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偌大的医院里,每天都会有人离开,手术室前的哭嚎,化疗室内的痛苦,太平间内的冰冷绝望……在这里,能看见人世间所有的苦难,而人心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坚强。
走廊上,护士医生脚步匆匆,忙碌的日常已然将悲伤一扫而空,在见到傅珩时,他们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奔向各自的岗位。
唯独在办公室的一角,那里摆满了向日葵,小雏菊和满天星,
傅珩眼眶一热,沉寂的悲伤再度翻涌。
没有人会忘记楚瓷,她会以不同的模样活在每一个人心中!
当天那片明媚淡雅的鲜花中,多了一束热烈火红的玫瑰。
随着时间的流转,一切好似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傅珩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每天七点准时到医院,熬到第二天凌晨回家,
如此消耗下,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脸颊也渐渐凹陷,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唯独眼神依旧幽深锐利。
同科室的同事见状忍不住劝道:“江医生,您还是顾着点身体,晚上下班太迟就在医院睡,回家路上还要折腾那么久。”
傅珩幽深的眸子闪了闪,轻叹道:“不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众人一颤,互看一眼,心下明了,之后便也没再多劝。
可傅珩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着承受的底线,
在经过两个月的长时间工作后,他忽然心脏骤停,倒在了手术室门外。
在彻底失去前,他终于再次看到那抹他想念得快要发狂的身影,
只是这次,楚瓷没有笑,她脸色沉静,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傅珩,不要来找我,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傅珩在重拾意识到那一刻,就发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身体透明虚无,像是散落在空气当中的残影,碰触不到任何实物,
他看到他的躯体躺在手术台上,正在被人抢救,
他是一个崇尚医学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但这一刻,他却是相信了!
同时巨大的喜悦上涌,他可以再次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向晚,你在哪里?”傅珩焦急的对着空气呼喊。
可是,他想要的见的身影没有出现。
他不死心的在医院四处飘荡,莫名的,他就是确定,楚瓷没有离开过他,
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终于,当他飘进办公室内,在那簇鲜花之中,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向晚……”傅珩开口,声音不自觉的发抖,眼角滚下热泪。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不该来这里!”
楚瓷的声音很轻,轻到好似从风中吹来了的一声呢喃。
傅珩喉头滚了滚,瞬间来移了她的身边,
他看到她的怀中捧着一束鲜艳火红的玫瑰,神色冰冷,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透情绪。
他抬起手,想要碰触他,但接触的瞬间,他的手指直接穿过她的身体,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第十三章======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为什么他还是碰不到她!
忽的,楚瓷转过身,他看到她的脸色在玫瑰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红润,
有那么一瞬间,傅珩觉得,楚瓷还活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活人。
“向晚,对不起,这些年我让你受了太多苦了,我不是不爱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原谅我好不好……”
堆砌许久的愧疚和悔恨,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他不想求得她的谅解,他只希望,在往后的“时间”里,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重新住进她的心里。
可目光对视时,他发现,楚瓷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疏离,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防备。
他慌张请求道:“向晚,我喜欢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眼底满是哀伤,红着的眼眶盈满了眼泪,
楚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用眼神描绘着男人英俊的面容,最后停在了他的胸口。
傅珩顺着她的眼神低头一看,原来是藏在胸口的戒指露了出来。
楚瓷的眼泪掉的很突然,傅珩抬眸间,她的脸蛋已经被泪水打湿,
她咬着下唇,拼命的摇着头:“不要再来找我了傅珩,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吗?如果还有机会,我……”
楚瓷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突然变得飘渺,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就在身影消散的那一刻,她狠狠的推了一把傅珩,
顷刻傅珩的身体像是系上线的风筝,被人拉扯的后退,他目眦欲裂,疯狂的嘶吼,
他不能回去,他要留下来,他要和向晚在一起。
可是,楚瓷的身影越来越远,在一阵灵魂激荡后,耳畔传来惊喜的呼喊声。
“醒了,江医生醒了……”
参与抢救的医生和护士说他经历了艰险的四分钟,
如果四分钟内,他的心跳没有复苏的迹象,就彻底救不回了!
傅珩脸色平静的听着,好似他们说的这些,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与楚瓷相见的那一刻,
是她将他推了回来!
傅珩喉间苦涩,心底一片悲凉,
楚瓷真的不再爱他了吗?就连死后,也不想让他去陪!
傅珩一脸失魂落魄的躺在病床上,一丝微渺的希望,彻底破碎,眼底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蜷缩着身子,将戒指紧紧的扣在心脏处,一声一声呼喊着楚瓷的名字,
静谧的夜将他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哭泣声,一点一点放大。
傅珩开始睡不着觉,注意力也开始不集中,每次护士要喊他好多声,他才会有反应。
他们都道傅珩是伤心过度,遗留了后遗症。
只有傅珩自己清楚,他快疯了,快把自己逼疯了!
======第十四章======
经历过那次心脏骤停后,他的思念愈发疯狂,最后疯涨到,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能看到楚瓷,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正常的工作,状态差到,就连注意力都没有办法集中,
在一次手术中,他差点出现人生第一次医疗事故,还在他及时回了神,
最后他不得不主动提出,他要离职!
院长听后,安慰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走不出来,你现在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工作,医院给你停薪留职,你什么时候养好伤了,再回来!”
傅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收拾好物品,当天便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他再次打开了那本被他翻阅无数遍的结婚证。
忽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他想回过去看看!
当天,傅珩就开着车,回到了高中。
傅珩和楚瓷高二文理分科才转到一班,整个高中时光,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傅珩对楚瓷真正熟稔,还是进入大学后。
所以对于傅珩来说,他高中时期的记忆里,楚瓷的身影,很少!
看当他回到学校,看到班主任翻出她珍藏多年的照片时,
傅珩这才发现,只要是有他在的照片上,几乎都有楚瓷的身影。
“当初你和楚瓷两个人,可是我们班的镇班之宝啊,每次大小考试前两名的位置,都被你们俩牢牢占住,最后你们俩还一起考上A学了医,当初你们数学老师还开玩笑说,要是你们俩以后能在一起,那真的是绝配了!”
傅珩喉间一紧,垂下暗淡的眼膜,手指不住的摩挲着照片上,楚瓷青涩的脸。
“老师,这些照片您能给我吗?”
傅珩抬眸,见着班主任犹豫,这些都是班主任珍藏的记忆,大概也是舍不得,
但是……
“老师,我和向晚三年前结婚了!”
班主任听着一脸惊喜,没想到多年前的那句玩笑,竟然成了真,然而紧接着她听傅珩说:
“三个月前,她在一场救援中,牺牲了,我后知后觉才发现,我们留下的共同回忆很少很少,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我都不知道,我们高中就曾这么亲近!”
班主任捂着嘴,眼底的震惊和泪水混成一片,她安慰了傅珩两句,之后将所有合照都送给了他。
收到照片的瞬间,他心底的空荡似乎被填满了一些……
======第十五章======
时值九月,A大又迎来一年一度的开学季,
傅珩来到学校时天色渐晚,路过的学生都在讨论着晚上的迎新晚会,
A大每年的迎新晚会都很盛大,还会请一些明星校友助阵。
傅珩听到最多的,就是夏妍三个字!
傅珩紧蹙着眉,心绪复杂。
楚瓷出事后,夏妍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微信,全是向他表示关心。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但是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自从当年她为了追求事业而选择出国跟他分手之后,他们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照顾她,不过是因为她吵着不肯治疗,不肯吃药,她的父母不惜下跪求他,所以他才诸事顺着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现在想想,当初他不得已和夏妍表现出来的亲密,又会怎么伤了向晚的心呢?
越想他的心便愈痛,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孩子说:
“今晚夏妍好像要唱歌,据说是专门写给一位去世的学姐的。”
另一个女生问:“是之前上热搜的,在w国同胞救援中为救人牺牲的楚瓷学姐吗?”
倏然听到楚瓷的名字,傅珩身形一阵,面色沉了下来。
他快速转身,朝着学校礼堂的大步走去……
傅珩来到礼堂时,里面坐满了人,晚会也进行到了一半,他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位落座,周围突然沸腾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原来刚好轮到夏妍出场了。
今天的夏妍穿的非常素净,白色衬衫加牛仔裤,脸色妆容极淡,却依旧惊艳,她的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调整好麦架后,一束光正好投下,将她整个人拢进了光圈里。
顷刻,惊叹声和赞美声在偌大的礼堂内此起彼伏。
夏妍拨弄着琴弦,低声哼唱,每一个音符都透露着哀伤,一曲终了,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她放下吉他,拿起麦克风。
目光扫过台下,怔愣的瞬间,她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傅珩俊美突出的面庞。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不偏不倚。
摄像师眼疾手快,镜头一转,下一秒,傅珩轮廓分明的俊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瞬间,台下的女生炸开了锅,
“卧槽,哪里来的帅哥?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怎么瞧着这位帅哥很眼熟,啊,这是不是毕业后还在蝉联校草宝座的傅珩师兄啊?”
“我去搜了,就是他!而且我还搜到,当年他和夏妍在一起过……”
一时间,台下躁动不安,主持人见状,直接将傅珩请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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