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傲林一句反问堵的沈慧茹不知道怎么反驳。
只能傻傻一笑：“小叔不愧是律师，我说不过你。”
然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于傲林剑眉微皱，赶人的话咽了回去，不悦的将暖气打开。
他的动作沈慧茹看在眼中，身上的寒冷仿佛在那一刹尽数褪去。
她就知道小叔是个好人，只是嘴硬心软。
车开启，一路无声。
开车的于傲林时不时转头看着安静无声的沈慧茹，却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
以前，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
而沈慧茹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张诊疗单。
她想说出自己的病，可转念一想，小叔又不是医生，告诉他，也不过是平白让他担心……
不知不觉，沈家到了。
沈慧茹看向于傲林笑说：“明早我送你去上班。”
于傲林冷漠拒绝：“不必，以后你也不要再去律所。”
沈慧茹下车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
于傲林本想回答，可看到她那头刺眼的红发，没了耐心。
他直接下车走到副驾驶一把拉开了车门，将人拽下了车。
沈慧茹还想钻进去，可于傲林的话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丢不起这个人！”
“砰！”的一声，车门震响，于傲林的车子已经驶出了视线。
沈慧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她在雨中站了不知道多久，才转身踏进了被称之为“家”的房子。
可刚进门，迎面沈慧茹就生生挨了继母陈慧一巴掌。
“不去接小依就算了，还浪到现在才回来！”
她声音尖锐的刺耳，见沈慧茹不说话，更是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沈慧茹的双眼，让人看不到她此刻所想。
正当她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张红色的请柬直接从她脸上划过。
请柬尖锐的边角在沈慧茹的脸划了一道口子，可这疼，却远不及那方方正正的红纸刺眼的疼。
“于傲林昨天送来的，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窗外惊雷阵阵。
沈慧茹只是看着那一张请柬，眼尾发红。
她慢腾腾上前将那请柬捡起来，手不觉收紧，可看着那上面于傲林的名字又不敢用力。
于傲林是她心里的一束光，曾照亮了她整个青春岁月。
然而现在，这束光好像要没了……
她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于傲林时，自己正在被继母陈慧打。
那时，他也才十六岁，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衬衫很是斯文。
于傲林是舅舅远方亲戚的朋友，别人叫他小叔，她也跟着叫小叔。
当时他看着被打后又被罚站在角落的自己，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
他说：“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这句话，沈慧茹记了十五年。
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心底还是疼。
沈慧茹环着满是淤青的双臂抱紧自己，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落。
深夜。
她看着窗外浓墨般黑的夜色，悄声出了门，踉跄着一步步走到于傲林家门前。
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于傲林。
他烦躁打开门，就见门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已的沈慧茹。
于傲林皱起眉，眼底充斥着厌恶：“你又打架？”
沈慧茹没有辩解，只是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他双眼：“你要结婚了？”
于傲林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也不想回答。
沈慧茹见此心里的那道光闪了闪，似要灭掉。
她哑声又问：“那我以后还能再来见你么？”
于傲林被问的心烦，就要关门：“出去。”
沈慧茹却猛然扑进他怀中，死死的抱住他：“我不会再惹事，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或者……或者迟点儿结婚？！”
她说着话，近乎祈求。
于傲林一把将沈慧茹扯开，推出了门外：“别在我这儿胡闹！”
“嘭”的一声，门决绝关上。
沈慧茹怔看着，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让她差点栽倒在地。
她用力的掐了掐手掌，想要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
可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水泼了她一身。
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将车开了回来，哄笑说：“红发妹子又来费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
“高中都没毕业，人家费律师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臭！”
沈慧茹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抄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那刺耳的声音吵的于傲林再次下楼。
刚打开门就看到沈慧茹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他不禁怒声沉叱：“沈慧茹！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听到于傲林的声音，沈慧茹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则是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她。
胸口还没停止叫嚣的痛，让她脸色发白。
沈慧茹强忍着，转头看着于傲林：“是他们先说我配不上你，还说……”
解释的话没说完，于傲林直接冷言打断：“你确实配不上！”
第三章 在一起
沈慧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于傲林家的。
她拖着一身泥水，脑海中都是于傲林那句：“你确实配不上。”
沈慧茹停住脚，抬头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那光耀眼，却冷的人发抖。
就像于傲林一样。
她想着，良久才抬起僵硬的腿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屋里擦着桌子。
沈慧茹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沈奶奶抬起头见是沈慧茹，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心疼问：“于归，你这是怎么了？”
沈慧茹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将一切都瞒了下来，只是说：“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坐。”
沈奶奶拉着她坐下来，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于归瘦了。”
她没问什么，可就这一句话，便让沈慧茹红了眼眶。
连忙转头，将情绪都压下。
她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不觉出神，喃喃问：“奶奶，两个人在一起，配不配的上真的很重要吗？”
沈奶奶闻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头发：“你喜欢小费，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喜欢是能让人变得开心的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沈慧茹靠在奶奶怀里，闭上了酸涩的眼，点了点头。
她在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报刊亭旁，一本于傲林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沈慧茹的视线。
她将其买下小心翻看着，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沈慧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
晚上，律所。
于傲林忙碌了一天，刚要下班回家，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沈慧茹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小叔，我来接你下班。”
她一头红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长发，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于傲林看着，眼底惊艳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冷淡：“我说过，不准你再来。”
沈慧茹眼底的光寂灭了瞬，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装扮还有哪儿不对。
她抓住欲走的于傲林：“小叔，这样的我不会给你丢人了！”
可于傲林只是将她的手掰开，看着她纠缠的模样冷声说：“本性难改。”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沈慧茹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眼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于傲林！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慧茹的喊声，惹来四周人的目光。
可她不在意，压下心底的话一朝吐出，她只觉得轻松。
于傲林眼底一片冰寒，他快步折返，拉着沈慧茹快步走向停车场，上了车。
他嗓中是压抑着的怒：“你疯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
而没有防备被丢上车的沈慧茹，突然觉得鼻腔一股凉意涌出。
她抬手去擦，一手鲜红，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自己的病发作了。
于傲林惊愕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沈慧茹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那些血，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就剩半年了，小叔，你陪我谈场恋爱吧，只要半年。”沈慧茹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于傲林嗤笑一声：“下次撒谎说自己有病，记得装像一点。”
他的话中满是讥讽，没有半点信任。
沈慧茹长睫颤抖，只觉得心脏疼的更加厉害。
车停在沈家门口。
于傲林看向沈慧茹：“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沈慧茹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看着眼里充斥着厌烦的于傲林，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人永远都不会长大该多好，至少那时候，你不会这样看着我……”
于傲林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下车！”
沈慧茹再没脸面纠缠，刚下车，于傲林的车子就疾驰而去。
她看着，忍不住想要追上去。
可还没迈开步子，身后就出现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木棍，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你个死丫头，天天往外跑，看我不打死你！”
“嘭！”巨大关门声，车上的于傲林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公路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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