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莲看着眼前的离婚书，眸子不断震颤。
她没有接，双手拽着顾明旭的手臂苦苦哀求：“明旭，宁宁是我们俩的女儿！我不能跟她分开！”
顾明旭冷冷看着孟雨莲：“装模作样。”
他甩开孟雨莲的手，带着方晓倩和陆宁宁进了屋。
门被重重关上。
孟雨莲站在原地，像被浇了盆冷水一样，彻骨冰凉。
唯有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攥的死紧。
重活一辈子，她不想再一次失去顾明旭，失去女儿了！
孟雨莲想要改变些什么，可顾明旭的态度让自己无力又无助……
突然她发现，房子里，陆宁宁正隔着窗户看着自己。
孟雨莲踉踉跄跄过去：“宁宁，你在看妈妈！你想跟妈妈回家对不对？”
但是窗帘下一秒就被拉上，里面传来方晓倩的声音：“宁宁，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开不开心？”
陆宁宁的回答，孟雨莲听不见。
大雪又开始下起来。
孟雨莲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人再出来。
最后，她只能捂着冻僵的膝盖，一瘸一拐的离开。
回想着方晓倩刚才对宁宁说的话，她痛苦地咬着嘴唇。
她决不允许宁宁离开自己，去认方晓倩当妈。
三福制衣厂宿舍。
孟雨莲坐在床沿抹药。
她的膝盖肿得厉害，再不抹药可能就没法走路了。
住她旁边房的女工张红正好出门，见孟雨莲狼狈的样子，张嘴嘲讽：“哟，不是去找陆营长了吗？怎么这么惨？这是被赶回来了？！”
孟雨莲不想理张红，拧好药瓶去收拾衣服，却突然发现围巾不见了。
那可是顾明旭送给她的唯一礼物！
应该是掉在了刚在方晓倩家的院子里。
孟雨莲转身便要回去。
谁知张红反而叉腰，挡住她的路：“孟雨莲，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装什么！念过高中了不起啊？”
“我今天没心思跟你吵架。”孟雨莲推开绕过张红，快步走出宿舍楼。
等到再走回方晓倩院子时，天已经一片漆黑。
孟雨莲蹲在地上在雪里摸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顾明旭送自己的那条围巾。
难道就此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孟雨莲的眸子颤着。
不，她一定得找到……
此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孟雨莲下意识回头，就见顾明旭从院门走进来。
昏暗的天色之下，他那张俊美的脸依旧出挑。
她看得有些失神。
这时，顾明旭居然一把抱住了她。
孟雨莲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顾明旭吻住！
男人身上好闻的皂香伴随着些许酒香侵袭着孟雨莲，她从混沌中，挣扎出些清明。
“顾明旭！不……不要！”
听到声音，顾明旭顿住，因为亲吻闭上的眸子一下子睁开。
他倏然松开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来找你送我的那条围巾……”
孟雨莲嘴唇还一阵阵火辣，她看着顾明旭显然有些醉意的双眼，有些担忧：“你还好吧？”
顾明旭还没回答。
屋里的灯突然亮起。
方晓倩从屋子里出来，看着两人凌乱的衣服，双眼通红。
她快步冲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孟雨莲脸上：“你要不要脸，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夫？”
第3章
听到这话，孟雨莲脑袋里有根弦，一下子绷断。
她凝滞的看向顾明旭，他今天才拿到离婚书，自己还没同意，顾明旭却转眼就跟方晓倩订了婚？
雪的寒冷逐渐浸透了骨髓，孟雨莲眼睛中满是痛苦的血丝：“明旭，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们还知不知道点廉耻！”
顾明旭看了眼方晓倩，眉心紧皱。
许久，才说：“我和晓倩没出过格，你别发疯污蔑人！”
孟雨莲的脸色格外凄凉。
在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住在一起，让自己的女儿叫她妈妈，这些还不算出格吗？
她看着一脸坦然的顾明旭，突然想起了刚结婚那段日子。
在无数个清晨和夕阳，顾明旭陪着她上下班、买菜做饭，那些恩爱美好的记忆如今却好像是泡沫，一戳就破。
时隔两辈子，自己依旧爱着顾明旭。
可他却已经走向了别人。
孟雨莲知道自己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枉然，只能带着无尽悲哀与憋屈的爱，离开这里。
看着她背影，顾明旭看向方晓倩：“你刚刚……”
方晓倩挽了挽鬓间的发：“明旭，我只是觉得这样说能让陈同志死心。”
“而且也只有我们结婚了，宁宁才能叫我妈，我也是为了宁宁。”
听到是为了女儿，顾明旭没有再说什么：“我看眼宁宁也回军营了。”
说着，就进了屋。
方晓倩看着他背影，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
晚上，三福制衣厂宿舍。
借着昏暗的光，孟雨莲给身上的伤涂药。
药刺激伤口，一阵阵发疼，也让她清醒。
她不能跟顾明旭离婚。就算要离，也绝不能把宁宁让给他。有哪一个母亲能够接受和自己女儿分开？
更何况当初顾明旭和方晓倩二婚不久，宁宁就病死。
这件事她一直觉得蹊跷。
她的宁宁，她的心头肉……
这时，门被敲响：“孟雨莲！你不要你娘了是不是！”
是自己的母亲林莲。
孟雨莲连忙去开门，就见林莲手里拎着酒瓶，满身醉意。
她赶紧将人扶住：“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你这个……不孝女，好不容易嫁了个营长……现在又闹离婚……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闺女！”林莲一把甩开孟雨莲的手。
手背磕在门框上的人，却敌不过心里蔓延开的酸楚。
十年前，她爸撇下了她和母亲，跟着村里最漂亮的女人跑了。
现在，顾明旭为了方晓倩要跟她离婚，还把宁宁带走了。
如今，母亲说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孟雨莲的眼眶红了：“妈，你也不要我了吗？”
林莲醉醺醺的：“你爸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你干嘛？”
扔下这句话，她踉跄转身下楼。
孟雨莲想拦，却被一把推开，头直接撞在门框上，疼到眼花晕眩。
……
翌日，三福制衣厂。
孟雨莲疲惫又憔悴地踩着缝纫机。
昨晚母亲来过后，她后半夜就没合上过眼。
这时，厂长突然拍了拍手高声说：“待会四一七军团的营长要来视察工作，都给我拿出精气神来！”
孟雨莲此时头很晕，意识有些模糊。
四一七军团？
那好像是顾明旭所在的团……
出神时，一行穿着军装的人走进来，为首的正是顾明旭。
他的脸长得俊美，在军队内又有地位。
如今都在传陆营长已经离婚，制衣厂一群小姑娘巴不得赶紧贴上去。
顾明旭却一眼看到了女工队伍中的孟雨莲，她的头耷拉着，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顾明旭走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孟雨莲脑袋发昏，耳朵里也一阵嗡鸣，什么都听不见。
只恍惚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她抬头，正好对上顾明旭的脸。
孟雨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感觉鼻子似乎流出了什么。
抬手摸上去，便是满手的血。
紧接着，她再也站不住，朝地上栽去——
第4章
顾明旭看着这幕，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孟雨莲就这么落入他的怀抱中。
男人熟悉的味道传来，孟雨莲混沌的大脑挣出一丝清明。
在还有点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到顾明旭说：“我只是出于军人的责任感帮你，别自作多情。”
听完这句话，孟雨莲苍白的嘴唇颤了颤，直接陷入了昏迷。
卫生室。
孟雨莲缓缓睁开眼，一转头，便见到顾明旭坐在一边。
他拿着一本书，在认真看着。
阳光落在他深绿色的军装上，金属的肩章那么耀眼……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顾明旭合书看来，神色冰冷：“我帮你请过假了，你在这休息几天。”
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
淡漠的话语和昏迷前听到的话渐渐重合。
孟雨莲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其他的，只能哑声道谢：“谢谢。”
顾明旭脚步一顿，随后他侧头看来，语气平静：“服务群众是我的义务所在。”
说完，就推开医务室的门离开。
孟雨莲心中暗自苦笑。
她知道，如果不是穿着这身军装，顾明旭根本不会管自己。
……
为了能多挣些工钱，孟雨莲打完一针，就立刻出了院。
走到大街上，雪地上反射的光几乎让孟雨莲有些睁不开眼。
不远处，林莲气冲冲走过来。
她拽住孟雨莲胳膊，活像个泼妇：“孟雨莲！不给我送钱，你想把你娘饿死是吧！”
大街上的行人听到这话，开始对孟雨莲指指点点起来。
孟雨莲脑袋还有些昏胀，她干巴巴解释：“我去医院了，工资还没领，等我领了就给你送过去！”
林莲却啐了一口：“呸！我看你是拿钱养野男人去了，把你娘我丢下不管！”
这话一出，周围看戏的人纷纷开始窃语：“看起来是个老实女人，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孝，生活作风这么差！”
“可不是，我听说她原来是那个陆营长的媳妇，后来俩人离婚了，估计就是因为她自己不守妇道！”
听着这些，孟雨莲心中如同被万只手在撕着：“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