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侯爷伪装成过路商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程以岁听闻他的需求,想了想直接推荐药丸。
因为……
这位娇娇公子坐下要小厮擦凳子铺软垫整理衣服,喝水要小厮将茶点精致摆盘,茶盏都得是青玉镂空的样式,
看这架势,程以岁估计他也吃不下苦兮兮的药粉,干脆也不给他磨成粉了,直接装作药丸卖吧。
“这些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药丸,是将药粉装入模具压制而成,需要时直接用水冲服便可。”
程以岁随意拿出一片白白的药片,用小巧的木瓶子装着,“这是退热之药,里面装有说明,切记遵循说明服用。”
赵世明看的稀奇,这可比吞药粉都方便啊!
虽然他只是个寻了个借口,来时本来也只是打算探探口风,顺便瞧瞧“老朋友”,但被程以岁一推荐,他瞬间就心动了。
程以岁点头:“这退烧药是家中常备,发热吃这个。这是感冒药,若有流鼻涕便吃这个额。这是止咳……”
几乎是程以岁说一种,他就一点头,手中折扇一挥:“包上!”
“这是跌打损伤药……”
“包上!”
“这是消炎药……”
“包上!”
程以岁:“……”
这哪里来的傻大个?
买就买,你吼啥?吼就吼,你冲我扇扇子干啥?扇就扇,你一身要干架的气势要做啥?!
最后,连沈祁言都看不下去了,伸手将程以岁护在身后:“你全买下,回家自己看说明书学着吃。”
“好!”
张世明笑的没心没肺,看的程以岁满脸唏嘘,真是可怜了这男人的一张俊脸。
他要的多,程以岁要去装一下,一出堂屋便找了小红豆帮忙。
堂屋中,程以岁一出门,张世明便收了那副浪荡模样,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端着茶盏抿了口茶。
那动作飘逸似仙,宛若碧玉。
沈祁言冷眸瞥了眼他手中茶盏:“周震牙的壁玉镂空盏,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到了你手里,还用来喝茶?”
“茶盏不就是拿来用的?贵的才配得上我。”
赵世明眸眼微抬,笑意盈盈,“我也没想到,你现在竟连一套像样的茶具都买不起,瞧瞧刚端上来的是什么破玩意。”
“也总好过你暴殄天物。”
“沈祁言你别太过分!”
沈祁言眸光微抬,轻蔑的吐出一声轻音:“呵……”
赵世明那副风流做派顿时维持不上去了。
……
程以岁装好药品过来的时候,顿时感觉屋中的气氛更危险了。
她凝神细细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仍旧跟没事人一样各自端坐。
沈祁言依旧面沉如水,赵世明却明显有些萎靡,身上衣服坐出了褶子他也没再调整了。
看上去,这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程以岁拿不准主意,将药品递过去:“一共二两半钱。”
正要甩出一张银票狠狠展现自己魅力的赵世明:“嗯?多少?”
“二两半。”
好少……
赵世明觉得这个价钱配不上自己尊贵的身份,扬声呵斥:“太少了,加钱,二百两吧,我买了。”
程以岁再次看傻子似的看向他,这哪里跑出来的二傻子?
早知赵世明做派的沈祁言冷冷瞥他一眼,转眸看向程以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程以岁这般错愕的神态,显得呆呆的看,很可爱。
他嘴角勾起些微弧度,出声道:“拿着吧,卖给他。”
于是,程以岁的小金库又多了二百两银子。
而某个傻大个满意的告辞离去,身姿神态依旧浑然天成,眉眼含笑精致如璧人,丝毫看不出他其实是个傻蛋的事实。
冒着珠光宝气的车厢渐渐驶离村庄,赵世明懒洋洋的靠在靠背上,面上淡笑褪去,平静的如无波之水。
他薄唇轻启:“没想到他竟然连妻子和孩子都有了,这是当真要归隐田林,永不出世了。”
“他早已是亡故之身,如今能苟活已经是命大了,怎么可能再参与朝中斗争?”小厮笑的鄙夷,话里话外都是对沈祁言的看不起,“昔日风光无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连小侯爷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此话刚落,车厢内的温度骤然变冷,冻得小厮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抬眸看去,仙人精致的眉眼不悦的蹙起,眸底渐渐蕴着怒气:“这话我都说不得,你哪里来的胆子?”
小厮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男人把玩着手中折扇,红扇在手中开开合合转了个花:“对他放尊重些,明白吗?”
小厮连连点头,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褪去。
男人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说吧,今日调查的如何?”
“应该不是温娘子。”
今日小厮也只伺候了他一会儿,待赵世明和人谈话之后,他便去了村中。
这一转悠,便也问清了不少事。
“据村民们所说,温娘子这些天一直都在程家没出门,程家有个小作坊,里面有人做工,她若出门了肯定会有人看到的,所以在山上救您性命之人应该不会是温娘子。”
赵世明叹口气,又想到自己身上那道缝合好的伤口:“再去找。”
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这惊世骇闻的治疗之术,都让他坚定了要找到此人的信念。
“听说前些日子毒死自己亲女,还联合大夫一起污蔑悬帆医馆之人的处决下来了?”
“可不是嘛,官爷们都张榜了,要在牢里关二十年呢!”
“这么久?”
“可不是嘛,听说是为了银子,有人收买她抹黑温娘子,她胆子倒大,为了达成目的,直接把自己亲闺女毒死了!”
“我的天,造孽啊,亲闺女都下得去手。”
“不在乎呗,听说那闺女在家的时候天天被欺负,压根不给口好饭吃,她家喂猪吃的都比她闺女好。”
“啧,可怜了,那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谁啊?”
“没问出来,那人进了牢狱,还没用刑呢,直接就吓疯了。”
一大早,县里大街小巷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有唏嘘的,有跟着怒骂的,也有人好奇到底是出了多少银钱,才会让这妇人连亲闺女都能害。
苏清清不动声色的混在人群中,听到好事人的讨论,怒气上涌。
该死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好在人疯了没将自己供出去,不然她也在所难逃了。
她不敢再冒险,这次的诬陷不成,就只能换法子。
刘二果挎着篮子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气愤处还会拉着苏清清:“太可怕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居然要害主家。”
“我、我怎么知道呢?”
苏清清面色有些不自然,面上扯出抹僵硬的笑,“也幸好程大哥出手惩治了那人,不然温姐姐的医馆就危险了。”
“可不是嘛。”刘二果义愤填膺,“主家那么好的人,居然还有人会害她!这世道就是好人没好报。”
“温姐姐吉人天相,肯定会有好报的。”苏清清笑的温柔,默默将话题往秘方上引,“你对我也很好,愿意让我偷偷跟着你做面霜挣钱,你也会有好报的。”
刘二果被哄的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
苏清清心底冷笑,暗骂刘二果脑子有病,面上仍旧笑的温柔。
上次她卖出的面霜配方有问题,她明明就是按照步骤教给三家店铺的,但最后三家店铺做出来的面霜都出了问题。
可她自己跟着刘二果做出来的面霜,一点事都没有。
任苏清清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所以她现在也不敢跟刘二果撕破脸。
想到此,苏清清一把抱住了刘二果的胳膊,甜甜的笑道:“二果,你能不能再带我去作坊偷偷做面霜啊?”
“你不是说钱挣够了,不做了吗?”
刘二果眸带诧异。
“这不是钱又不够了嘛……”
苏清清羞涩的轻笑,上次她自以为偷到了秘方,担心频繁的出入程家会让人瞧见,加上程以岁又回来了,她就没再去。
也是因为此,小扁豆得了程以岁的命令后去跟踪苏清清,却没跟出结果来,导致程以岁最后打消了对苏清清的怀疑。
刘二果没多想,直接爽快的答应了:“行啊,明天正好是我当班,我娘和婶子们不在,我带你过去,就跟以前一样。”
“嗯,谢谢你二果,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苏清清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个卖绒花的摊位,“我给你买朵绒花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好看,带那款鹅黄色的绒花肯定好看!”
刘二果被夸的飘飘然,心中对苏清清更信任了,就连苏清清装委屈说了程以岁的坏话,刘二果都没有反感之态了。
苏清清轻笑,眸光中满是得意,亲手将绒花插在了刘二果发髻上。
次日傍晚,程家后院墙壁边响起两声鸟叫。
刘二果悄悄打开作坊门,往后院走去。
一拐进后院,猛地便撞见了小扁豆。
刘二果心底一慌,面上有些不自然。
小扁豆正在井边打水,好奇的看向她:“二果姐?你怎么上后院来了?”
“啊,那、那什么……”刘二果吭哧半天才红着脸,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不好意思笑道,“那个……我衣服弄脏了,想打些水擦一下,你可以先别来后院吗?”
小扁豆点点头,好奇的打量她的衣裳,刘二果被看的脸一红,猛地双手背后警惕的盯着小扁豆。
“啊,月事啊?”小扁豆了然的点头,说的刘二果脸更红了。
“那行,我先打一桶走,就差一桶你们作坊里的水缸就满了。”
刘二果狂点头,红着脸看着小扁豆将水打走,又战战兢兢的去后院墙,将苏清清接下来。
她正想让苏清清躲起来,却见苏清清径直往作坊走。
小扁豆还在作坊里!
刘二果连忙拽住苏清清,可此时,透过作坊半开的小窗户,苏清清已经看清了里面的那道身影。
她猛地拉住刘二果蹲下,刘二果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作坊的大水缸边上,小扁豆掏出一个瓷罐,用小勺子舀了两勺白色粉末,悄悄混入了水缸中,搅拌均匀。
刘二果猛地瞪大眼,刚想呼喊,嘴巴却被苏清清捂住。
“嘘!”
苏清清贴在她的耳边悄声提醒,眸光冷静的看着屋内。
小扁豆看着小罐子内部的粉末,喃喃自语:“又快用完了,明天去县里的时候得记得找温娘子再要一罐,不然不够明天的用量了。”
话落,盖上水缸盖子,提着水桶走出去。
直到此时,苏清清才彻底明白了!
秘方终于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