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温念怔了两秒，眼底才划过不敢置信的错愕。
齐司礼想要她离开现在的医院！
可是……凭什么？
温念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在一起：“就因为今晚发生的意外，你就要赶我走？”
“意外吗？”齐司礼眼锋凌厉，“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让暖暖知道从前的事。”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做可以破坏我们的感情，从而有机可趁？”
男人的话比十二月的城风更冷更刺骨。
温念霎时红了眼眶：“我没有这样想过！”
她不敢去看齐司礼绝情的黑眸，垂眼盯着手机漆黑的屏幕，语气越来越哽咽：“今天的事是意外，这张照片……我用了很多年。”
“它是我唯一的慰藉了。”
然而对温念低落的情绪，齐司礼却是视若无睹：“你必须删掉那张照片，它对我的生活已经造成了影响。”
说完，他站起身：“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走吧，我帮你叫车。”
温念鼻间发酸，铺天盖地的委屈蔓延。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怔愣许久，察觉到齐司礼神色不悦，温念才回过神来。
她拿起那张名单，声音发轻：“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叫车就可以。”
也不等齐司礼回应，她便逃也似地的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家，温念手里的名单已经被攥皱。
她看了半晌，最终起身将名片利落扔进垃圾桶里。
一夜无眠。
次日，隐藏情绪休整好状态的温念回到医院。
可一进外科楼，却察觉到周围人望向她的视线中都带着打量。
她像往常一般自然的和熟悉的护士打着招呼，他们的也只是颇为敷衍一笑，随即神色尴尬的避开她。
温念的心下微沉，却强忍着情绪。
直到午饭后，在楼梯间恰好遇见了盛暖暖。
盛暖暖眼睛有些肿胀，她看到温念就直接走了过来：“温念，我们聊聊。”
温念听到称呼的变化，嘴角轻扯。
果然是回不去了。
两人走至楼梯转角稍微隐蔽的地方，盛暖暖猛地转身，微抬下颌：“你们的事，昨天阿城已经和我解释过来，我和阿城是一样的意思，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
温念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缩：“他和你说了什么？”
闻言，盛暖暖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你纠缠他的那些事……温念我没想到你这么厚脸皮。”
“阿城早就不记得你了，你再做纠缠也没用。”
“况且，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希望他幸福吧，即便他的幸福不是你。”
盛暖暖的一字一句像钉子一般以不可阻挡之势钉如温念疼得快要麻木的心。
她看着一副胜利者姿态的盛暖暖，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年前齐母站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得恳求：“念念，就当伯母求你了。司礼不记得你了，你如果爱他，就不要让他再痛了。”
齐父齐母的恳求和好友不忍的视线重重压在温念的身上，每一个人都让温念放弃，每一个人都让她温念放过齐司礼。
可没有一个人告诉温念，她做错了什么？要失去她的爱人。
没有人告诉她，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坦然放弃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爱人。
时至今日，温念还是没有答案。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看着盛暖暖的眼中压抑着极重的情绪。
盛暖暖却好似不在意她的回答，一番宣泄后就抬步离开。
与温念擦肩而过，她的身上有着温念熟悉的木质香——
是齐司礼惯用的香水。
温念的眸光一寸寸碎裂，所有的光亮最终泯灭。
……
周末的岁离酒吧里热火朝天。
温念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人声浪潮。
她怅惘疼痛的心才有了一丝丝的缓解。
见她进来，熟悉的酒保连忙迎上来：“温小姐好久不见，你今天来地有些晚诶，你队友他们已经热闹上了。”
温念怔愣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
岁离是她和齐司礼已经曾经的队友每次救援结束后开庆祝的地方。
她离开队伍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
“他们在哪里？”温念语气中裹夹着浅浅的怀念。
酒保疑惑一瞬，却还是朗声道：“老地方。”
温念抬腿就往那边走，只是没走几步就顿住原地。
她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句“嫂子”，温念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见盛暖暖坐在她熟悉的人群里，倚靠着齐司礼，脸庞微微泛红，姿态亲密。
众人的起哄声一声大过一声，温念站在一端看着此时的场景，只觉得恍惚。
曾经属于她的位置现如今站了另一个人，曾经的爱人和队友都坦然的接受，好似只有她还走不出来。
胸口坠痛袭来，她的手紧紧攥住，努力克制着翻涌的不甘和委屈。
围坐着的一群人中的古铜色皮肤的少年微眯的笑眼恰好扫过温念。
下一瞬，他的笑意蓦然一僵，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就喊出：“嫂……”
却在瞥见身侧同样望向温念面色发城的齐司礼时，声音戛然而止。
“念念姐。”
一句话，卡座里的众人就像按了暂停键般。
明明附近依旧人声鼎沸，可这端的气氛却不可控制的凝滞了起来。
一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温念，盛暖暖自然也看见了，她的身子一僵。
挨着她的齐司礼瞬间察觉到她的异样，缓缓侧头在这样寂静的注视里旁若无人的低声安慰盛暖暖。
对温念的出现置若罔闻。
温念浑身冰凉，她的视线随着齐司礼的动作转动。
一秒，两秒……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温念近乎仓皇的逃离，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
漫长的雨季夹杂着初冬的风，凛冽至极。
温念却好似没有察觉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街边。
她看着熟悉的街道，想起有一年的夜里，他们从“岁离”酒吧庆祝结束，她一时兴起，央着齐司礼背着她走了一路。
那时齐司礼还承诺，会背她一辈子。
可不过几年的光阴，一切物是人非。
他兴许早就带着盛暖暖将曾经独属于他们的记忆覆盖，她早就是他遗忘的人了，只是她没认清。
将近凌晨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无人在意哑声落泪的温念。
……
医院。
温念专心的询问着病人的情况，心无旁骛。
这一个多月来，有关她的谣言也渐渐平息，偶尔八卦又起温念也尽量忽视。
盛暖暖作为“被害人”在三院混得风生水起，倒是温念成了“边缘者”。
可她不在乎，温念走出病房深吸一口冷气，让思绪镇定下来。
只一转身，就瞧见许久未见的齐司礼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身侧还站在盛暖暖。
温念抿了抿唇，想起齐司礼对自己的警告，侧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下一秒，盛暖暖抢先出声自然的喊着她：“念念，好久没碰见你了。”
语气亲昵到好似曾经咄咄逼人的场景是温念的一场梦。
温念的脚步微顿，看着相携而立的两人，声线紧绷：“有什么事吗？”
她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盛暖暖是来和她和好的。
盛暖暖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推了推身侧齐司礼的胳膊。
一直未出声的齐司礼拿出一张烫金色的请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冽。
“暖暖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第七章
温念下意识垂眼看向那张请帖，呼吸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窒。
整个人如置深渊，不可置信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念念，你会来的吧？”盛暖暖面上带着和缓的笑意，动作却颇为急切。
她上前将请帖往温念的手里一塞，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念下意识的往后缩。
盛暖暖却用了十足的力，似乎想要温念一个确切的答案，而站在她身后的齐司礼只一副纵容的模样。
“嗯。”温念用力地抽回泛红的手，轻应了一声。
盛暖暖瞬间转头看向一侧的齐司礼：“我就说念念一定会答应的。”
话罢，她又看向温念：“你也可以带周先生一起来。”
“好。”温念眼睫轻颤着低眸掩住神色。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工作。”
温念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现场。
一路回到办公室，温念才发现手中捏着的请帖已经被她紧攥出了褶皱。
她疲惫的坐在办公桌前许久，才微微颤着手翻开了请帖。
“齐司礼”和“盛暖暖”的名字一上一下的排列，新郎新娘的字眼刺痛了温念的眼。
原本摇摇欲坠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崩塌。
一切都没法回头了。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有些阴郁，却不妨碍婚礼现场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
水晶灯耀眼，婚礼现场非常的浪漫温馨。
温念难得化了妆，坐在台下看着这一切怔怔出神。
一侧的周行聿比她这个受邀人更加的自在：“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
温念的嘴角艰难的扯了扯，微微垂眸，语气苦涩：“不用，我没事的。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他怎么步入婚姻的殿堂，好奇他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好奇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是什么模样。
“啪”的一声，灯光一黯，音乐声缓缓响起。
齐司礼一身西装，身姿挺拔，嘴角难得有了些笑意。
他站在路的另一端，深情地看向另一端一袭白色婚纱的盛暖暖。
气氛瞬间推向了一个高潮，他们在台上相对而立。
证婚人朗声念着誓词：“齐司礼先生，无论贫穷困难……你愿意成为盛暖暖小姐的丈夫吗？”
温念听着他毫不犹疑的说出“我愿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司礼，心裂成一块一块地在止不住的发疼，温念却如同受虐狂一般，不肯喊停。
“台下有人反对吗？”主持人一句玩笑般的话，瞬间让温念的唇蠢蠢欲动。
可她什么也没说。
就像盛暖暖和齐母求的，她确实该成全，成全齐司礼笃定的幸福，即便和她无关。
数秒的寂静下，温念煎熬的等着他们进行最后的仪式。
却不想一道声音打破了暗潮涌动的宁静——
“齐队，临市特级地震，紧急救援任务！”
台上齐司礼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就抬步往外。
却被盛暖暖一把拽住了手：“阿城，婚礼……”
她心底涌上不安，一股辨不清的情绪告诉她如果今天他不留下，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然而齐司礼的眼眸坚定，他用了些力道掰开了盛暖暖的手。
“抱歉暖暖，婚礼的事我们回来再说。”
台下一阵骚动，众人看着新郎离开的背影议论纷纷。
听到“紧急任务”四个字，温念也尾随着齐司礼出了宴会厅，刚出门就接到了医院的派遣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