
夏莹闻言，勒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目光闪了闪。
“闭嘴！”傅琛蹙着眉头呵斥。
众人瞬间闭嘴，不敢再多言。
傅琛夹紧马腹，率先跑了出去。
“大人，那边是小路，不是官道！”夏莹见傅琛偏离路线，在后喊道。
一旁的同僚推了推她：“玉家好像葬在那边，大人每年都要去祭拜。”
夏莹目光一闪，勒紧缰绳追了上去。
……
傅琛停在葬着玉家老小的山坡下，看到天空有炊烟升起，神色莫名。
此时，夏莹追了上来：“大人！”
傅琛停下脚步，回头皱眉看她：“何事？”
夏莹上前一步，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大人，我心悦于你，想人前为你杀敌效劳，人后为你洗手作羹汤。”
身为不爱红妆爱武状的锦衣卫，她一旦动了情便不愿拘泥于心。
“咔嚓”一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两人听到动静警觉望去。
只见姜依拎着篮子孤身站在不远处，她近乎和大地融为一体，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第六章 示威
  

万籁俱寂，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姜依站在山坡边望着傅琛，耳畔还回旋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再也呆不住，狼狈得只想逃离。
傅琛见她转身要走，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谢怒道：“姜依，你做戏还要做多久？”
姜依脚步一顿，抓着篓子的手更紧，勒得手掌生疼。
时至此刻，他竟还认为自己在做戏。
傅琛见她依旧沉默，彻底怒了：“我此次前来不是寻你回去，你要再闹下去，无人替你收场！”
闻言，姜依只觉心底凄凉无比。
“民女告景。”
她没有回头，朝着下山的路一步步走去。
许是背后的视线太过灼人，她加快了步伐，一刻也不愿多留。
傅琛见状，眼中跳动着怒火，冷哼着朝姜依截然相反的方向驾马离去。
独留夏莹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左一右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好像知道，为何这么多的差事，陆大人独独选了永州。
……
姜依回到了玉宅，独自依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脸伤神。
她想起自己曾经嫁给傅琛的时候，因玉家出事，只能仓促准备婚事，但自己依旧很用心。
只因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曾幻想过，总有一日能焐热他的心。
可那一切，都在新婚之夜破碎了。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满心欢喜的坐在婚床上期待着夫君的到来，期待着洞房花烛。
可盖头掀开，她只等到了傅琛的冷言冷语：“我娶你，只是为了报恩，再无其他。”
“小姐，外头冷，我们进去吧。”小梅把披风给姜依披上，一脸心疼。
“叩叩——”
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梅转身去开门，没想到是夏莹。
她一愣，转身向亭子里的姜依望去。
“小姐……”
姜依抬头望去，和夏莹四目相对。
“小梅，去泡茶。”
她轻咳一声，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唇。
夏莹看见她从披风里伸出来的那只手，病态白，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她愣了一瞬，却也没有在意。
“听闻你已被陆大人休掉，我想我该称呼你一声玉小姐才是。”
“可。”姜依点头，声音却透着一股空灵。
她看着眼前洒脱的女子，双眼灵动充满生机，是自己所没有的美好。
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傅琛。
夏莹和姜依保持着距离，对眼前这个病弱的女子略带不屑。
“方才我向陆大人表明心意却被你打断，着实扫兴……但我不妨直白告诉你，大人已经答应这次办完差回去便娶我。”誩

“很快，我便是傅琛的妻子。”
“我不喜欢我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牵扯，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陆大人面前。”
夏莹一句句说着，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给眼前的女人带来多大的打击。
姜依听着，垂在袖中的手下意识蜷紧，但脸上一片寂静。
“那我祝你们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莫大的力气。
夏莹看着她，这才满意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姜依虚脱无力地撑住墙壁。
傅琛要娶妻了。
真好……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朝后栽去。
“嘭——”的一声，惊动了正在泡茶的小梅，她赶紧跑出，便见姜依昏倒在地。
“小姐！”
……
天空下起了雨，砸得屋檐“滴答”作响。
屋内。
大夫替姜依诊完脉，将她的手放回帐内，眉头越蹙越深：“只怕这位小姐撑不过几日了……”
小梅闻言，仓惶的后退两步。
她当场跪在大夫面前，无助乞求：“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她真的太苦了！！”
大夫连忙将小梅扶起，不住地叹气摇头。
“她这病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我劝你还是早些准备后事，要是有什么亲人，也可见最后一面。”
话音落下，屋外一声惊雷，透过窗户照亮了小梅的脸，衬得她面容苍凉。

第七章 身亡

雨夹杂着雪落下，天空不时闪着雷电。
夜晚的路黑茫茫的，不见行人。
小梅冲出玉府，冒着大雨穿街走巷。
她不知道傅琛在哪家客栈，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
“小二，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投宿？”
“没有。”
……
“请问掌柜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男一女，男子气度不凡……”
话还没说完，小二饣并
就直接把大门阖上。
“没有没有！”
小梅抿唇，任由雨水砸在身上，想着榻上气若游丝的姜依，她不敢停脚步。
她又敲响了一家客栈的大门，才刚开口：“掌柜的，请问有没有……”
此时的她身上被雨水淋得湿透，发丝凌乱，襦裙上也溅满了泥腥。
店家一脸嫌弃：“哪来的臭要饭，大半夜扰民，不住店就滚蛋！”
“嘭——”
小梅被推搡至台阶下，巨大的雨幕挡住了前行的视线，可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步伐。
永州不大，却也让她磨破了脚。
时间流逝，小梅的心也急如焚。
“更更更——”
打更的声音响起，小梅心头一慌，忙转身看向玉府的方向。
此时，狂风大作，雨势更猛了。
“小姐！！”
小梅不知为何心越来越慌，想着一人在家的姜依，连忙狼狈朝玉府奔去。
一声惊雷，小梅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血从青石板地面上流出来，夹杂着地面上的雨水，四处扩散。
可小梅顾不得这些，忍痛爬起继续逆雨奔走。
回到玉府，小梅伴随着惊雷快速推开房门。
只见姜依脸色苍白的趴在床沿，呼气多吸气少。
而床脚，全是她咳出来的血迹。
小梅神情一惊，忙奔过去将姜依抱在怀里。
“小姐！”
小梅慌张的掏出药丸，掰开她的嘴，再将药丸塞进她嘴里。
苦涩的药味弥漫至整间屋子，却怎么也盖不住血水的铁锈味。
“小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小梅哽声道。
姜依强撑开眼，虚弱的将手搭在她身上。
“小梅……”
小梅紧紧的抱着她，红着眼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小梅在，小姐别怕，睡吧，睡着就不……不疼了。”
姜依靠在小梅怀里，眼前越来越黑，她知道自己恐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强撑着最后口气，含着血交代着：“卖身契……撕掉了，钱财……柜子里！”
话还没有说完，喉间又涌上一股腥意，但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走后，找个好人家……”别再受苦。
可惜这最后一句，全都被喉头涌出的鲜血淹没。
小梅不断的擦着她嘴角血渍，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
“别说了，小姐求你别说了，你会好的，小梅还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姜依用尽力气，抬手抚摸上小梅的脸颊，血迹沾过小梅稚嫩的脸庞。
她张开嘴想骂她傻，但却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姜依含着泪，眼底有着太多的不舍，不舍小梅今后独生该如何，不舍傅琛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小梅却似懂她一般，紧紧抱着她：“会好的，小梅还要陪着小姐长命百岁的……”
……
永州城郊别苑。
刚办完事回来的傅琛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雪，只觉心烦意乱。
他披上披风，便拿伞再次出了别院。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玉府门外。
眼前，黑色大门紧闭。
傅琛抬手想要敲门，却又回想起姜依这段日子以来的举动，竟然还用休书和遗书来威胁他。
心中顺势涌起一股恼意，又撤回了手。
反正用不了几日，她就得自己回来，他又何必自寻苦恼。
这般想着，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而一门之隔。
小梅不断擦拭着姜依嘴角的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完。
许久后，她将姜依抱在怀里，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罢了……小姐如果你实在是痛，就去吧……”
去吧，去到一个没有病痛折磨，没有世态炎凉的地方。
有人爱，有人疼，还有再也不会分开的家人。
片刻后，姜依的手从她掌心倏地滑落在地上。
那一刹，小梅的心仿佛被撕裂一样。
她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去探了探姜依的鼻息。
此时屋外狂风大作，雨势更猛了。
而屋内……传来了小梅声嘶力竭大哭。

第八章 永远错过
  

永州祥亦庄。
酒楼外飘起鹅毛大雪。
一号厢房内。
锦衣卫等人因为此次差事办得顺利，大家在此庆功。
傅琛端起酒杯静静小酌，一旁的下属们却嬉笑着聚在一起，喝得脸通红。
夏莹也是其中一员。
大家推搡着将夏莹推到了傅琛身边，她一时失去平衡，撞了上去。ṋ ḿ ẑ ḽ
倒在傅琛怀中的她，一脸娇羞地望着。
看着夏莹娇羞的面容，傅琛脑海里忽然浮现姜依那张总是平静的脸庞。
下一瞬，他一把拂开身边的女人。
“休要胡闹。”
似是警告的言语，但大家ⓨⓑγβ
却没有放在眼里。
“大家别闹了，小心陆大人抽你们！”
夏莹说完便顺势在傅琛身边坐下，往他碗里夹菜。
众人看着二人打趣道：“陆大人，你可不要辜负夏莹的心意。”
傅琛被说的心烦意乱，他不顾众人径直起身，出了祥亦庄。
酒楼外，白雪盘旋，夜色似乎有些苍凉。
傅琛修长的身影立在繁华的街道，望着不远处一群正在玩闹的孩童，眼前仿佛出现了姜依的身影。
姜依曾喜欢热闹，在还未嫁给自己之前，便天天待在外面。
后来她嫁给自己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就很少能出陆府。
他这一站，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孩童们都被喊回家去，才反应过来。
傅琛重回厢房，正欲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众人的议论。
“你们猜姜依这陆夫人的头衔还能戴多久？”
“按照咱们大人的人品，是轻易不会休妻的，更何况玉家对陆大人有恩。”
“那是从前，现在有了夏莹，不是更适合站在大人身旁吗！”
“没错！那傅琛氏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次还闹着和离让大人跑到这来办差，她根本就配不上大人！”
里面的人俨然已将夏莹和傅琛凑成了一对，并且对姜依占据着陆夫人的位置，十分不满。
傅琛听着他们的谈话，黑白分明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他转身下了楼。
他前脚走，后脚听到动静的夏莹也跟着出了包厢。
夏莹追上傅琛，挡住他的去路：“大人，我有点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别苑吧！”
傅琛闻言，仰头看向躲在窗户内的下属：“肖勇，下来送夏莹回别院。”
夏莹定在原地，雀跃的心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陆大人，你是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吗？”
傅琛沉默，皆等于默认。
夏莹喉头梗着，终是问出压在心底的疑惑：“陆大人，你是不是心仪那玉小姐？”
这次这么多的差事地点，他偏偏选了永州。
明明休了姜依，本该毫无瓜葛的人，却三番四次被她见到徘徊在玉府门口。
要说不喜，身为女子本就心思细腻的她，是如何都不信的！
傅琛眼底波澜不惊，语调冰冷：“本官还未休妻，你该称呼她为陆夫人，至于情爱，本官不喜任何人！”
夏莹愣住了，他是在变相告诉自己，他傅琛谁都不爱吗？
最后，夏莹强忍着鼻尖酸涩，倏然转身快步离去，不敢有多一刻的停留。
傅琛收回视线在原地待了一会，便转身闲散走着，没再理会楼上那几人窸窣的声响。
子时，他才独自一人回到城郊别苑。
傅琛点亮油灯，微黄的光晕渐渐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他接下披风，一张宣纸从怀中掉了出来。
“休书”两个大字引入眼帘，傅琛弯腰捡起，这是他从姜依院子里拾到的。
他不懂，这女人当初一副珍贵的神情带着休书离去，结果走时偏偏落在竹苑。
他沉着脸看了许久，最终只觉得自己为此伤神实在可笑至极。
没想到她为这次做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但可惜……他傅琛最不喜的就是被威胁！
想到此，傅琛抬手便将休书放到了油灯上。
火苗迅速窜起，片刻后，休书被烧毁成灰烬……

第九章 新的墓碑
  

傅琛看着地上的灰尘，抬脚便从那片灰烬上踏了过去。
他来到床边，合衣而躺，闭眼睡去。
他倒要看看姜依离了自己，该如何自处。
寅时，傅琛迷迷糊糊中，好似看见姜依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盈盈向他告别。
“陆大人，我走了，往后望你一切安好……”
说完，她的身影便慢慢散去。
傅琛心一阵绞痛，猛得惊醒坐起，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
他捂住还在抽疼的心口，不断的喘着气。
傅琛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张开的膝盖，许久才平静过来。
他看着那堆残灰，再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去了玉府。
天空泛起微誩
微亮光，玉府门庭冷落。
这次，傅琛没有犹豫，一脚踢开玉府的大门。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珠帘，没有关紧的门被吹开。
厅堂内，清冷寂寥一览无余，没见到半个人影。
傅琛皱眉走上前去，环顾四周，只觉心底莫名恐慌。
倏地想起过往的种种把戏，他攥紧了拳头：“荒谬！”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床脚那一滩触目惊心的殷红。
又是一夜。
傅琛再度惊醒，额头布满了细汗。
他又梦见姜依和他道别，这次的梦更加清晰。
甚至还梦到了玉家的墓碑。
几日后。
傅琛办差和夏莹路过玉府，只见府门前积满了残雪，更加破败不堪。
他眉头紧蹙：“去查查，这里……的两人去了何处？”
夏莹见他问起姜依，面色微异。
“大人何必查，玉家满门皆被处斩，玉……陆夫人能去哪呢？应该回陆府了吧。”
傅琛豁然开朗，连日来的阴霾逐渐散去。
是啊，姜依除了玉府，便只能回陆府。
看来她是乖乖回去了。
傅琛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
“你通知下去，差事办完，该启程回京汇报了。”
“是。”夏莹的回答，又不易察觉的失落。
众人很快启程回京。
傅琛回京先进宫去向圣上汇报，便带着赏赐回府。
推开竹院的门，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抹残阳，卷着灰尘。
傅琛手握拳，脸色沉得能滴出黑水来。
目光忽然又瞥到了静静的待在妆奁上的黑色木盒。
他走上前打开，又看壹扌合家獨βγ
到那封遗书，心中涌起怒火。
“啪——”的将盒子盖上。
姜依，你不回，就永远别回了！
又过了几日。
已距离姜依离府有半月。
姜依就像彻底消失在了傅琛的世界里。
以往傅琛出去办差，也有这么久见不到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失落感。
荷苑。
陆老夫人趁着傅琛在家，邀请了众位大家闺秀来家中赏荷。
美其名曰赏荷，其实是给傅琛相看，挑选新的陆夫人。
锦衣卫等人也受邀前来。
傅琛和众人坐在中央的亭子里，亭外风景美如画，他却无心多看。
“陆大人，你真的要成亲了？”
夏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开始相看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文书，不管娶的是谁，总归不会是自己了。
傅琛抿唇，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浑身散发着冷意，同时身上还有一股颓意。
看着满院子的闺秀，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姜依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见他浑身散发着冷意，也不敢多说。
这时，从傅琛的崴筆
袖中掉出一封书信，字迹娟秀，应是女子所写。
一人调侃道：“大人，这不会是之前的陆夫人留给你的吧？遗书？这……”
夏莹瞳孔骤缩。
她想起在永州见到姜依时，她的肤色便白得近乎透明。
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身子削瘦不堪，以及不断的咳嗽。
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大人，您打开看过了吗？”
“全是假话，何须在意。”
傅琛重重放下酒杯：“她要想死，就真的去死好了！”
夏莹坐在那里，面色惨白。
三日后。
永州盗墓贼横行，牵连甚广。
傅琛一行人再次被圣上委派，前往永州。
鬼使神差，傅琛特意选了走小道，前往玉家墓地。
他想姜依这女人如此无情，为了做戏竟敢消失这么久，只怕玉府墓碑也没人祭奠。
他做不到那女人这般心狠无情，等寻到那女人之时，自己定不会放过她，将她休掉。
这时，一旁驾马的夏莹忽然喊道：“那里有人！”
傅琛迅速望去，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玉府墓冢前。
他迅速驾马赶去，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激动翻身下马，却发现跪在那里哭泣的人，居然是跟着姜依消失许久的小梅！
傅琛呼呼吸一窒，捏紧缰绳走了过去：“小梅，夫人在……”
话还未说饣并
完，目光就见那三块布满青苔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块崭新的墓碑。
上面写着“玉氏嫡女，姜依”。
傅琛定在原地，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第十章 她怎么会死
  

这怎么可能？
姜依怎么可能死了？
傅琛心有一瞬仿佛被撕裂开来，不敢置信。
“小梅，你家夫人呢？”
小梅站起身来，双眼腥红的望着眼前的人，一脸悲戚愤懑：“如您所愿，我家小姐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打扰到您了！”
吼完，小梅的理智才回归，一脸不待见道。
“请陆指挥使离开！我家小姐已不是陆家妇，只是玉家女，您和她也没有任何瓜葛，不必来祭拜了。”
傅琛闻言，捏紧拳头，呼吸急促，。
“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审过的犯人无数，从来没犯人能逃过本官的法眼，在本官面前撒谎，是作茧自缚。”
告诫完，他寒潭般冷寂的眸光直直射向她，逼问道。
“小梅，我再问一次，你家夫人呢？”
“不管陆大人问多少遍，小梅都是这个答案，小姐，已经没了！”
小梅悲从中来，嘶声道。
“撒谎！”
几乎只是一瞬，傅琛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生疼。
“我家小姐是病死的！大人若不是不信，可以去问经常为小姐诊脉的回春堂王大夫。”小梅
傅琛的心狠狠一揪，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
密密麻麻的恐慌蔓延四肢，让他呼吸困难。
他却只能攥紧双拳，不让自己的恐慌显露半分。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你们主仆两个，还有那什么劳子的王大夫，都是联起手来戏耍本官，你以为本官会信？”
跟随而来的锦衣卫等人面面相觑，看着墓碑，再联想到那封遗书。
他们知道，这人是真的死了。
可他们大人为什么不相信？
莫非陆夫人之死另有隐情。
夏莹将视线从墓碑上收回来，忍不住劝道：“大人，没有人会拿死亡来做戏的，逝者已矣，大人节哀。”
小梅死死的攥着拳头，被气得浑身颤抖，大声质问：“大人，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小姐？就连死，你都不相信，小姐在你心底究竟有多卑劣？”
傅琛却不听劝，望着姜依的碑，静默良久，眸底暗沉，不知他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低沉地说道：“我还没有休掉她！”
言下之意，就是还有资格管姜依的死活。
小梅闻言，心底更加悲痛。
这话要是让小姐亲口听到该多好，或许小姐还能欺骗自己，陆大人心里有她。
可下一刻，却听傅琛阴沉地说道：“来人，给我掘墓！”
姜依是在做戏，墓里肯定是空的。
等他挖开，发现她作假，定要重重的治她的罪。
傅琛下属听到命令，纷纷一震。
这……不妥吧！
“主子，死者为大，你就让玉……陆夫人好好安息吧！”
肖勇开口劝道。
“你们若是不挖，便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
傅琛执意要挖开姜依的墓。
下属们一脸苦色，官大一级压死人，刚好旁边有铲子，便捡起铲子上前。
“不要！”
见状，小梅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
“这……”
下属们询问的看向傅琛。
“挖！”
傅琛依旧死死的窜攥着拳头，不敢松开，
随着一声令下，下属们越过小梅，小梅慌慌张张的上前，扑到土堆上：“要想挖墓，就从我的尸体开始挖！”
众人也不好动手，傅琛呵斥一声，“滚开！”
连忙上前几人，将小梅拽开，然后继续挖。
小梅一获得自由就上前阻拦，不小心撞上铁楸，她惨叫一声。
却顾不得疼痛，继续阻止。
众人停下来，看着小梅用瘦弱的身躯扑倒在雪地里，也有些不忍。
但傅琛并没有收回命令，肖勇只能上前将小梅再度拉开，将她压住。
小梅跪倒在地，呼吸急促，眼眸通红的看着逐渐被挖得逐渐露出棺身的土地，
目光恳求：“陆大人，求求你，不要打扰小姐休息，小姐的在天之灵会看着的……”
泪水滂沱，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小梅忽然昏死过去。
傅琛置若罔闻，见小梅就算赔上命也要阻止他打开墓，心中更加肯定，姜依没有死！
很快，在几人合力下，掩埋的黄土被挖开，露出了一口崭新的棺材。

第十一章 带着她回家
  

“大人，要打开吗？”
下属看着露出来的棺材，问道。
“开！”
傅琛一点感情都不曾流露。
大家要不是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夫人，还以为他是在办案呢！
又岂知，傅琛是根本就不相信姜依死了。
“嘭——”
众人将棺材撬开来，里面的人缓缓的暴露在傅琛眼前，
躺在里面的姜依，维持着端庄的姿势，穿着一套红色衣裙，唇角妖艳，一切都看起来如同正常人一样。
唯独她的一双眼睛睁着，没有焦距。
和傅琛对个正着。
他双腿陡然发软，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耳边响起夏莹的声音：“陆夫人离去时，是睁着眼睛的，她应当是死不瞑目吧！”
“闭嘴！”
傅琛有些咬牙切齿。
她肯定是为了欺骗他，来不及闭上眼睛的。
想到此，傅琛纵身跳进了掩埋着姜依的小土坑，姜依的尸体映入眼帘。
傅琛呼吸一理整家獨費付βγ
颤，唇上血色尽失。
他看过无数的尸体，怎么会不知道尸体的真假？
不，他不相信！
傅琛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姜依已死。
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定然是用一具尸体易容成姜依的样子。
傅琛仓皇的勾起唇角，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探索。
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姜依，你既然睁着眼睛，就给我起来！”
傅琛刚松懈下来的心脏又猛地压了块巨石，惊慌失态。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如此失态。
“你再不起来，我不止把你的墓给挖了，你玉家其他人的墓我也要挖开。”
傅琛盯着姜依开口道。
他的声音似乎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哀乐，但若仔细辨别，却能听到那极力克制的慌乱。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冷冽的风声。
“大人，万万不可！”
陆莹一脸震惊，连忙阻拦，没想到傅琛这么不能接受姜依的死。
之前他还曾说自个谁都不爱，可现在他这般闹腾，都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陆大人了。
难道他真的不爱吗？
还是爱而不自知……
可说完这句话，傅琛似乎有一种错觉，姜依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傅琛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姜依，整个人如置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罢了。”
方才威胁的话语，不作数。
冰凉的冷风吹散了他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傅琛眼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伤，抬手覆盖在姜依的眼帘。
“姜依，你该闭眼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那一直睁着的双眼已然闭上。
傅琛跳上来，朝下属们道：“姜依仍然是陆夫人，理应葬在我陆家墓地。”
说完，将那写着“姜依”的墓碑一掌拍碎。
棺木在傅琛眼前合上，姜依消失在他眼前。
锦衣卫众人将棺木抬了上来，重新将土坑填满，又带着这副棺木上路。
夏莹也将奄奄一息的小梅带上，到了永州，便将她放到了医馆。
宣帝八年二月。
警衣卫指挥使除永州盗贼。
被圣上召回嘉奖。
傅琛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