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恐怖至极的眼神，宋鹤婉一口凉气呛在喉间。
刺激之下，眼前阵阵发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回到婉院。
房珏目光阴冷地坐在床边。
宋鹤婉强忍着恐惧：“采惢呢？”
房珏冷笑：“那丫鬟撺掇你逃跑，已经被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狗了。”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
宋鹤婉如同被人扼住喉咙，忘记了呼吸。
悲愤交加之际，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见状，房珏强压怒气质问：“为什么要跑？”
宋鹤婉面无人色，艰涩地一字一句道：“滚……我不想看见你……”
房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里满是渗人的怒火。
他猛地制住宋鹤婉的手脚：“是不是等你怀上孩子，你才会乖乖听话？”
随即不顾宋鹤婉的挣扎反抗，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宋鹤婉两眼泛红，用力一咬，嘴里顿时血腥蔓延。
房珏却丝毫不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宋鹤婉几欲窒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大人，不好了，大娘子见红了！”
屋外一声惊呼，屋内的氛围顿时一滞，冷却下来。
房珏呼吸粗重，目光凝着宋鹤婉麻木的脸庞，心头一阵烦躁，翻身下床。
推门离开，冷厉的话传入宋鹤婉耳中——
“好生看着婉娘子，若是人再跑了……”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屋外的下人们却齐齐下跪，惊恐道：“小人不敢！”
宋鹤婉揪着衣物，只感觉内心一片空洞荒芜。
翌日。
宋鹤婉被压到大堂之上。
房老夫人怒喝：“宋氏，你可知罪！”
宋鹤婉眼神空洞，悲恸发笑：“我有何罪？”
“我最大的罪过便是嫁到房家，害死了采惢。”
一旁的房珏霎时间握紧了拳，眸光沉冷。
房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深夜偷跑出府，不知廉耻！今日若不处置你，房府规矩何在？！”
宋鹤婉满口苦涩：“降妻为妾，也不见得多有规矩。”
房珏眉宇冷峻：“从始是妾，何来降妻为妾一说。”
宋鹤婉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凄凉：“从始……是妾？”
是了，他对她，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可怜她直到采惢身死，才想明白这一点。
房珏冷嗤一声：“宋鹤婉，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母亲说得对，你这样的女人，的确配不上我。”
说完，他拂袖大步离去。
宋鹤婉心如死灰，任由下人将她押进柴房。
夜凉如水。
宋蕙儿由人扶着进门，凝着狼狈憔悴的宋鹤婉掩唇笑道：“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鹤婉任由她奚落，眼里无半分光彩。
宋蕙儿继而笑道：“你那丫鬟是个忠仆，可惜蠢了点，也不想想，我要密谋什么，怎会让你的人听见？”
宋鹤婉止不住轻颤，震惊的视线落到宋蕙儿身上，恍然：“原来是你骗了采惢，害死了她……”
宋蕙儿得意勾唇：“不止我，房珏和母亲也骗了你呢。”
“母亲不喜欢你，并非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她心虚，怕你回来……是为了报仇！”
“你什么意思？”
宋鹤婉咬紧牙关，心脏一阵紧缩。
随即，宋蕙儿一字一句，仿若钝刀扎在宋鹤婉身上——
“你费尽心思嫁给杀母仇人，九泉之下，你娘都在骂你不孝吧！”
第十章
宋鹤婉脑海中似有一根弦断开。
生生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颤声问道：“我不信……”
她娘的死……怎会和房家扯上关系？
宋蕙儿只嗤笑一声：“虽然不知房家究竟要找什么，可你娘的死的确是房府所为。”
见宋鹤婉仍是满脸难以置信，宋蕙儿又道：“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房珏堂堂首辅，凭什么求娶你这个庶女？”
一字一句，如千万根银针刺进宋鹤婉心底。
她表情痛苦至极，却不得不信……宋蕙儿所言的确不虚！
桌上烛火摇曳。
宋鹤婉满眼恨意，抬手一挥。
——“砰！”
火舌迅速攀上周遭的杂物。
“柴房走水啦！”
房府瞬时灯火通明，乱成一团。
房珏从蕙院一路狂奔，看着火光冲天的柴房，脑中有一瞬空白。
他下意识冲进去，在火光中四处搜寻：“宋鹤婉！”
身后破空声响起，他闪身躲过。
宋鹤婉举着银簪，满眼恨意地再次朝他刺过来！
房珏却眼疾手快制住了她：“别闹了，先出去！”
宋鹤婉却笑了起来：“房珏，今日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见她逐渐疯魔，房珏劈手砍在宋鹤婉后颈，打横抱起她冲出火场。
“大人，柴房烧干净了，婉娘子怎么安置？”
想到宋鹤婉发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样子，房珏心中一沉。
“先关到地牢吧。”
宋鹤婉从地牢里醒来，就见宋蕙儿已经等候多时。
“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她开门见山：“要么死，要么走。”
宋鹤婉直勾勾盯着她：“你会那么好心放我走？”
宋蕙儿面容有一瞬扭曲。
当知道房珏义无反顾冲进火场之时，她心里就开始恐惧。
动手杀了宋鹤婉必然留下痕迹，倒不如让房珏对她彻底心死……
宋婉儿目光锐利：“除了相信我，你有别的选择吗？”
宋鹤婉攥了攥手：“我要离开。”
只有房府，她才有机会查清真相报仇。
当夜，宋蕙儿安排一辆送水车将宋鹤婉运出了府。
房珏手眼通天，不多时便带着人马找到了宋鹤婉。
将她堵在了护城河道旁。
房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步步朝她靠近：“婉儿，过来。”
宋鹤婉退到河岸边，身形摇摇欲坠。
“房珏，你还记得……是你先说的爱我吗？”
房珏一怔，眸光复杂：“我记得，婉儿，我现在也爱……”
不等他说完，宋鹤婉就颤声打断：“房珏，别再自欺欺人。”
凝着房珏阴沉的脸色，她缓缓举起一个小木盒。
“你娶我是为了这个吧？如果不告诉我这东西的用处，我就将它丢到河里……”
房珏目光顿时凝视在盒子上面。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妥协：“是勤王令，对我很重要。”
宋鹤婉凄惨一笑：“你们杀害了我娘和采惢，夺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
房珏脸色一瞬剧变。
宋鹤婉又退一步，瘦削的身躯不住摇晃。
“房珏，我此生最悔之事……”
似有所感，房珏瞳孔骤缩，不顾一切想上前拉住她。
宋鹤婉却字字泣血：“就是爱你，信你，嫁你……为妾。”
她纵身一跃，坠入湍急的水流中，唯独那个木盒被她用尽全力掷向房珏。
“宋鹤婉——”
一声嘶吼，房珏眼睁睁看见宋鹤婉消失在眼前。
只有湍急的河水还在不停拍打两岸……
此时，下人打开木盒将东西递到房珏面前。
盒子里是他与她定情的那枚梅花玉。
只是早已碎成了数块！
第十一章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着，宋鹤婉晕晕沉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然找个客栈，请个医师过来。”
“但是庄主说，要尽快赶去栖霞山庄。”
听到其中一道声音有些熟悉，宋鹤婉含糊喊道：“采惢……”
她脑子有些混沌，心想，自己这是来到地府了吗？
“小姐？”
采惢的声音带着惊喜。
宋鹤婉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然而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反而朝着更深处坠去。
再次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一处客栈里。
宋鹤婉有些愣，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从没想过自己跳下那样湍流的护城河还能够活下来。
然而心里却没有丝毫欢喜。
阿娘早早离世，采惢也离开了她，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她的牵挂。
血海深仇，她势单力薄，也无能为力。
宋鹤婉越想，内心便越是灰暗。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来了！”
宋鹤婉一愣，抬头。
大脑轰一声爆炸开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采、采惢？”
她双目一瞬间极亮，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采惢过来放下碗，双目含泪凑到宋鹤婉面前：“小姐，是我，是采惢。”
宋鹤婉死死抓着采惢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唯恐一个错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你怎么……”
采惢擦了擦眼泪：“此事说来话长。”
她左思右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恰好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还是先将药喝了吧。”
门外踏进来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竟是和采惢长得一模一样。
宋鹤婉眼睛缓缓睁大。
采惢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奴婢的姐姐，采春。”
采春笑盈盈朝着宋鹤婉行了行礼，道：“姑娘身子弱，还需得按时用药才好。”
采惢也点头，将放在桌上的汤药端了过来。
宋鹤婉直接将苦涩至极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春道：“路上说，现在还是先赶路要紧。”
宋鹤婉便也不多言。
三人收拾一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听闻首辅大人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朝了。”
“他逼得自己姬妾从护城河跳下去，估计是没脸上朝了吧？”
“房家丢人可是丢大了。”
……
关于房家议论声不绝于耳。
宋鹤婉脸色淡淡，并不表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惢听见问话，犹豫半晌，还是道：“奴婢和姐姐是双生子，当初被鹤娘子捡回来，虽自小不在一处长大，但联系未断。”
“当初小姐与宋蕙儿小姐一同进门，奴婢预感到不对，所以传信给了姐姐，想让她救我们出来。”
宋鹤婉闻言苦笑一声。
采惢早早便预感到不对，而她直到后来才看清房珏心死。
“我还真是……蠢笨至极。”
采惢闻言，摇头：“小姐别这样说。”
