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月话里掩不住的酸意让贺津烦躁，他点了根烟：“你让我来，就是看你发脾气？”
孟棠月哑然，她哪敢啊。
可此刻，她还是想问一句：“贺津，这些年你有想过让我做你的妻子吗？哪怕只是一个念头，只是一瞬间。”
“没有。”贺津没有丝毫犹豫。
刹那，孟棠月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她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被摆布着说：“结束吧。”
贺津一怔。
就听孟棠月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们，结束吧。”
贺津被气的失笑，亏他以为孟棠月真有什么重要事，推了晚宴过来。
没想到，她又在胡闹。1
“好，结束。只要你别后悔。”贺津转身大步离去。
车子的轰鸣随着远走而消失。
孟棠月始终背对，望着海面。
头发被江风吹得凌乱，她没管，只是将折好的纸船一艘一艘放到水里，看着它们被海浪打翻，沉没。
然后站起身迎着刺骨的江水，缓缓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
另一边，傅家别墅。
贺津少有的失眠了。
手机里，罗珊珊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他却连看的想法都没有。
满脑子只有孟棠月。
两天，48个小时，孟棠月竟然还没有来找他。
贺津心里突然空落了一大截，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闭上眼睛，想着消息提示音什么时候会响起来。
可三天，一周，半个月……孟棠月好像真的消失了。
贺津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总觉得事事不顺。
办公室里，他看着孟棠月的对话框，想要发点什么，可转瞬又放弃。
退出间，手指不小心触到，发送了个表情。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来的却是一条提醒——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添加后再聊天。”
“操！”
贺津一把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转身看向落地窗，平复情绪。
然而这样的烦躁还是持续到下班后。
他鬼使神差的回到清竹别墅，屋子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孟棠月没回来过。
他突然有些烦躁，又想起最后一面时孟棠月问的问题。
娶她，贺津从来没有想过。
但现在再仔细考虑，也并非不可以，毕竟她乖巧又听话，从不会让自己为难。
可心里某个角落又在喊，不只是这样。
贺津按了按眉心，想着要不要给孟棠月打个电话，却听楼上传来声响。
他神色一顿，急促迈步上楼。
二楼走廊上，贺津看着从孟棠月卧室里出来的陈月，呼吸骤然一紧。
她一身纯黑的衣裤，唯有一双眼，红的刺目。
贺津心里有什么念头呼啸而过，但很快就因为太过荒谬而压下。
“你怎么在这儿？”
陈月看到他也是一愣，半晌才开口：“傅总，我想以孟棠月的名义把这里买下来，可以吗？”
贺津眉心紧皱：“什么？”
陈月环顾着周遭，恍惚间，她好像看见曾经孟棠月在这儿生活的模样。
她眼里闪过抹怀念：“我知道这是您的房子，但这也是婧语成年后唯一的家，我想买下来送给她。”
贺津冷冷一笑：“是孟棠月想要？那你让她来找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陈月眼睛一颤，缓缓垂眸：“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里一片灰暗：“我只是……后悔了，想弥补。”陈月笑着，可却掩盖不了眼里的悲戚。
她的话将贺津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他眼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慌张：“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孟棠月是在里面吗？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陈月却没动。
四周一片寂静，贺津说不出是耐心告罄还是不安到了顶点。
他一把挥开陈月，闯进卧室。
下一秒，贺津狠狠僵在原地——
屋内一片雪白，唯有桌上正中间摆放的那一方相框全黑。
刹那间，贺津甚至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闭上再睁开，毫无变化。
贺津死死盯着那方相框，攥紧发凉的指尖再往前走——相框里的照片清晰地落入眼中。
那是一张孟棠月的黑白遗照！！
死一般的寂静。
贺津回头看陈月，嗓音沙哑：“这是什么意思？”
陈月沉默不语。
贺津却像疯了一样抓住她：“你别想骗我，孟棠月呢？”
再三提起这个名字，陈月眼眶唰的红了，她一把推开贺津：“你没资格叫她的名字！”
贺津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当即冷了脸。
但又想到她是孟棠月的朋友，忍下脾气：“给孟棠月打电话，叫她过来。”
他猜孟棠月还在闹脾气，自己打电话，她可能不会接。
可陈月却笑了，眼中含泪：“你想见她？可惜，你永远都不会见到她了。”
莫名的，贺津的心脏像被紧捏了下：“什么意思？她离开深城了？还是出国了？”
“我可以现在让人去接她。”
说着，他就要打电话。
没人看见，他眼底掩饰不住的恐慌。
陈月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你打啊，让我看看你怎么把她带回来！”
“毕竟她半个月前就跳海自杀了！”
贺津瞳孔骤然紧缩。
从得知孟棠月死讯后，就一直忍着的陈月也崩溃大哭：“她是真的死了，你满意了吧？！”
孟棠月，你干嘛要做傻事啊？
她在心里问着，却无人能回。
而贺津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紧缩。
“不可能，我不信！”
陈月猛地抬眼：“你以为我会用她的死骗你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假的！”
说着，她抓着贺津的手往外拽，一直到墓园。
她指着孟棠月的墓，恨声道：“贺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2
贺津看着孟棠月的坟墓，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然后，转身离开。
陈月怒骂：“你就这么冷血？”
贺津只留了个背影。
……
贺津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新婚的别墅，罗珊珊很是着急。
她打电话给自己母亲：“妈，贺津这几天都不回来。”
罗母正在浇着花园里的花，“你急什么，你们婚结都结了，等到有了孩子，你就没必要再把心思放贺津身上了。”
罗珊珊噘嘴：“可是我喜欢贺津啊。”
罗母说道：“傻孩子，喜欢不能当饭吃。你觉得孟棠月为什么会输给你？就是因为她太喜欢贺津了。”
一阵开门声，罗珊珊欣喜若狂。
“妈，浔回来了，我去迎接他！”
她挂了电话，开开心心跑下楼。
贺津面色冷峻，“看一下这个。”
罗珊珊欣喜地过去，“什么？让我看看。”
然而她差点昏厥，因为这张纸居然是离婚协议书！
罗珊珊可怜地咬着嘴唇，“浔，你不要我了吗？”
“网上的那些‘谣言’不是孟棠月放的。”贺津道。
“什、什么？不是孟棠月吗？我以为就是她啊？除了她还能有谁？”
“有没有可能，那些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因为豆瓣小组的帖主不堪承受造谣的标签，于是放出了更多实锤证据，其中就有罗珊珊的聊天记录，以及罗珊珊骂孟棠月的语音。
——罗珊珊确实是想用家族联姻逼走贺津的地下女朋友孟棠月！
一个评论如此说道。
“不、不是我，”罗珊珊死死拽着贺津的手，“是他们在造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浔，你要信我！”
贺津大手一挥，罗珊珊撞到了墙边。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扔下了离婚协议书，贺津离开了住宅。
他开着车，顺着江边转，最终的目的地停留在了孟棠月可能跳江的地点——
尸体漂流而下的上游。
贺津的眸色沉了下来。
这是孟棠月第一次拍戏的地点。
他点了支烟，回忆起一些往事。
刚签到他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的孟棠月很是青涩，第一次拍戏时背台词嘴唇都在发抖。
但每每看到他来探班，她都会扬起大大的笑容。
“傅总，你来啦！”
贺津点头示意她继续工作，孟棠月才收起了只对他才会露出的傻气笑容。
他曾在暗处观察过剧组演员们的工作状态，其中属孟棠月反差最大。
虽然她平常可能看起来不善言辞，但是在镜头前，她念出台词和表达情绪都格外流畅。
“傅总，今晚一起吃个饭呗？”
有一天剧组收工，孟棠月这样对他提议道。
贺津旁边的秘书似有话要说，贺津却打住了她的话头。
“行，跟你吃个饭。”
麻辣烫店，孟棠月热乎乎地端上两碗麻辣烫。
贺津挑眉，“你就请我吃这个？”
孟棠月无辜眨眼，“没办法，我现在工资低啊，只能请的起这个，我还给你那份加了很多荤菜呢，别嫌弃。”
贺津低头默默吃着，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直接腹泻进了医院。
回想起以前的事，贺津觉得有些可笑。
一开始，他真的把孟棠月当成一个纯粹喜欢她的单纯小姑娘。
直到他开玩笑般地让孟棠月去他酒店房间，结果她真的来了时，他对孟棠月的态度一下子改变了。
“原来你和其她女人没什么两样。”
拿走了孟棠月的初夜，贺津吐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
孟棠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贺津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贺津愣住了。
之后的孟棠月一步步成长为娱乐圈收视女王，夺得影后头冠。
在她事业巅峰之际，他却因诸多看向孟棠月的爱慕眼神而感到烦躁。
“你退圈吧。”出于他对她的占有欲。
他以为已经成熟的孟棠月，已经不会再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孟棠月看向他的眼神，一如她刚进圈时的小女孩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