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摇摇头，仰头含泪看着他：“洛羽，万一言书他……”
她抽噎了两声，难以说话。
如果霍彥辰为了她丢了命，她这辈子都可能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了。
萧洛羽揽住她皱眉安慰道：“他不像唐薇直接掉下去，阳台给了他缓冲，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然而，他墨眸中却流露出难掩的忐忑。
他也不敢确定霍彥辰会安然无恙，但现在除了先安抚乔暖，其余的只有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直到凌晨四点，抢救室的门才开了。
带着几分倦意的医生还没摘下口罩，乔暖就走了上来，连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医生表情凝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七十二小时。”
闻言，乔暖悬着的心仍旧没有放下。
许书然还没醒，霍彥辰又成了这样，她却只能无力地看着。
一瞬间，她的心就好像压着两座巨山一样，难以喘息。
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一层玻璃，乔暖望着里面昏迷的霍彥辰，潸然落泪。
“洛羽，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声音嘶哑，带着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苍凉。
萧洛羽心不觉一刺，轻握了握她的肩：“这一切谁都没有预料到。”
“可，可是……书然是因为找我，才出事的，而言书是为了救我……”乔暖抽噎着，难以控制自己快要因为自责而崩溃的心。
这些天的事一件件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而每一件都好像再往她心上捅刀子。
萧洛羽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之后的几天，乔暖和萧洛羽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中，辗转于霍彥辰和许书然病房。
虽然霍彥辰已经从重症监护室中转入普通病房，但却还没有清醒。
直到这天，医生检查完离开病房后，许母赶了过来。
当看到病床上的霍彥辰时，她心疼地哭了出来。
然而再看一旁站着的乔暖和萧洛羽后，她的眼底顿时烧起了怒火。
“啪——!”
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乔暖的脸上，她神情一滞，耳畔和大脑只有嗡嗡声。
萧洛羽神情骤冷：“你这是干什么！”
他看着乔暖红肿的左脸颊，又气又心疼。
“乔暖，我对你已经忍够了！”许母怒视着乔暖，每一个字都带着怨恨和嫌恶，“从前言书为了你，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你却为了花滑连孩子都不要了，现在你有别人了，为什么还要言书的命！？”
第四十三章 愧疚
乔暖按住萧洛羽，阻止他想要反驳的话。
她垂眸望着地面，干涩的眼泛着涩意。
许母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她能理解她的心情。
心中的自责随着许母一句句的斥责渐渐扩大，乔暖红着眼，始终将泪水忍着眼眶中。
萧洛羽阴沉着脸，几次想制止许母，却一次次被乔暖拉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你和言书还有许家沾上一点关系！”
许母瞪着她，像是在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再动手。
雪在晚冬的暖阳中慢慢融化，天也再次寒冷下来。
“嘉禾，医生建议书然尽早出国治疗，我已经在美国联系好了一家医院，随时都可以送他过去。”
萧洛羽像是在询问乔暖的决定。
闻言，乔暖迟疑了一阵，她看向霍彥辰，内心挣扎。
她担心许书然，但也不放心霍彥辰。
霍彥辰不醒，她心中的石头落不下来，不敢走。
“洛羽，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乔暖抬起头，语气有些忐忑。
萧洛羽无奈道：“到现在你还和我这么客气吗？”
乔暖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如果不是因为霍彥辰的事，或许他们已经结婚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乔暖抿唇，缓缓道：“你能先带书然去美国吗？我想等言书醒了再过去。”
闻言，萧洛羽皱起了眉。
“你听我说。”乔暖沉叹一声，解释道，“他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他不醒，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想带着愧疚和你生活，那样对你也不公平。”
萧洛羽眼睫一垂，沉默了半晌。
“好。”他点点头，望着乔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信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书然的。”
许家主动放弃了许书然的抚养权，恐怕也是铁了心要和乔暖断了往来了。
他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霍彥辰。
明明是他的情敌，他现在反倒有些担心他醒过来要是看到许书然和乔暖都离他而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次日。
萧洛羽带着许书然飞往美国，医院内，乔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看着眼前紧闭的病房门，默默无言。
许母一出来，见她还站在这儿，脸色一黑：“乔暖，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乔暖迟疑了几秒，哑声道：“阿姨，我……”
“别叫我阿姨，我跟你可没那么亲近。”许母冷笑了一声，睨着她。
乔暖心不觉一紧，只得改口：“许太太，我只是想等他醒过来，你放心，只要他醒了，我就走，绝不再出现。”
她话音刚落，护工匆匆开门叫道：“醒了，他醒了！”
许母一愣，立刻冲了进去。
乔暖正想要进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步去叫医生。
医生护士和许母站在病床边，而她只是站在门口，紧绷着脸担心地看着。
她攥着衣角，好像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祈祷着，希望霍彥辰能好好的。
“言书，言书？”许母看着已经睁开眼的霍彥辰，喜极而泣。
穿过空隙，乔暖看见了霍彥辰那苍白的脸。
他微红的眼中带着些许倦意，冷峻的脸上除了淡漠没有多余的表情。
乔暖不由自主地抬起腿，走了过去。
可在下一秒，霍彥辰沙哑而又迷茫的声音让她猛地停住。
“你们……是谁？”
第四十四章 往后余生
霍彥辰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霍彥辰，他仍旧是那个高傲的许氏总裁。
他短暂的失忆让他忘记了所有，恢复的时间也让他记起了所有。
唯独不记得乔暖和许书然。
乔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霍彥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不敢相信，为什么霍彥辰只忘记了他和许书然。
许书然冷睨着她:“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你半个月第八次来这儿问这个问题了，我已经说倦了，请你出去。”
他疏离的语气满是不耐，好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表达着不满。
乔暖僵在了原地，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好一会儿，她掩去眼中的失落，看着霍彥辰的侧颜呢喃道:“对不起……”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乔暖拿起来一看，是萧洛羽。
她走到走廊上，接了电话。
“喂，洛羽。”
“嘉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书然已经醒了。”
萧洛羽含笑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乔暖眼眸一亮:“真的吗？他醒了？”
“嗯，你可以跟他说几句话。”
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带着些许鼻音的“妈妈”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这一声“妈妈”让乔暖眼眶一热，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哽咽道:“书然乖。”
“妈妈……你的爸爸什么时候过来？”
许书然问道。
闻言，乔暖弯起的唇角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还好萧洛羽察觉到她的迟疑，接过了电话，低声问:“怎么了？他还没醒吗？”
“醒了。”乔暖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只是……忘记了我和书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显然萧洛羽也诧异了。
良久，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他来说是另一种好结局。
乔暖眨了眨酸涩的眼，没有说话。
如果霍彥辰真的忘了她，也许不用像她以前那样深陷在过去难以自拔，也许他会有更好而又平静的生活，也许他会再找到一个和他两情相悦的女人……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望向霍彥辰病房门口:“我后天就过去。”
乔暖发布了退役声明，正式的告别了花滑。
许母不准她再见霍彥辰，而霍彥辰也一再表示不认识她，不要再来找他，甚至说出了让她滚的话……
在一个雪已经化尽的日子里，乔暖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外。
她仰着头，望着充满暖意的阳光，低喃着:“言书，再见了……”
回望这十多年像是过了一生一样漫长，可又像她的一场花滑比赛，起承转折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
她深爱过霍彥辰，又或许为他喜怒哀乐的那段时光才会让她觉得她不是只会花滑的机器。
乔暖合上眼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声后，转身进了机场。
飞机在天空飞过，航迹云像是将蔚蓝的绒布一分为二。
慢慢的，云飘散，天还是那个天。
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内，霍彥辰看着一架又一架飞机掠过天空，满是血丝的眼中浸着点点泪水。
“嘉禾，再见了……”
他低哑的声音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仍旧不敢用力握紧手中那张照片。
那天乔暖和萧洛羽的话他都听见了。
如果自己忘记乔暖，能让她未来过得不受束缚，他愿意“忘记”她。
霍彥辰看着照片中那张无比眷恋的脸，终是忍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她和书然，能否再那么从容地放开手。
但他知道，有些人错过了，注定只能选择默默道别。
乔暖，我会忘记你，但不会停止爱你。
往后余生，也许再难遇见另一个你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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