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其实听到了那些讨论,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口里讨论的主人翁在哪里。
对方站在二楼休息区的露台上,笑容甜美中带着娇憨,似乎正在和谁撒着娇。
眉眼隐约跟她很像。
颜汐的目光在对方脖子上停留了两秒,动作不停,直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门,进去。
——
霍子昂忽然直起身子,拨开丝绒窗帘,看向走廊的方向:“刚刚是谁过来了?”
陈香香茫然回过头,没看到人影,“没人啊。”
傅予淮笑眯眯:“是佣人吧,子昂你也太心不在焉了吧,香香跟你说话呢你还有空想别的。”
因为酒精的作用,陈香香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
她笑着说:“没关系啊,你们能帮我庆生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十七岁的生日,有你们,真的弥足珍贵。”
傅予淮看着她娇艳的脸庞,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是吗,那是我的荣幸。”
他生了一双狐狸眼,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比霍子昂好亲近得多了。
此时笑眯眯看过来的时候,仿佛你是他的唯一,让人忍不住沉醉。
陈香香的脸更红了,小声说:“你别笑话我啊,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不一会儿,她看见佣人端着点心上来,笑着说:“空腹喝酒不太好,我让人送了点心过来,你们快来尝一尝……”
边说边走过来,就想接过佣人手中的托盘。
佣人有些为难,后面跟过来的何管家沉声:“还不快送到大小姐房里去。”
说着,也没有理睬陈香香,径直往房间走过去,等到了房门口,身体忽然一僵,暗道一声糟糕!
推开门,果然看见颜汐站在梳妆台前,随手拉开抽屉看了看,眸光浅浅,看不出喜怒。
陈香香已经跟着何管家走进来,“管家,不用送到我房间里,我说的是送到二楼露台那边!算了,给我吧……”
猛地看见颜汐,她下意识地蹙眉,“你是谁,为什么乱闯别人的房间,你……”
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颜汐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小说里陈香香出场就带着一股少女的娇憨和迷糊,经常做出平地摔进男人怀中这种事,这也是最迷人的气质之一,颜汐还以为她眼神不好,可现在看来,明明就不傻嘛。
她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是啊,为什么乱闯别人的房间?你又是哪位?”
何管家满脸的尴尬,先生这办的都叫什么事哦!
“这位是……陈香香小姐,先生请回来的客人。”何管家只能如是答。
“我知道。”颜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落座,拿起抱枕抱在怀中,单手支着脑袋,看着陈香香,浅浅笑了一下。
“她是当年陈家的那个小姑娘吧,没想到十三年过去,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明明没有提其他的,可偏偏陈香香就是感觉到了莫名的难堪。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颜汐不是已经病了好几年了吗?长期生病住院的人,多半心态是变态扭曲的,回到家里骤然看到已经有人登堂入室取代她的位置,她不应该大吵大闹吗?
陈香香看着那双浅笑着仿佛漫不经心的杏眼,忽然就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这个房间里的布局换回之前的吧。”颜汐忽然吩咐,“床单被褥都给我换了。”
陈香香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异色,她知道,颜汐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对不起,这是你的房间吗?”陈香香慌慌张张的,眼里充满了自责,“抱歉,我不知道你要回来,昨晚大雨我房间的窗户没关淋了雨,是伯父非要我住进来的,我这就让人把我的东西回去……”
她一副愧疚得不行的样子,眼底隐隐带着水光,着急忙慌地抱着枕头准备走。
“香香,这是做什么?”傅予淮有些诧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等等,你要搬回之前那个房间?那里都进水湿透了,住不了人的!谁让你搬出去的?”
最后一句,隐隐带着怒意。
霍子昂也神色不悦地看了门口的佣人一眼,迈着大长腿,声音带着隐隐的压迫:“谁在里面?”
边说边走进去,然后,青年高大的身影瞬间僵住。
颜汐坐在贵妃榻上,穿着过时的裙子,身形单薄得厉害,正在打电话。
“老师……没事的,要对我们的药有信心……嗯,我会记录用药数据的……您言重了,什么造福人类,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到最后,她莞尔一笑,眉眼间光华流转,自信从容。
眸光一转,看见霍子昂,收了手机,微笑着打招呼啊:“子昂,好久不见。”
斯人如画。
霍子昂如坠梦中。
“颜颜?”傅予淮拉着陈香香想过来找人算账,看见颜汐,狐狸眼闪了闪,很快就笑着上前,态度亲昵地张开双手,“欢迎回家!”
颜汐避开了他的拥抱,少年时期她就很不喜欢傅予淮这个坏习惯,但偏偏他从小在国外长大,习惯了西方人的礼仪和热情,加上那个时候他丧父,颜汐又被嘱咐要照顾他这个弟弟,也只能勉强接受他的坏习惯。
可现在,两个人早就长大了。
傅予淮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旋即又笑了起来,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
霍子昂也反应了过来,眼神略带警告地看了傅予淮一眼,看着颜汐的目光又深又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人去接你?”
颜汐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被傅予淮拉过来静静站在一旁的陈香香。
“哪些东西是你的?管家,叫几个佣人帮她一起搬吧。”
陈香香似乎反应慢半拍,“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搬!”
她慌慌张张的,拿东西的时候磕磕绊绊差点绊倒自己,还是离得最近的霍子昂看不下去去拉了她一把,才免遭脑袋撞击到衣柜。
陈香香摸着脑袋,眼神有些懊恼,“谢谢子昂哥。”
神态娇憨自然,展颜一笑时灿若春花,又带着天然的柔弱之态,让人油然而生出保护欲。
霍子昂冰冷的面孔似乎有一丝松动,唇线微抿:“你要搬去哪里?你之前那个房间已经不能住了。”
第4章 不是让,而是物归原主
陈香香似乎这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傅予淮笑嘻嘻:“其实,我觉得还是不用搬比较好,折腾来折腾去,把颜颜都折腾累了。颜颜既然要养病,自然需要安静的环境,不如去住西边的那间次卧吧,那里一直都收拾打扫得很干净,稍稍收拾下就能住了。”
他漂亮的狐狸眼含笑看着颜汐,仿佛很真诚地建议。
只有颜汐知道,他是故意的。
西边的那间次卧,规格跟她住的这间差不了多少,曾经是母亲养病的地方。
按照小说里的内容,她回到家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那时候陈香香已经在她的房间里住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她也确实给这个家带来了许多欢笑和快乐。
颜汐的归来,就显得有些不那么合时宜。
家主席景行对亡妻情根深种,人死了那么多年还一直怀念,显少展颜,颜家也一直笼罩在哀伤之中,似乎丧失了欢笑的权利。
但再长久的哀伤,也会被时间冲淡,所有人都期盼着能快点走出来,重新拥抱绚丽多姿的生活。
因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自发地维护像是小太阳般温暖的陈香香,而警惕戒备着有可能把这个家又拖入苦痛之中的颜汐。
于是所有人都帮腔陈香香,深怕颜汐要抢回自己的房间。
只有何管家一个人据理力争,明明就是大小姐的房间,让外人住了也就算了,大小姐回来了居然还不挪地方,这是什么道理?
那个时候,也是傅予淮笑嘻嘻地建议她去住母亲的房间。
颜汐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只是想着陈香香毕竟来者是客,同时不想家人之间失了和睦,到底还是大方地接受了傅予淮的建议。
这大方的一让,让她到死,都没能再住进自己的房间。
此时此刻,颜汐又怎么会退让?
颜汐看着傅予淮,浅浅一笑:“不行。”
“不行。”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响起,是霍子昂,他皱眉,显然不认同,“这是颜颜的房间。”
但顿了顿,便没有了下文,看了陈香香一眼,眼底有淡淡的愧疚一闪而逝。
陈香香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主动站出来道:“是我该把房间让给颜颜姐……”
“让?”这个词让颜汐饶有趣味地笑了笑,“那你恐怕搞错了,这个房间是我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香香一眼,眸光落在了她的颈脖子上。
“现在,东西可以还我了吗?”
陈香香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她的神情有些窘迫,手忙脚乱地去取脖子上的那根项链。
“我、我不知道这个是你的,是伯父让我戴的……”声音都快颤抖了,“颜颜姐,你别误会我。”
就冲她这句话,颜汐也必须误会她呀。
一再地强调是席景行要求的,到底是想证明什么呢?还是想激怒她?
颜汐让何管家把那根项链收起来,浅浅一笑,“我以为,不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陈香香脸色都涨红了,低垂着脑袋,一副难堪至极的样子。
傅予淮狐狸眼闪了闪,“颜颜,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吧,就是借戴一下,席伯伯都同意了的……”
老实说,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没见过颜汐这么不客气的样子。
颜汐从小养在颜家,一举一动都沾染百年世家的底蕴和教养。
她性格平和,天资聪颖,从小就是最完美的名媛淑女范本,待人待物永远从容淡定,又心怀悲悯,始终对弱小的人或事物多一份宽容之心,从来不愿意与人为难。
傅予淮印象中,她连生母去世,悲恸都是深深藏在心里,小小年纪还要安慰父亲和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人,在遇到冲突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息事宁人才是。
可现在,颜汐对待陈香香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咄咄逼人了。
这可不符合颜家的家规和颜汐的教养。
“好吧,那换个说法,不问自取是为偷,她经过我同意了吗?”颜汐转头看着傅予淮,“予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这么是非不分了?还是说,伯父就可以随意处置你的东西,而不经过你的同意?”
傅予淮眼底有黑气一闪而过,很快,舌尖抵着后槽牙,缓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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